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莫知我哀（大结局上）
是冷剑穿过肉体的声音，凤珏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而过，随后顺着她雪白的衣袖逐渐滑落下去，血腥味逐渐浓重起来，落入她的鼻息之间。
凤珏握着剑柄的手轻轻颤了颤，死寂的眼底恍惚有泛起一丝波荡。
下一瞬，两人之间不再僵持。
是凤珏一手将潭夷剑从君华的胸口拔了出来，伴随着大量的血珠，同时溅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再看潭夷剑的剑身之上，也满是鲜艳的血色，在不断地向着剑锋滴落下去。
周围一片死寂。
而破空剑重新变回月寻的模样，站在了两人的不远。
徐珊也是被这状况惊住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破空剑刚才会突然冲了出来，直直朝着凤珏而去。可偏偏是君华发现了凤珏神色的不对劲，冲过去挡开了破空剑的攻击。
可就在这时，发生的却不是别的，而是凤珏与之同时地举起潭夷剑就往着君华的胸口刺去。
这种毫不犹疑的一剑，竟是叫君华也没有一瞬间反应过来。
他挡不住？
还是说，他宁愿是现在这样？
潭夷剑的气息在君华的浑身窜动，东闯西撞地带有极大的毁灭之力，何况这还不像是潭夷自己刺云虚的那剑，而是凤珏本身用尽了力气的一剑。
君华的俊容上顿时煞白了起来，额上不断的是冷汗往下淌，连视线都开始虚浮了起来，唯有那对着凤珏从来不变的温雅容颜。他的眼中似乎可以溺得出水光来，柔和飘然的模样就好像画中仙，不可亵渎。
他说：“阿珏，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哪怕你要的是我的性命，那又何妨？
三生轮回，永世执念。
就这么生生不断下去，究竟何时才会有尽头呢？
好像，就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了。
凤珏的心头蓦然一痛，凤眸微微睁大，怔怔地盯着君华半天都没有动。
她的眼前浮现的是男子朝着女子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阿珏，反正我将你惯出了一身毛病，也就这样了，不如你索性便嫁了我如何？”
女子自在地点头说：“好啊。”
男子笑道：“这是你说的？”
女子扬眉，“自然是我说的。”
画面变幻，是男子一手揽过女子的腰际，眼底的柔和缱绻醉人，他说：“阿珏，我终于娶到你了。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凤珏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看到那个一袭白衣的自己站在神域的山巅上，半是望向天空，她说：“也罢……即使最后只能留下一缕魂魄，又有何妨？我一定还会再找到你的。”
这么一找，竟是一晃就是过去了几百年。
只不过，没想到为了这执念，她一再逆天，弄到最后却还是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凤珏回过神来的时候，君华的身子一晃已经从虚空之上落下，而凤珏的身子下意识地便追了过去，紧紧地扣住了君华的身子，潭夷剑也从手中脱出任它落下。
仙剑弑神，不得善终。
明明潭夷知晓这一点，却仍旧如此选择，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要看到凤珏有一天也会因为自己而落到孤身一人，痛苦难耐的境地。
而现在，他做到了。
原来那个不可一世的神君也会露出这般像个凡人似的神情。
潭夷变回人形，却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开始逐渐消散，清秀的脸上露出无声的一笑，接着自然地迎来消失于这个天地的命运。
是问道还是情念，你来选。
若是选不出，那便是终生之痛，死结难解。
眼睛可真是酸得不行，心里面也是痛得麻木了起来。
凤珏搂着君华落在了地面上，抬手触摸君华的脸庞，恍惚了半晌，最后几近痛苦地提了提唇角，柳眉轻弯，这么一笑连眼泪都止不住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滑落在自己的衣衫上头，晕开了浅薄涟漪。
“君华……”凤珏的声音有些颤抖，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一手搂着他的腰，“我又没有听你的话，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君华的脸色煞白，眼睛半是开着，只是动了动唇，眉眼柔和，“这还是你第一次和我道歉，阿珏。”
“我以后也会道歉的。”凤珏扬起唇说：“我还有很多要道歉的，你也还有很多要教说我的，所以，你得好好听啊。君华，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真的？”凤珏反问。
“真的。”
她问：“君华你不会骗我吗？”
“君华？”
“君华……”
天劫之力，会将整个天地翻覆，而今，天劫已过，而人心……也是累了。
一众仙魔修士之间都静默在那儿，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一变故。
但更可怕的，难道不是这种记忆被完全篡改的感觉吗？
就好像醉生梦死了一场，到头来却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魔君。“沈念柳反应过来之际便要往地上落去。
“你不能过去。”徐珊转瞬便飞身拦在沈念柳的身前。
“你——”
徐珊皱眉，“你难道都还想不起来吗？这场天劫本就是因为两界神器的毁灭诸加在凤珏身上的，而她做这些为救的却是你们魔界的魔君。要是你现在一定要过去，我就算是拼死也要拦住你。你现在还不如想想如何将一众魔修领回去！”
“她说的不错。”
徐珊猛然转头，却见竟是月寻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烈火般灼热的红衫，精致的容颜，似乎身上并没有之前那么重的戾气。
“是你！”徐珊眼中一冷。
若非破空剑，又何来现在凤珏和君华的境地。
那三界神器就好像是他们上神的一道无解的劫难，只要一旦遇上，便是万劫不复。
之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月寻眼中幽深，接着便是出现在了凤珏的身后，一步一步走近。
“神君，您觉得魔君还会醒吗？”月寻的声色清冷。
下一瞬，月寻看到凤珏提手虚空一抓，一阵剑鸣从远处云霄破空传来，一把同是被火焰包裹的长剑被凤珏抓在手里。
是碎火剑。
“相似的剑，这个天地只要留下一把便可以了。”凤珏的另一只手捋了捋君华额前的发丝，看他紧合着双眼，气息随时都可能断绝消散。
月寻眼光停顿，随后竟是大声笑了起来，她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