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小白莲花
正怔凝间,月亮门处出现了四道身影,一个婉约的女子领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儿清风拂柳般的来到院落,后面跟着一个老妈妈和一个小丫头。
年轻女人和小女孩儿的气质很像,一样的目光清冷,面无表情,只不过成年女人面目下更多了一种成熟美,一抹淡然无争。
女人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裙,外套同色系绣花马甲,倒隐隐透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之气;
小女孩儿皮肤吹弹可破,小小的瓜子脸,眼睛明而亮,头发简单的在上方梳成了一道拱形髻,额头垂下弯曲的发额,发额上有块小小的玉珠,俏皮而可爱。
燕喃不得不承认,小女孩儿和女人的颜值很高,最起码小女孩儿和自己比较,自己的包子脸就是完败的;
娘亲和这个女人比较,却各有千秋,就像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又可以说,一个是埃及美艳后,一个是古墓小龙女,骆少谦这个老爹还真是好享受。
从来人的装束,燕喃很快猜到了,这就是刚刚听说的那个骆刘氏和庶姐骆玉卿。燕喃筹躇着,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对老爹的这个“二奶”和合法“私生女”,于礼术而言,自己对这个‘小妈’应该行礼不,行什么礼?她来这里,是找自己开个游戏副本来个宅斗、还是双方临邦友好会晤——
正犹豫着,只见对面很快有了动作,一行四个女人其中三个向自己行了个屈身礼,自己不知如何动作,灵机一动,身体一歪,状似不适的扶住了门框,女人清冷的眼光淡然无波,开口道:“冰儿身上带伤,于妈妈,将小姐扶到塌上去吧。”
燕喃只好继续装着无力的样子,被扶着到了床边坐下,骆刘氏和骆玉卿二人坐到水桌旁,身后的丫头将两包点心中的一包放在桌子上,骆刘氏看了看装疼的燕喃,只见燕喃目光紧紧的盯着糕点,骆刘氏不禁一叹,而骆玉卿则脸上一丝不屑稍纵即逝。
骆刘氏淡然道:“这是你刘家舅父派人送来的,隆盛祥的桂花酥、栗子糕和红菱酥各两包,夫人有话,桂花酥送到大少爷、二少爷处,栗子糕留在老夫人和夫人处,红菱酥送到两位姑娘处。”
影儿送完碗回来默默的站在床边。
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既然送了糕点来,总不能让人尴尬的坐在屋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吧。燕喃不禁开口道:“影儿,给刘姨娘和玉姐姐倒杯茶来。”屋子里的几人均是一怔,静,绝对的静!!!仿佛连针落地都会引发海啸。
影儿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不好意思道:“小姐,奴婢要到夫人处请吗?”
燕喃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忘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了,一个八岁的小丫头房间怎么可能会有茶叶呢?真是被中国现代的待客之道给带晕了。
燕喃眼睛一转,笑道:“死丫头,忘了我和你说的,外面满树的不是茶吗,泡杯桃花茶来,既香气怡人,又能美容养颜,与姨娘和玉姐姐这清新脱俗的人儿正相配呢。”
小女孩骆玉卿轻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看着比自己还小的燕喃谈笑风声,说出的话没有以往的傲然和不屑,倒多了一分热情,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骆刘氏深深的看了看眼前的小女孩儿,还是和过去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着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却让人打心里感觉不同,似乎少了几分犹豫,多了几分自信;又似乎少了几分不屑,多了几分谦和,这种变化让人接触起来舒服了不少。
骆刘氏不着痕迹的收回打量的神色,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等着影儿泡上来的桃花茶,轻轻啜上一小口,轻闭上眼,细心品着桃花茶的香气。骆玉卿则是看都未看,动也未动,倒让人不明其意。
燕喃则不做他想,看着骆刘氏的满意状态,暗舒了一口气。
骆刘氏会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很是简单。用现代话讲,打扮成“白莲花”的女人,不管是心存高洁还是附庸风雅,骨子里却有一样东西是一致的,就是认为天下人都对不起她,顾影自怜、孤芳自赏、不屑与凡人为伍。就像林黛玉一样,没事吟个诗、葬个花,最后得个病,郁郁而终,好像全人类都是她的敌人。
燕喃就非常不喜欢林妹妹这个角色,人活着就要改变生存环境,改变不了的就要适应生存环境,这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生态法则。
不过对于眼前的这个娇弱的“大白莲”和“小白莲”燕喃还不是很反感,最起码人家虽然如林妹妹一样悲情伤秋,却也如薛宝钗一样人情练达,自己正饿着马上就给送来糕点,怎么能不感激涕零呢。
燕喃轻轻品着桃花茶,一股沁人的香气透过鼻翼,沁人心田,燕喃轻舔嘴唇,干裂的嘴唇被润得殷红,胃里暖暖的,面色也仿佛由苍白恢复了一丝光润,心中则感叹,要是再配上糕点,简直就是绝配的有没有?
燕喃深吸了一口气,对骆刘氏道:“经此一事,冰儿想了很多,以前的冰儿不懂事,总让父亲、母亲劳心费神,以后,还望刘姨娘多多提点,多多教诲。”
刘姨娘无波无澜的笑道:“没想到你一夜之间竟长大了,真不辜负夫人的遵遵教诲,老爷定会为你高兴的。”
静静看着对方道:“不是长大了,而是看开了,人之一生,就如同这满目的桃花,或是争芳斗艳,或是随波逐流,或是顾影自怜,却都逃不脱‘命运’二字。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如这桃花,将嫩嫩的花阴干,可以做成香包和花茶;将干花磨成粉,又可以做成香粉和糕点;最不济,也可以被葬于地下,变成肥料,化做春泥更护花。”
骆刘氏怔然的看着眼前只有八岁的女孩儿,只见女孩儿目光深遂,如一汪深潭水,平静无波,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