第二百零二章 平淡
武鸩跪在师父的脚下,静静地听着他最后的吩咐。
“我这一生啊,加上你,收了四十六个徒弟,本来只收能四十五个的,谁叫咱们两个有缘?你就成了我的关门弟子,他们啊,都散布在地球的各个角落,有的辉煌至极,叱咤风云,有的安于现状,一文不名,但是他们心中都有一个最终的愿望,也是我布置给他们的最后的任务,等我死后......”
“师父!”
“鸩儿,不要激动,师父不是凡人,终会生老病死,我也不希望有人看着我死去,所以,我在很多年前就挑好了地方,跟我八字相合的,风水很好的地方,我死后,会专令一个人把我的骨灰撒在那里。”
“撒?!”
“对,我不要坟墓,他们四十五个人临走之前,我给他们一人写了一个笔画,那就是我所葬之处的其中一笔,我嘱咐他们,谁战胜了你,你才能把那一笔给他,直到其中一个弟子战胜了全部的师兄师弟,他才有资格去那里祭拜我,然后收徒,传承我们这一派的武功,但是,那个地方只有四十五画,鸩儿你就只能吃点亏了。”
“那他们不会聚在一起,把笔画凑一凑,一起去不就得了?”武鸩有些不解。
“我带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心高气傲,都认为自己才是我最优秀的弟子,我特意用激将法,把他们都逼得发了个誓,大意差不多就是,一定堂堂正正的打败师兄弟,凑齐笔画,祭拜师父,若是落败,便绝不会跟着成功者一起去祭拜师父,因为不配。”
“哦。”武鸩若有所思。
“只有成功者,才有资格祭拜师父,失败者说明学艺不精,给师父丢脸,再没资格去看师父一眼,即使是骨灰。”
“这么说,师父就是当年的成功者?用了多少年?”
“从十八岁出师,到四十八岁有资格收徒,我用了整整三十年,我希望你,能更快,师父在那个地方,等着你。”老先生的眼睛里,满是信任和鼓励。
武鸩哐哐哐的磕了三个响头,“鸩儿定然不负师父嘱托!”
老先生站起身来,走向远处,留下了悠长悠长的声音,“为师姓水,叫水空流,徒儿千万记得!”
武鸩向着老先生走的方向长跪不起,十八年的养育之恩,自己却没有办法报答,甚至连祭拜,都要大费一番周折。
十八年从未落下的男儿泪,打湿了他膝下的土地,他跪了整整一天,泪流了个痛快,师父,您的大恩,鸩儿永世难忘,四十五个师兄而已,你千万等着,千万在那里等着我,我会很快的,真的。
“师父————”
撕心裂肺的大吼响彻整个森里,鸟儿被惊得扑凌凌的乱飞,从出生的第二天,到今天十八岁的生日,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啊,大恩不能报,甚至连身为人子最基本的养老送终都做不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现在也能体会到师兄们的感情了,师父对我有大恩,而大恩却不能报,如果不打败你们,我甚至连祭拜的资格都没有!!而师父对自己的恩情和希望,全部因为自己的无能而付之东流!!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生不配为人。
发自心底的悔,和对师兄们没由来的无限恨意。
他拖着那双几乎是完全失去知觉的双腿,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慢慢的向前走着。
这个森林狼群的头狼,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卧在他身边,现在还陪着他慢慢向前走,可以保护他摔倒的时候不会砸到地上,而是砸到自己软绵绵的身上,这样,他就不会受伤了。
狼啊,人都说他冷血,可它忠诚起来,比人像人多了。
“回去吧!”武鸩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指了指森里深处,它轻轻地呜了一声,依依不舍的走了,走得很慢,时不时还回头看一下。
武鸩就站在那里等着,直到他消失在森林的最深处。
灯红绿酒的都市,各色霓虹灯交替闪烁,吵闹而又喧嚣,但他的眼神澄澈而坚定。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还生活在华夏帝国的所有师兄,收集笔画。
武鸩的方向感很好,可在好的方向感,也扛不住这是哪儿都不知道啊,他不可避免的迷路了,或者说,他现在根本没想好自己要去哪儿。
住宾馆?他跟本就没有身份证,严格来说,他连户口都没有,露宿街头?他怀里揣着前面一个数,后面六个零的信用卡,还至于没地方住?
他师父给他办的是全球通用的,找了个银行取了厚厚一叠人民币出来,向着那个不起眼的小宾馆走去。
这宾馆狭小而潮湿,不过武鸩到不介意,在泥坑里都睡过的他怎么会在意这些,厚厚一叠钞票甩在老板的桌子上,果然那老板也不管什么登记不登记了,点头哈腰的把他往里面请。
进入房间,武鸩取出一只别在腰间的那把沙漠之鹰,纯金色的枪身总是让他爱不释手,弹夹是满的,七发,黄金子弹,是武鸩离开英国之前,女王特意赠送的,只给了七发,那个时候,师父还了嘲笑英国皇室的抠门。
那几件小木屋里的所有兵器,他只带了一把比较好携带的匕首,他在等待着,等待有一天,自己可以带着自己的弟子,住到那里。
因为地方偏小,空调没开,屋里的空气闷而潮,有一种发霉的味道,武鸩决定出去走走。
走在大街上,他就像是一个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人,像一个寂寞百年的孤魂,只为了那一丝执念而存在。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动了想去武家的念头,不为别的,就是想把身份证要回来,那个时候可以去英国,去找那个多年未见的女王和那一群小王子小公主,他也可以去美国,去看看罗宾那傻货死没,看看雷蒙完成了他的梦没。
可是他明白,自己就算是这么去了,也没人会相信,就是相信了,也会以为自己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他还真不屑去。
越繁华的城市,夜市的摊位上总会出现越多的收保护费的小马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武鸩确定了这个城市很繁荣。
二十多个满身刺青的,穿着黑背心的徐混,头上染得一撮黄一撮绿,还有几个女的,那头发跟被炸过一样,眼抹得跟才从煤堆里钻出来一样,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铁管,还有一两个拿着刀,威胁着那些摊位老板拿出钱来,正常人都会选择破财消灾,而且一个月大约三四百元,也不多。
这种情况,对于当地人来说,算是习以为常了,没有人围观,跟多的是站在那里玩手机,等着那些人走了好去吃饭。
其实武鸩也没有故意要去惹他们,他只是有点饿了,所以直直的走了上去,点了一些吃食,坐在那里等着,可谁知道那些人就不爽了,嚷嚷着,要武鸩滚过来道歉,武鸩不理他们,于是他们就生气了,撸起袖子准备干架,于是......他们就被打了,打得极其凄惨。
其实一出手武鸩就后悔了,他就是脑子一热,正当他还在懊恼自己定力还是不足的时候,身体很自觉地就把所有人行云流水一般撂趴下了。
那些徐混连滚带爬,连自己带来的刀啊棍啊什么玩意儿的都没有来得及捡,扭头就跑,末了还不忘回头威胁,“有种你等着!!老子带人来弄死你!!”
武鸩悠闲地吃着烧烤,喝着啤酒,一点都不把刚刚老板的话放在心上。
“酗子,你真的不跑吗?他们可定会来很多人的啊。”那老板有不依不饶的跑了过来,苦口婆心的劝说。
武鸩微微一笑,“不用。”
然而当回家的路上,被带上警车的时候,武鸩感到了来自现实生活世界的恶意。
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他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听到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声音。
“孩子,跟我走吧,你以后就叫宋子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