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旧事
那一天,是父母的忌日。
平常她极其不想在意,不愿意响起,努力逃避的一个日子,那一年却没有办法。因为那一年,是空难后的三年纪念日,报纸电视,都大肆的报道。
也同是那一天,爸爸妈妈,哥哥一齐去了长宁,她是接了哥哥的电话,才一发不可收拾的。
只是她年少倔强,不习惯让人看到她哭,让别人同情她,怜悯她,就躲在了斯羽桥下。
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到了。
傅庭深那日也因为那个特殊的日子,心情低落。他开始尝试着克制,可在宿舍翻了一上午的书,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没办法,他出了宿舍。
曲径通幽去了园子里,不经意间却看到在在桥下如同困兽一样,抱着双臂,隐忍哭泣的女孩儿。
他当时并不知道原因,可女孩子哭泣时的隐忍和无助却让他多看了一会儿,似乎,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他。
傅庭深回神,不避嫌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发呆的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女孩儿看向她,不知什么时候,眼圈儿已经红了。
眼圈儿红了,眼泪却倔强地还在眼眶,傅庭深心疼地把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别难过了,都好起来了,是不是?”
箐歌趴在他的肩上,两滴眼泪落了下来,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入目就看见不远处花园里的一株在寒风里含苞待放的玉兰。
蛰伏了一冬,即便天还有些凉意,可花期还是终要来临。就好像是人一样,再怎么痛苦,再怎么无助,也总有痛苦淡化的那一天,也总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刻。
“是啊,都好起来了。”箐歌说道。
傅庭深见她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想通了,心里欣慰,抱着她站在园子里好一会儿,看她上课时间要到了,才把人放开。
箐歌送走傅庭深,走进上课的教室,一眼就看见旷了上节课,突然诈尸的周静笙。
“上节课怎么没来?你的人工智能闹钟罢工了?”箐歌坐下,打趣道。
周静笙想到第一节课旷课的原因,脸不着痕迹的热了起来,都怪裘誉玟那个禽兽,昨天折腾了他一夜,今天早上还不消停。尼玛,一天几台手术,他还那么有精力,真是逆了天了!
她清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上节课没来,简直是我的缺憾,听说傅大神陪你来上课了?拎包?摸头杀?还抱上了?”
箐歌无奈,“你怎么知道?”在班里只是拎个包而已,就算有同学告诉她,也只是这些吧。
周静笙得意一笑,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放到箐歌面前,“有万能的BBS,这些都不在话下。”
箐歌着手机上的几张图,还真的什么都瞒不住,教学楼前,上课时候,以及他们在斯羽桥边,每一处都有几张图片,果然这世上唯有八卦,受人欢迎。
她错过目光,“就上了一节课而已,大惊小怪的。”说完她翻书准备上课,突然想到中午吃饭的事儿,说道,“今天去我家吃火锅吧,叫上裘师兄,庭深已经在家准备了。”
“啧啧。”周静笙连连称奇,看着箐歌精致的侧脸,感叹道,“席多多呀,你怎么就那么厉害!收割男神就不说了,竟然还收割了那么一个外能养家,内能下厨的全能男神。”
箐歌笑笑,没说话,不过傅先生,确实很全能。
傅庭深出了学校,开车直行,走的却不是回家的方向,他坐在车里,打开音乐,他姐夫的声音遍布了车的每一个角落。
摇了摇头,似乎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她车里的音乐,就只有他姐夫的歌了,家里有个追星的人儿,果然是不一样。
他想着,并没有关掉音乐,想到一会儿要见的人,他目光冷了下来。
他的父亲,这次,当真是惹恼他了。
傅昆山在茶楼二楼坐着,时不时往窗外看两眼,看楼下依旧没有他要等的人出现,他心里窝火,这个逆子,昨天他打电话,他三言两语给他挂断,说今天见面,给他详谈,可他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人来!
那天,奚娟偶遇了谢无忧之后,把事情跟他说了,他便知道,他去找那个姑娘的事,谢无忧已经知道了,她一知道,他儿子必然也是知道的。
傅昆山想着,眼里划过一丝阴狠,他本来想着从那女孩儿身上下手,毕竟那女孩儿,虽然容貌出色,可说到底家境普通,五百万虽然不多,可也足以让她过上稍微富足的生活。
可没想到他小看了那个笑盈盈,一句狠话都没有的女孩儿,也小看了,她在谢无忧心里的地位。
事情败露,那他只有从庭深这里着手了,宋公铭那里对庭深很满意,宋家小姐对庭深更是情深一片,只要他点头,那宋傅两家的婚事就成了。
他傅氏这么多年苟延残喘的局面,就能打破了!傅昆山越想,越觉得一定要把儿子说通,不管用什么方法!
正想着,茶室的门被推开,他看过去,就见面容清雅,一身简单的休闲服穿在身上,却依旧矜贵的儿子走了进来。
傅昆山心里有些骄傲,这是他傅昆山的儿子,想着,他苦等一个多小时的火,消失的无影无踪。
“庭深,你来了?不是说好了九点,你现在才来,是有事儿耽误了吗?”
傅庭深坐下,“是有些事耽误了,让您久等了。”
傅昆山善解人意道,“没事儿没事儿,年轻人,以事业为主是对的,爸爸能理解。”
傅庭深勾笑,轻开口,“我是陪箐歌去上了一节课,所以才耽误的。箐歌爸爸见过了吧?”
轻巧的一句话让傅昆山火冒三丈,他猛地拍向桌子,正烧的咕噜咕噜的茶水,因为他的动作,溢出来了不少。
“见过!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傅庭深并不意外他会动怒,他自顾自地掰一小块儿茶饼,放在面前的杯子里,然后把烧的滚烫的水拿起来,倒在杯子里。
干燥的茶叶,被滚烫的开水一浇,发出了滋滋声,傅庭深放下开水壶,看着杯子里茶叶的变化,没有接话。
傅昆山看着不说话的儿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儿子,同他生疏了二十几年,他早就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如何相处了?
茶室里精寂了片刻,傅庭深不听傅昆山在咆哮,抬眼看他,目光清冷地直视他,“那我也就告诉你,你不同意对我来说,一点儿影响都没有。这婚事,除了她,我谁也不同意。”
傅昆山气的脸都涨红了,正要拿爸爸的身份说事,可想到儿子上次的话,他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以及的声音显得平和,“庭深啊,爸爸知道这么多年,你对爸爸有怨言,可婚事这方面爸爸真是为你好。”
傅庭深避去茶杯里的第一道茶水,又往杯子里添水,勾着一丝冷笑,等着傅昆山的下文。
果然,看儿子不说话,傅昆山接着急切地说,“爸爸给你找了一门好婚事,那宋家小家温柔漂亮,宋公铭也十分钟意你……”
“啪。”杯子落在桌子上冷脆的声音,让傅昆山止了声,他惊讶地看向儿子,一抬眼就看见儿子冰冷的目光。
他一惊,不禁有些退意,“庭深,你怎么……”
傅庭深冷声打断他的话,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你说是宋公铭?是宋家?”
傅昆山点头,如实地回答,“是宋家,商业巨头宋公铭,他还有一个哥哥,是军区司令,宋家对你绝对是有帮助的。”
傅庭深闻言冷笑,“有帮助?”
傅昆山不清楚儿子怎么对宋家反应那么大,但是想到他要撮合的婚事,他极力说道,“是啊,这婚姻啊,可不只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互助互利才能长久,这些,那么叫席箐歌的丫头给不了你。”
“呵?所以父亲的意思是,我娶宋家小姐才是聪明的选择?”
傅昆山眼睛一亮,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想通了,“是啊,你能这样想就是最好了。”
傅庭深看着傅昆山笑着的脸,心里冷哼,凉薄的声音响起,“只是我娶了宋家小姐,我小舅舅恐怕不能瞑目吧。”
“什么?”傅昆山大惊,坐着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庭深怎么会这样说?难道,他知道……
想着他轻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庭深,你说什么呢?爸爸听不懂。”
傅庭深心里厌烦,站起来,冷冷地看着面色苍白的人,“你不懂?”
说着他逼近傅昆山,傅昆山看着儿子目光如剑的模样,下意识地往后退,他越退,傅庭深越逼着往他走去。
直到嘭地一声,傅昆山撞在了窗边摆着的榻榻米边儿上,他才回神,整个人颤抖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傅庭深蹲下来,看着狼狈不堪的人,直盯着他的眼睛,平淡地说道,“那我告诉你,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傅昆山想到他要说的话题,摇头,“不,不,庭深,爸爸不听,我不听。”
傅庭深轻视一笑,站起来,不去看缩在床边儿的人,看着外面晴朗的天气,目光深沉,“那是十年前的一天。”
傅昆山听着这如魔咒一样的声音,下意识的想捂住耳朵,可往事却如水一样涌来,就算是过去了十年,可还是清晰无比的在他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