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银河之心,哀愁幻境
紫华宫外,天界独有的悬空花正点缀在霞光万丈的天空,它们散发着七色彩光,与霞光的色彩融为一体。
每当轻风徐来,花朵就会边舞边奏出优美的乐曲,风一停,又回归本位,继续环绕在半空自在旋转。
偶尔会有些许宫娥从这些神奇的花下走过,无不陶醉在这动人的乐曲和美景中,啧啧称叹。
只是与这美景格格不入的,是一个满脸愁容的女子。她倚在树下,眺望着远方,美景已丝毫引不起她的注意。
看她一人呆立了许久,一旁的侍女忍不住上前道:“姐姐,你身子刚好,还有些虚弱。你这样一直站着,觅香心实难安。再说让陛下看到了,怕是又要你禁足养身体了。”
“觅香,你猜我一直望着的方向,那里有什么?”蝶舞伸手指着前方,难得的笑意浮上脸庞。
觅香会意的点点头:“当然知道了。前方不是每天晨曦时,照耀天界的五彩霞光吗?姐姐是不是觉得很漂亮?”
蝶舞轻轻摇了摇头,笑意却更深了:“傻丫头,我说的不是霞光。”
看到蝶舞舒心的笑容,觅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调皮的眨巴着眼睛问:“那是哪里?好姐姐,快告诉我吧!”
“银河……”蝶舞淡淡说出这两个字,笑容依旧灿烂。
“银河?”觅香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说不出哪里不对,她的心感到隐隐的不安。
“对,银河,”蝶舞回头看向觅香,目光纯净而真挚:“觅香,小时候在古书上我曾看到过关于银河的记载,似海却无水,似云却汹涌,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它就在我刚才看着的方向,是我一直向往却本以为永远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说着,蝶舞的双眸已满是掩饰不了的期盼:“觅香,而今姐姐好不容易来趟天界,若是连这唯一想要去的地方都去不得,岂不是让我遗憾终生?”
“姐姐,那只是古书上的记载,其实……其实那里清冷异常,了无生趣。何况陛下虽说解除了姐姐的禁足,可是却命这么多侍从跟随前后,别说是天边的银河,即使离紫华宫稍远的地方,他也不会允许你去的。”
“觅香,自他上次离开后,就再未来过。此事你知我知,侍从们不会多嘴的。只要你我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好妹妹,姐姐求求你……”蝶舞说着,眼泪已夺眶而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都会怜惜。
“这……”觅香面露难色。
“姐姐保证看过就马上离开,就当为姐姐了却一个心愿好吗?”蝶舞低下头去,因为此时的她实在不忍再去看觅香的眼睛,她担心自己忍不揍向她道出实情。
对不起,觅香,天帝是不会放我离开的,可只有离开我才能见到父王澄清一切,请原谅姐姐不得已的自私自利。她在心中一次次的说着,拉着觅香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真的?”觅香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蝶舞抬起头来,努力保持镇定,目光平静:“真的!”
“那一言为定!”在蝶舞的眼中找不到一丝慌乱,觅香的心放下了大半。
“一言为定!”蝶舞转身应承着,随即飞身而去,因为下一刻她有可能就会露出马脚。
觅香不再说什么,急忙跟随,只是在转头的瞬间,她朝不远处的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离去,其他的侍从则紧紧跟随在蝶舞身后,一刻也不敢怠慢。
飞了不少时辰,终于来到来银河。蝶舞眼前一亮,果然和书中说的一样,云浪翻滚,汹涌澎湃,似海非海,似云非云。
觅香在一旁急催:“姐姐,看也看了,我们快快回去,万一天帝来看姐姐……”
“不会的,放心吧妹妹,”蝶舞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银瓶,边走边说:“妹妹在这里等我,我去河边打一瓶云水来,好带回去留个纪念。”
“觅香陪姐姐一起去。”觅香说着就要跟去,却听到蝶舞爽朗的笑声:“妹妹莫不是把我当做三岁孩童了,放心吧,这么近,很快的。”说着,蝶舞三步并两步的跑上前,很快到了银河边上。
只是她并没有俯身,而是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跳入了茫茫云海之中,以极快的速度下沉着。
她曾经看到过修罗界古书上的记载,银河是无须任何天兵把守的天然屏障,任何外来者都无法通过它进入天界。可奇就奇在,古书还记载着,从天界顺银河而下,便可毫无阻拦的离开天界。
只是其后一页还留下“但是”二字,除此二字这页都残缺了。至于但是之后是什么,蝶舞已不愿多想,因为即使再多的磨难,她也不愿父王误会于她,对她杀无赦。和这些相比,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姐姐!姐姐!”岸上是觅香撕心裂肺的喊声。蝶舞知道她今生注定是要亏欠觅香了,不过她也知道,以辰逸的仁慈之心定然不会为难觅香,这也是她之所以下定决心这么做的原因之一,至少不会连累无辜的人丢掉性命。
在沉没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一道闪光越过惊慌失措的众人,快速向她飞来。只是不管是什么,都阻挡不了银河将她吞噬的速度。再见了,天宫,我从此不愿再踏入一步的地方……
毫不畏惧的在银河中越陷越深,突然,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袭上心头,紧接着如百万蚂蚁啃噬般,让她痛的几乎快要昏厥过去。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个无形的吸力正将自己吸入其中,也正是这个吸力让她感到痛不欲生。
“蝶舞!”伴着急切的呼喊,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包裹,让她冰冷的身躯禁不住附庸上去,痛苦随之减轻了许多。
她缓缓睁开双眼,依旧是那双熟悉的冰蓝色眼眸正关切的看着她,只是那目光中折射出来的痛让她的心为之一震。
她赶忙朝四周看去,漆黑的一片和银白色的云浪根本扯不上关系,而自己周身环绕的金色神光将这里照彻出一片光明。
这神光是天帝独有的,遇到危难便会应急而生。而今他竟然将金光硬生生剥离,裹在了她的周身。
“陛下……”她哽咽着,想要施法让神光复位,却运不起一丝真气。
“蝶舞,别动,”辰逸忍着剧痛,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这里是银河幻境……”
“银河幻境?”
“对,银河之心的幻境。银河本来是没有幻境的,可是三千多年前,因为天条使然,朕的母后拆散了一对神仙和凡人结合的爱侣,只允许他们每年在银河相会一次,甚至到死他们也未能在一起。这种哀怨之气与银河的灵气纠缠在一起,久而久之,竟在银河之心形成了一个幻境。”
“怪不得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力量在吸引着我,想要抗拒却根本无力,而且越抗拒身心越痛。”
“母后曾说过,深陷其中,连大罗神仙都无法施展法力,到最后只能被怨念同化,成为壮大哀怨幻境的一缕精魂。”
蝶舞着实吃惊不小,她疑惑的问:“如此强大的幻境,为何天宫无人知晓?”
“虽说此幻境非属善类,可无形中更确保了天宫无忧。只要不靠近它,就不会受伤害,故而母后封锁了消息。朕也是年少时听她提起过”。
“对……对不起……”蝶舞心生惭愧,都怪自己的莽撞,竟连累他一起深陷如此绝境。
“蝶舞……”喊出这两个字,辰逸呆呆凝望着她,不再言语。
蝶舞心下一惊,难道是幻境伤他太深,让他失去了意识?
她慌忙抓住辰逸的双肩,使出最大的力气椅着他:“辰逸!辰逸!你怎么了?别吓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可任她怎样椅,他依旧定定的凝望着她。
蝶舞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泪水淹没了双眼,在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伸手环抱住他,紧紧的,紧紧的,想让身上越来越微弱的光给予他些许温暖,可依然没能让他有丝毫反应,绝望正一点一滴吞噬她的内心。
突然,她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揽紧了腰身,耳边是温柔的话语:“蝶舞,是在担心朕吗?”
蝶舞心中顿时惊喜万分,他没事,他竟然活过来了,他没事!急忙挣开他的怀抱,顾不上拭泪,开心的看向他,正要开口询问,却一眼看到他嘴角邪魅的笑。
蝶舞似乎白了什么,一丝恼怒闪过眼眸:“你……你居然骗我!”她生气的捶上他的胸膛,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喜还是恼。
双手很快被一双大手紧握,他深情的目光闪过一丝异样:“蝶舞,在你面前我不是天帝,只是你的辰逸。能在你心中留下痕迹,我已不枉此生。记得以后不许再做傻事,不管我有没有在你身边,伤害你就如同伤害我。”
那丝异样没有逃开蝶舞的眼睛,她感到不太对劲,一种莫名的紧张浮上心头:“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和煦的笑回应她。突然,他大吼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将蝶舞朝银河之上推去。
“不要!”蝶舞失声大喊着,心痛到无法呼吸。在远去的时刻,她死死看着他依然微笑的脸庞,心如死灰。
辰逸,若让你独自一人面对危难,那我虽生犹死!有我陪你,你不会孤独……
她拿下幽兰吊坠朝空中一抛,在离开身体的刹那,幽兰吊坠发出奇异的光彩。这是父王在里面施的法术,在危难时刻它可以变幻成心中所想的样子,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这法力只能使用一次。
幽兰吊坠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增大,绳子也不断增长,被蝶舞紧紧握在手中。直到吊坠的重量完全超出辰逸的力量,它带着蝶舞不断下沉,下沉,重新沉入银河之心。
然而,她却没能看到辰逸的身影,除了漆黑一片,就只剩下死寂的空洞。而此刻,她身上的护体神光已失去了光彩,痛再次袭上全身,深入血液,噬入骨髓,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可在失去意识的那刻,她的心却一直在呼喊:“辰逸,你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