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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十年踪迹十年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渐渐褪去,阳光轻柔地照射进来,床幔轻飘,满室皆是窗明几净的清雅模样,还隐隐约约传来丝丝缕缕饭菜的香味……

    而等未央再次醒来时,难掩诧异地瞪大双眼,难掩狂喜地直盯着镂空屏风后的时隐时现的高大身影,银灰色男子衣袍角下那熟悉的绣案……

    “一阙,是你吗?”未央嗓音惊喜而急切,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的花儿,顿时展露了欢颜。

    见屏风后的男子蓦地顿了顿,未央不顾自己身子尚虚,甚至连绣鞋都来不及穿,便急急忙忙下了床,往屏风外跑去——

    “一阙——”未央在看到屏风后的男子是何许人也后,便瞬时没了笑颜,甚至连佯装的平静也挂不住了。

    “未央小姐,你醒了?”男子对未央勉强的脸色不已为忤,反而笑笑地低声问候着。

    “——你到底想干嘛?”未央别开脸,语带防备地开口道。

    “啧啧,听听这语气,好玩,真是好玩!”男子自顾自地往摆放好的酒杯里倒了点酒,无由地一句戏谑让人理不清情绪。

    顿了顿,男子不等未央有所回应,便又朗声开口道:“我想你也饿了吧,来,吃些东西吧?”说完男子还不忘微微福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未央迟疑地看着桌上卖相极佳的饭菜,满室的诱人香味更是令人垂涎不已,何况还是空腹多时,早已饥肠辘辘的未央?

    未央强迫自己别过脸去,不去看男子脸上玩味的神情,更不去看那极具诱惑力的可口饭菜,可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于是,未央便蓦地转过身去,欲想回到床上去,准备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时——

    男子幽幽的一句低语传来:“如果你想还能与他相见的话,我劝你最好对我言听计从,要知道,我现在弄死你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闻言,未央蓦地止住脚步,愣愣地旋过身来,惊恐地看着那个忽晴忽暗的难以捉摸的阴沉男子——

    男子不理会未央的恐惧的目光,只是在那自顾自地摆弄着碗筷,冷不丁地沉声开口道:“穿上鞋子,过来吃饭——记住,我的耐性有限!”

    未央纵然害怕,可也明白,此时此地她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按照他说的话,亦步亦趋地来到了饭桌前。

    “很好,吃!”男子轻笑着夹了一块鸡肉给未央,眼眸中精光忽现,思绪难明。

    未央此时反而是冷静下来了,蓦地扬起头来,朝男子清浅一笑,随即便开始缓缓地吃了起来……

    “你的恐惧倒是去得挺快的嘛。”男子放下筷子,单手撑着下巴,睨了未央一眼,好整以暇地沉声低语道。

    未央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吃着,夹菜勺饭,就好像她并没有被囚禁般优雅安然。

    “哈哈——很好,面对如此困境,还能保持优雅安然,身为我的情敌,你的确值得我潜伏多日,把你掳来!”男子笑得有些狰狞的俊脸上显现出一丝激赏之意。

    虽是不止一次从男子口中听到“情敌”一词,可未央还是禁不住秀眉一蹙,很难想象身为女子的她竟然会被一高大俊朗的男子嫉妒着……

    虽然很是好奇他与一阙的过往,可未央亦明白,现在这种境况下,她最好就是不言不问,免得激怒了他!

    她不怕死,却唯独怕不能与他相见,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失信于他——她答应过他的,她不会再离开!

    “你不好奇我跟他的事么?” 男子蓦地执起酒杯,仰头一干而胜,眼眸里不自觉地显露出一丝受伤。

    未央闻言,小脸轻垂,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酒水荡漾的酒杯。

    “哈哈——不愧是上官一阙的爱人,冷酷无情起来与他如出一辙!不过,我现在想说,无论你想不想听,好不好奇,你都给我听着——”

    于是,在男子时而激愤时而沉醉的叙述中,一段悠悠的过往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第一次见到上官一阙,是在十一年前的一个冬日的黄昏。

    饥寒交迫下,才不过十岁的他只能贪婪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极力地吸取天边残阳最后的一丝温暖……

    而在熙熙攘攘的来往人群中,一对母子尤为出众,轻而易举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素净典雅的女子牵着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衣着不凡的小男孩表情平淡,偌大的黑眸却难掩惊喜之意,显然是被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给吸引住了,表情也随之变得丰富有趣起来……

    而女子则满是慈爱地摸摸小男孩的头,浅笑倩兮,俨然一副落日母子携手归家的美好画面,在饥寒交迫,无家可归的他看来,更是讽刺——

    所以,他羡慕,他妒恨,他不甘,在如此思绪的推动下,他做了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

    他悄悄跟在那对让他妒恨不已的母子背后,在小男孩不知是被什么吸引住而松开了女子的手,独自一人走进一个巷子后,他看准时机,猛地冲上前去,像个疯子般把小男孩推倒在地——

    正当他要实行他的报复时,而令他惊讶的是,跌倒在地的小男孩没有哭泣,没有害怕,反而扬起一抹浅笑,轻轻地说道:“你在颤抖——你是饿了吗?还是觉得冷了?”

    在小男孩澄澈的眼眸里,他看到了惊恐万分的自己,像是个可怜虫般嫉妒着世上的光亮……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敲击了下,脚步不稳地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踩到散落在路边石子,摔倒在地——

    而急急地追来的女子,见此状况时,没有立刻跑上去慰问自己的儿子,而是先扶起了她身旁的他,柔声问到:“孩子,你没事吧?”

    他在她的帮扶下,愣愣地直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她,半响后才呐呐地点了点头……

    女子见他没什么大碍,才放心地走到小男孩身边,而此时小男孩也已经自己站起身来了,小男孩拍了拍自己沾了尘的衣袍,撇了撇嘴,然后便朝他走来——

    “喂,你没事吧?”小男孩扬扬眉,叽咕一声。

    夕阳残照下,小男孩精致俊逸小脸镀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光辉,令他一下子忘了言语,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而等他缓过神来,不知是出于自卑的防备,还是出于不需要别人的怜悯的骄傲的作用之下,他下意识地别过脸去,冷哼一声,甩下一句:“最讨厌你们这种惺惺作态,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富贵之家!”

    一语既毕,他便转身一溜烟地跑开了——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逞能,而被其殴打,达官贵人的扯高气扬,面慈心恶他可是领教过了!

    可在跑出巷子的那一瞬,他分明听到那对母子的对话,像是一缕阳光,映射出他内心的昏暗——

    “娘,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一阙乖,一阙做得很好,那位哥哥……哎……应该是经历过什么吧……”

    听到这段话的他蓦地顿住了脚步,有些失神地回头望了望,而就是这一个回首,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娘,我要快点长大,我上官一阙要做一位很好很厉害的御城城主,让御城子民都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呵呵,那一阙要乖乖的习文学武,好好成长!娘真希望能看到那一天……”

    “娘……”

    “呵呵,娘又说傻话了……好啦,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回家后娘跟爹说说,给一阙找个好老师,再找个伴吧……”

    “娘,你会好好的——爹不会给你有事的,一阙也不会,谁敢带走你了,一阙揍他!”

    “一阙,我的好一阙呀!”

    看着那对母子相携离去的身影,一个决定暗暗在他心里酝酿着,十一岁的他,开始渴望着,暗沉的心,因此而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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