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柔情满腹
我没办法不恨,干娘已死,除了对他们的恨,还有什么能够支持我活下去?
然而,等我只身来到翎城时,那女人早就病逝了,而曲柏也在不日前撒手人寰,我一下子变成了无父无母之人,心中的恨便加倍地投注在那个正受万人敬仰的男人身上,我要曲弈风尝尝我曾受过的苦!
我立誓要他一无所有!
可当时的我太弱小了,我无力与他抗衡,况且谁会相信一个毛头小子的话?
于是,我加入了一个组织,在那里发了疯地苦练武艺,看着自己一天天地越发强壮,心中的恨也开始不受控制……
后来,我主动请缨,再次来到了翎城,意欲让曲弈风腹背受敌,可我低估了他的才干,始终不能撼动他分毫。
无奈之下,我只能潜伏在翎城宫内,苦心孤诣地等着——
终于,舞倾城,这个唯一能够影响他的女人出现了。
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一举击败他的机会。
暗中调查之下,我却无意中发现了,舞倾城竟然是半环玉的持有者,也就是说,她就是凌雨!这个跟我一样,一出生就被别人主导了人生的可怜人。
我并不是生性残忍之人,对倾城,我多少还是有几分同情的。我不是没想过放过她,另寻其道的,可曲弈风对她的在意太过明显了,如此邪肆的一个人,一旦爱上一个人竟可以毫无保留到这个地步,我知道,这将是我击败曲弈风最好的机会,我必须抓住!
于是,便有后面绝命悬崖一事,而若水、还有你,都曾在我的布局里推波助澜。
倾城掉落悬崖纯属意外,我绝无半分取她性命之意,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陷入了深深愧恨中,可看着曲弈风失魂落魄,日渐消瘦的模样,我又得到了些报复的快感。
就在这悲悲喜喜之间,我一时郁闷难抒,鬼斧神差之下,我竟来到了杨府。
昔日金碧辉煌、高朋满座的杨府却沦落得家财散尽,奴仆出走的下场,我多少还是有些动容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我不知为何竟有些担忧你……
以前的杨府都无法挡住我的脚步,现在的杨府,我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简直是易如反掌,我这么做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你抬水、扫地、做饭,好几次手都被磨出血来,我很多次都想现身帮你,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应该说是该用何种身份去面对你。
毕竟,你沦落成这个地步,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看着如此柔弱的你却撑起了一切,并无逃避,我承认,那一刻,我被你触动了,从未想过,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竟能如此坚毅!
一段时间后,我终于是按耐不住了,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你。当时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抱着一个怎样的想法,只知道我很想保护你,让你不再流离,让你不再受苦……
听到这时,蝶衣终于是忍不住了,泣涕涟涟地抬起眸来,看着那正向自己诉说着一切的男人,心再也不受控制地系在他身上……
如果说先前她还有半点迟疑的话,如果说上一刻的她还坠入深深的不确定中的话,现在的她已有了明确的答案了——
是他了,就是他了。
如此深沉的一个男人,竟愿意毫无保留地将自己送到她面前,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观潮还未说完,蝶衣便已泪如雨下……
观潮抚着蝶衣的脸颊,擦干她的泪水,有点无奈又有点心疼地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爱哭的人呢……”
蝶衣覆上观潮的手,啜然开口道:“别说了……”
观潮一愣,有些惊恐地抬起头,看着蝶衣理不清思绪的脸庞,不免颤抖地开口:“蝶衣……你生气了?”
一听,蝶衣摇摇头,抽泣着道:“没有……我只是心疼……”
心疼他受了这么多苦,多少年了一直背负了原本不该他去承受的痛!
意会过来的观潮不禁倾身向前,与蝶衣抵额相对,放柔了声音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心疼落泪的……”
蝶衣抬眸,好不可怜的模样,看得观潮一阵情生意动。
情之所至,心中满满的疼惜再也不可抑制,观潮缓缓向前,正要一亲芳泽时,香软的红唇已送上,观潮不免错愕——
“蝶衣你……”观潮稍稍移开了点距离,哑声开口道。
蝶衣秋眸含水,柔情满怀地轻声道:“你受伤了……再俯身会扯动伤口的……”
观潮喉结一动,热潮上涌,不免急切地吻住了蝶衣——
情知所起,唇齿生香。
而这一边,崇明殿中。
倾城捧着一些糕点,莲步轻移地走到曲弈风面前,柔声开口道:“弈风,先歇息一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曲弈风脸上冷峻的线条有所缓和,手一招,便将倾城整个人带到怀里来,火热的吻就急不可待地覆下来了……
好一会后,曲弈风的呼吸渐变浓重,抵在腿间的坚硬蠢蠢欲动,倾城连忙红着脸稍稍移开了点距离,刚想站起身来,曲弈风一用力,倾城又重新跌坐在他怀里——
曲弈风将头放在倾城颈间,低哑开口:“别动。”
倾城自然是不敢乱动,半响后,轻声开口道:“弈风,你有心事?”
曲弈风抿了抿唇,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因为看不到他的神情,倾城只能按着感觉来,柔声开口道:“因为观潮?”
静默了片刻,曲弈风低低地开口:“我恨了她这么久,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有多爱我……”
倾城自然是感受到曲弈风心底的起伏,不敢乱动的倾城只能握紧曲弈风的手,用两手相握的力量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曲弈风心头一软,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听到怀中的小女人轻声开口:“娘一定很为你骄傲……”
闻言,曲弈风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震撼而又温暖。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怨恨也曾蒙蔽了他的双眼。
让他只看到母亲的狠绝与冷漠,只看到她宁愿闭门不出也不愿抱抱他陪陪他,只看到她的冷言冷语,却没能发现她的良苦用心。
不被父母乐见的他,很小的时候便已懂得,唯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避免伤害,才能保护自己!
他是被逼着成长的。
他恨她,恨她从不爱他。
可当隐忍下的一切摆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她的爱,深沉且高远。不亚于世间任何一位深爱自己孩子母亲。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成就了现在的他。
如若不是她的强硬,她的隐忍,或许他只是个凡事只会去寻求保护的懦弱孩童,如何能在龙争虎斗的环境中安然长大?如何能在群雄并起的年代,带领翎城走向繁荣?
想到自己对她的怨恨,甚至在她病重时都不愿去看看她,懂事以来更是连一句“娘亲”都未曾说过,甚至连母子间的共同用膳都未曾有过,就算是她一手促成了这一切,难道他就没有丝毫责任?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不免陷入了懊悔当中。
而这些百回千转,他又如何能说与他人听?
然而,她却懂了。
没有多余的安慰,一个称呼,一句简短的肯定却比任何言语都要有力,抚平了自己心底的沧海桑田。
这就是,他爱着的女人。
这就是,深爱着他的人。
心念一动,曲弈风揽着倾城的腰,一用力,举起再放下,倾城便跨坐在曲弈风腿间了——
“弈风……”这样的姿势,倾城不禁有些虚了。
曲弈风假装没看到倾城脸颊的红晕,气定神闲地开口道:“不是说要听我讲心事吗?”
倾城脸上热度不减,颤声开口道:“这样说吗……”
曲弈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低沉开口:“嗯,就这样说。”
倾城不禁睨了坏心眼的男人一眼,嗔声道:“那我们先说好……我们是在说心事,不做别的……”
一听,曲弈风挑眉,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喔……城儿想做什么?”
曲弈风什么时候会唤倾城为城儿?
生气到极点意欲威胁的时候,或是……
“唔——骗子……”
“嗯,我只骗你一人……”
罗衫尽落,满室旖旎。
等倾城醒过来时,已是日薄西山了。
倾城悠悠睁开双眼,便猛地撞入了一双暗红的眼眸里——
深不见底的红眸思绪万千,悲喜难分。
倾城抚上曲弈风的脸,轻声开口:“弈风,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曲弈风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愣了愣,覆上倾城的手,低声开口:“我很开心,你是我的倾城,是我的凌雨,是独独与我携手一生的人。”
再也无需,害怕,或是担忧。
一语即毕,曲弈风便俯下身去,在倾城唇边印上一吻,满腹柔情尽显。
倾城笑了,璀璨夺目,耳鬓厮磨间,轻声道着:“你是我的前世,是我的今生,也是我的将来,再无其他可以阻隔……”
从心动,到古稀,只想做你的倾城,倾倒你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