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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汹涌

    傍晚时分,谷中炊烟袅袅。

    看着挽起衣袖的曲弈风,正利落地处理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时,倾城不禁傻了眼了——

    这也太……太厉害了吧?

    原本她还以为,他只是为了帮她解围才揽下今晚的晚膳,而她也做好了被迫无奈要自己下厨的准备了,同时也做好要毁厨房的准备。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刀法,他的架势,无论怎么看都很……怎么说呢,菜还未做好,她已经觉得很香很好吃了!

    也许,这就是祖宗们说的,活色生香。

    倾城默默地走近,禁不住情生意动,从身后环着曲弈风,轻声道:“弈风……”

    曲弈风放慢了动作,怕鱼的血渍溅到身后的小女人衣裳上,稍稍侧过头来,低声道:“怎么了?”

    倾城抵着曲弈风宽阔的背,轻声呢喃道:“我不会……”

    意会过来倾城所指何事后,曲弈风将处理好的鲜鱼置于盘子上,就这么转过头来在倾城的发间印上一吻,哑声开口:“我会就好了,我满足你的口腹之欲,你满足我的……”

    一听,倾城不依地捶了捶曲弈风——

    这人怎么说什么都扯到那方面去了?真是越来越坏了!

    就在倾城几人在谷中过着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时,翎城境内却一片肃杀之气——

    “贾大人额主上,不好了!”一侍卫匆匆而来。

    贾克己神色阴沉,冷声道:“三日后我贾克己将举行祭天大典,等我正式即位,你们的称谓,错一次砍一根手指。”

    侍卫低下头,颤声开口:“属下遵命。”

    贾克己满意地放下手中的奏章,沉声道:“说吧——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侍卫头低得更下了,颤抖着开口:“回禀主上……御城、晔城的军队从左右两方迅速汇合,直向翎城迫近!”

    贾克己城主之椅还未坐热,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几乎吓破了胆,猛然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开口道:“什么——”

    侍卫完全不敢抬头,只能诺声补充道:“御晔两城的军队打着“不伤无辜”的旗号,一路上可谓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浩浩荡荡地朝翎城宫进军,不出半日,宫外城墙大抵就全是御晔两城的军队……”

    贾克己跌坐在地,大笑着道:“曲弈风!一定是他C样的,竟然连御城、晔城都出动了!”

    侍卫见贾克己这般模样,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伫立在堂前,静默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克己阖上的眼睛忽然睁开,随即便拍桌大叫:“曲弈风,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顿了顿,贾克己下令道:“通告全城——曲弈风贪恋凌雨小主的美色,强行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成了亲,如此大逆不道,有悖论常的行为,理应驱逐出境,如今却联合御晔两城攻打自己的城邑,其罪当诛!”

    曲弈风,大不了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末了,贾克己狠绝地道:“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挨到祭天大典。”

    侍卫抬起头,呐呐地应承:“是,主上。”

    侍卫一走,贾克己看向远处的目光,思绪难辨——

    倘若我贾克己坐不了这个位,那么你曲弈风也别想安乐,成王败寇也敌不过悠悠众口,曲弈风你等着受天下人耻笑吧!

    谷中的夜晚,皎洁的月光和清幽的花香相互映衬,好不惬意。

    曲弈风环着倾城,靠在倾城颈间,低声开口询问道:“明天我们启程回翎城吧。”

    倾城抿了抿唇,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说。

    曲弈风见微知着,略略思虑一番后,试探着开口:“怎么——你不想回去?”

    倾城回过身去,环着曲弈风精壮的腰身,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害怕……”

    曲弈风眸色一沉,放缓了声音道:“怕什么,有我在呢。”

    倾城看着曲弈风理不出情绪的俊脸,将脸颊靠在曲弈风胸膛上,轻声呢喃道:“还没来得及让你见见花娘,就又要匆匆走了……”

    一听,曲弈风抚着倾城的头,让她再靠近自己,轻声道:“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倾城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尽管知道他早有部署,也知道上官一阙和宫青弦他俩肯定会帮忙,但她担心的不是权谋战役,她只是怕回去面对,他们与生俱来的宿命。

    以前,花娘总是说她,这么野,活像个小男孩儿。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也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心一旦遗落,就开始瞻前顾后,忧虑重生,她不怕自己万夫所指,只怕害他被人误解。

    曲弈风俯下身去,将头抵在倾城额间,一字一句道:“我不怕蜚短流长,也不怕一无所有,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与世人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顿了顿,曲弈风又低声道:“将一切交付给我好吗?”

    倾城踮起脚尖,稍稍向前倾,吻住了曲弈风。

    曲弈风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反客为主,攫住了难得主动的红唇——

    衣裳尽落,罗帐轻掩,红烛椅,他们将一切都托付给对方,这身心相通而滋长的何止是肉体的欢愉?

    那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而这一边,一天天地,男人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能慢慢下床走动,最高兴的当然就数蝶衣了。

    可筒潜自从上一次来看过男人的伤势后,就不再踏进后院半步,蝶衣偶尔看到他也是行色匆匆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蝶衣一边扶着男人在庭院慢慢地走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观潮,再过几天,你的伤就能痊愈了,真是太好了!”蝶衣开怀地道。

    男人并未接过话来,只是眼底蔓延开去的笑意透露了男人的心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相扶着走出后院,来到前院时,却发现原本训练有素的一众侍卫全都不在了,就连门口都没人把守,这对于举足轻重的亲卫府来说,确实很怪异。

    蝶衣也察觉有异,不禁惊诧地开口:“这人都去哪了?”

    男人掩去眼底的千思万绪,不动声色地开口询问道:“最近城里可有什么异样?”

    蝶衣摇摇头,轻声道:“我不清楚,好几天没出去了。”

    蝶衣这几天都在全身心地照顾着男人,哪有心思想其他呀?

    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恐地瞪大双眼,颤声开口道:“今天是初几?”

    见状,蝶衣犹疑了下,不无担忧地开口道:“初一。”

    一听,男人不禁有些脚步不稳地退了退,抬首看着日头,下一瞬便冷沉开口道:“帮我更衣,立即去祭坛。”

    纵然蝶衣有万般不解,也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就算明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过于劳累,可也不再多加劝阻,反而是听话地为他梳发穿衣……

    翎城祭坛,人声鼎沸。

    辰时一到,贾克己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对底下的万千子民朗声道:“翎城自建城以来,一直都是由曲氏一族代为管理,在这个信奉神灵的城邦里,我们一直安分守己,敬天爱民,世世代代在上天的庇佑下,得以安居乐业。”

    “可——”贾克己话锋一转,稍稍停顿后,也就更加大声地宣扬道:“可我们的主上曲氏弈风,沉迷美色,枉顾伦常,执意娶了失踪已久的凌雨小主——现在天降大祸,我们翎城可谓是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大军压境,在此境况下,我贾克己愿意拼劲全力,保卫我们共同的安身立命之所!”

    顿了顿,贾克己举起城主指环,朗声道:“临危受命,我贾克己虽不姓曲,爱民之心却不亚于任何一个曲家人,恳请得到上天及每一位的支持!我,贾克己于今日辰时奉上天之名,登上……”

    “想登城主之位,那你还得过我这一关。”筒潜一语即毕,人潮拥挤下,众人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贾克己看着由远及近的筒潜,冷笑开口道:“筒亲卫——你们筒家自古受命保护曲氏一族,在曲弈风犯下弥天大错那一刻起,你再无立场左右翎城的一切事务!”

    筒潜神色自若地走上前去,再一旋身,跳上祭坛,步步逼近,思绪难辨地看着贾克己,沉声道:“如果我能劝退御晔两城的军队,不知筒某还有无发言权?”

    闻言,贾克己一滞。

    筒潜冷笑,随即又转过身去,朝坛下的百姓朗声道:“各位,二十二年前,老城主曾在这里举行过祭天大典,为主上洗礼。十七年前,老城主也曾再一次举行祭天大典庆贺凌雨小主的降临,你们中有不少人是看着主上和小主接受上天恩泽的,如今他们受上天的旨意而结合,有何不对?”

    顿了顿,筒潜又开口道:“至于主上的才能,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相信你们不会忘记三年前那车灾,翎城几乎颗粒无收,是主上打开城库,开仓赈灾,大家才能度过难关。在主上即位期间,几乎没有大兴土木,励精图治,我们才有如今富足的生活!”

    筒潜上前一步,放缓了语气道:“曲氏一族远远不止是我们翎城的首领,更是我们翎城得以福泽连天的象征——易主就等于舍弃了几百年间的福泽,是万万不可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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