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换嫁
回到长安后，云姝连相府都未来得及回去一趟，同沈佑航去了成王府，穿好宫装便与他匆匆入宫面圣。
沈佑航让云姝在大殿外等候，自己先行入殿。
云姝在殿外焦急等待，忽然听见殿内传来拍案之声，接着响起隐隐的怒骂，想来皇帝气得不轻。
过了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先前被云姝劈过手刀的太监总管轻声走出来，朝云姝一拜道：“慕四小姐，陛下有请。”
“多谢公公。”云姝提起暗红色的宫装步入大殿时只见沈佑航跪在地上，长案后是满脸怒色的皇帝，案上奏折撒了一地。
她低头走去跪在沈佑航身边道：“臣女参见陛下。”
“云姝，你与航儿的事可是真的?”皇帝沉声问。
“云姝不敢欺瞒皇上。”云姝一咬牙，俯地道，“云姝是真心喜欢成王殿下，还望陛下成全。”
沈佑航闻言，静静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也俯身道：“望父王成全。”
皇帝默不作声地瞪着他们二人，思量半晌无奈地道：“唉，罢了罢了，随你们吧。”
云姝暗暗松了一口气，与沈佑航一同谢恩。
“朕竟不知你们二人两情相悦，还私定了终身。”皇帝撇一眼云姝手腕，见她袖内露出一点凤镯的金光，再也无话可说。
沈佑航道：“回父皇，欢欢不喜张扬，她与儿臣之事便也未到处宣说。儿臣本想端午过后再请父皇赐婚，没想到慕将军受了伤又耽搁下来。未提前告知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甘愿受罚。”
皇帝叹道：“事已至此还罚什么罚。你今年也已十七了府中还没个妾室，如今想娶王妃父皇自然是欣慰的。北疆那可汗也未钦定哪个公主，左右不过再择个新娘罢了。倒是你们二人，择好大婚之日了么？”
沈佑航道：“并未定好婚期，还请父皇亲自主持。”
皇帝开始寻思好日子，太监总管在一旁殷勤地提意见，云姝与沈佑航则便径自跪着。
其实面圣前云姝已经做好承受皇帝雷霆怒火的准备，甚至设想过可能会被打入天牢。
直观上来说圣旨已出，还是关乎两国未来交往的重大事件，多少人在关注着这个公主之位！要皇帝收回成命无疑是挺损面子的事，还很可能影响到皇帝往后的威信。
但第一，这个公主的人选其实并不重要，换个人其实无关大局。
第二，皇帝他身为一国之君，这么多年言而无信随心而为的事做得一点不算少，即便改了旨意群臣百姓也已经习以为常。
但不论如何，这件事终归是归功于沈佑航的身份和权力，若换做他人，皇帝绝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沈佑航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皇帝说了个日子，云姝算了算时间，刚好是北疆启程离开天朝的那一天！
她心中苦笑，不管皇帝是有意无意，她是注定不能去送顾钦玦了。
那样也好，她不必看着他离开，他也不必看着她嫁给别人。
“只是这和亲公主又要重新挑选，倒是苦恼呢。”皇帝喃喃自语起来。
沈佑航道：“儿臣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哦！说来听听。”
云姝也好奇他会举荐谁，便见他余光瞟了瞟自己闪过一次狡黠，对皇帝道：“田成田太医膝下有一位小姐，不仅长得国色天香，还浅涉医术，这样贤淑美丽的女子，应是衬得起这和亲公主之位的。”
皇帝闻言，若有所思。沈佑航便带云姝告退。
至御花园一条无人小径，云姝迫不及待地问他：“你怎么举荐田玉婉?”
“怎么就不能是她?”沈佑航漠然道，“她设计陷害你，欲将你送去北疆嫁给什么可汗，此仇自然是要讨回来的。”他看着云姝道，“欢欢，你莫不是觉得我做得不对?”
云姝沉默了。
她自认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田玉婉前世害她惨死，今生也是千方百计针对她，仇人落得这个下场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怜悯。
沈佑航为她出气她很感动，但她就是高兴不起来，不是因为田玉婉代替她去和亲而有负罪感，而是……
“佑航，你可知道她……”云姝艰难地说，“她是真心喜欢你的。”
沈佑航不耐烦地说：“那你可知道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我爱的人都无法接受我的心意，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去体恤别人的爱。”
云姝被驳得无话可说，垂首不再吭声。
这时，不远处传来轻声的对话，自树荫下转出一男一女，两人谈笑着气氛很是融洽。
男子着一身墨绿的北疆式长袍，身材高大威猛，相貌尚佳，笑时总带些邪气和圆滑。
而那女子长得婉约可人，一看便是个善良静美之人，一身雪白的长裙于她这股清纯之风更是锦上添花。
看清来人后，云姝心下有些无奈，真是不愿来什么偏偏来什么，最不愿碰见的两个人竟这样凑到一起来了。
这田玉婉倒也是不知消停，怎么又与乞尔帖有什么交情了？莫不是已经知道她去过北疆了？
算了，那件事连秦媛都已知晓，别人又有什么打紧了？
这时，田玉婉与乞尔帖亦看见了对面二人，当下皆是一惊。
乞尔帖立刻喜道：“秦姑娘！”他的眼神同时不停在云姝身上以极贪婪的方式打量，见她一身暗红宫装墨鬓如云，真是好不俏美，当下忍不住说，“几个月不见，秦姑娘真是变得愈发好看了！”
云姝不觉皱眉，对这些赞美真觉反感。
田玉婉笑道：“可汗可是认错人了？这位不是什么秦姑娘，是我们丞相的第四位千金，亦是要同您和亲的安远公主慕云姝慕小姐。”说着，向云姝抛去得意的目光。
乞尔帖闻言真是眼睛都快掉出来了，简直抑制不住狂喜连连笑道：“什么?那什么公主竟就是你吗？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真是天父眷顾啊！你可知自从那日起我就一直想着你！”说着跑上去就要拉住云姝的手。
然而还未碰到那双玉般的小手，突然胸口猛遭一击，乞尔帖惨叫一声当即就摔在了地上！
“什么人！?”乞尔帖捂住剧痛的胸口爬起来吼道。
林义面无表情地站在云姝与沈佑航之前，沉声道：“王爷面前，休得无礼。”
乞尔帖一惊，这才注意到牵着云姝手的沈佑航。他一向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方才只是见着云姝太过高兴失了分寸，旋即便严肃地拜见道：“北疆可汗乞尔帖，不知这位是?”
田玉婉忙道：“这位便是成王。”
乞尔帖来了天朝这么久自然已经打探过这京中局势，早听成王沈佑航的名头，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个如此俊美年轻的少年郎，忙行个北疆礼拜见道：“都说成王殿下少年英杰，赫赫威名如雷贯耳！方才多有得罪，失敬失敬。”
沈佑航淡漠回答：“可汗是我们天朝的贵客，拜不拜见本王都是其次。只是本王也是有底线的人，还请可汗往后不要再对本王的王妃有何僭越之举，否则休怪本王翻脸无情。”他语气不变神色如常，好像方才说的不是什么狠话，只是普通的慰问之词罢了。
但几句话却将田玉婉与乞尔帖狠狠震住了。
乞尔帖更多的是被沈佑航散发出的霸道气场震慑，心道不愧是叱咤风云敢与太子争皇位的成王，气度果真非凡！
他说话变得小心翼翼：“在下愚昧，不知殿下说的是何意?”
沈佑航不紧不慢地将云姝搂进怀中，“意思就是，这位慕小姐不再是什么安远公主，而是本王未来的成王妃了。不过二位应当是没机会吃到我们的喜酒了，因为我们的婚礼刚巧就是二位离开天朝去北疆的那天呢。”
二位！?
田玉婉无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脑中浮现一个念头，吓得她脸若白纸，惶惑间见沈佑航难得地对自己露出一丝微笑道：“可汗初来天朝，田小姐你便能与他相交甚欢，真是叫人欣慰啊。待田小姐嫁去北疆，想来你们婚后也能这样和睦相处相敬如宾的。”
“什么！?”田玉婉双唇颤颤，恐惧之色溢于言表，她拼命扯动脸皮露出甚是难看的笑，“殿下一定是弄错了。陛下的圣旨都已经到了相府，慕小姐她才是和亲的公主！”
“呵呵，”沈佑航没有一丝温度地笑起来，“圣旨没错，只是父皇不知欢欢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因此临时改了旨意。田小姐与可汗感情这样好，这和亲定也是情愿的吧。”
她只是路上遇见这可汗，想着以后日后可能还能派上什么用处，才殷勤地带了他一阵路，可万分没有其他意思!怎么就轮到她去和亲了？这算是她贪心不足的报应吗!？
“不！不要啊殿下！我不要去和亲！我不要去北疆那凶蛮之地！殿下！”田玉婉猛地扑向沈佑航，被林义拦左便痛哭着求他，凄厉之色连云姝都有些不忍。
沈佑航却只是搂着云姝，漠然地从她身边走过。而一旁的乞尔帖亦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直到出了御花园，田玉婉撕心裂肺的哭求才完全消失在耳边。
云姝抬头望了望天，阴蒙蒙的似是要下雨了。
“天色不好，早些回吧。”沈佑航道。
“我想回一趟相府。”云姝道，“我回来了，我娘和永吉还不知道呢。还有我二哥的事……”
他点头道：“那我陪你。”
沈佑航刚将云姝扶上马车，突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跑上来，在沈佑航耳边低语了几句，云姝看见沈佑航颜色蓦地变得极难看。
心里突然涌现一股不祥的预感，待那太监离去，云姝迫不及待地问他道：“出什么事了？”
沈佑航看向她，神色很是不忍。
“到底怎么了？”云姝的身体开始发寒。
“欢欢，”沈佑航将她牵下马车，带着从未有过的悲凉说，“你答应我一定冷静。”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云姝急迫地催促他，心里煎熬万分。
沈佑航艰难地开口说：“你娘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