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求人的样子
“姐姐，妹妹突然前来，当真是叨扰了！”唤儿出去未多久，歆瑶便踏着妖娆的步子走了进来，人还未到，声音便传入了楚清怜的耳朵里。
唤儿跟在一侧，眉头一紧，脸上不悦之色丝毫不见掩饰，而歆瑶却未看到，走进屋子瞧见楚清怜正专心看着棋盘入神，但想到方才自己的声音显然足以让对方听见，便也没有上前打扰，以免显得太过失礼。
岂料这在旁边一站，便是良久，她顿时有些羞恼，怎么会猜不到这太妃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带着求助的眼神里更多的则是命令，看向唤儿时，却见那婢女仿佛没看见一般，乖巧的站在另一侧也不出声提醒。
歆瑶心中气极，但沉住气想了想，还是忍住怒意，福身盈盈一拜道：“臣妾拜见太妃娘娘！”
“原是歆昭仪啊，方才看棋局一时入了神，竟不知昭仪何时过来了，”楚清怜作出愣神的模样，同时扫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唤儿，略带责怪的意味说道：“唤儿，怎么昭仪过来了不知道通传一声？”
唤儿连忙低头认错，歆瑶并非愚钝之辈，哪里瞧不出楚清怜是故意如此，她牵起笑意，连忙上前道：“臣妾也是刚来，太妃如此喜好棋弈，臣妾倒是叨扰了！”
楚清怜笑着，眉目之中的和善看上去好似方才她是真的不知晓歆瑶过来一般。
“这些蔬果都是此时难得的，臣妾入宫时日尚短，不知太妃娘娘的喜好，还请娘娘莫要嫌弃，”歆瑶接着说道，楚清怜心中冷笑，见唤儿正要上前收拾桌上棋盘，她连忙抬手阻止道：“送去外阁吧。”
唤儿会意，引着端着蔬果的宫女出了这间屋子，歆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去。
“太妃可是责怪臣妾没有早些过来请安？”歆瑶作可怜状道：“太妃可是有所不知，自臣妾入宫，皇上日日都要见着臣妾，就连批阅奏本都搬到臣妾那里去了，臣妾真是羡慕太妃娘娘，还能有大把时间能做自己喜爱之事…”
“想来歆昭仪也是忙的很，既如此，本宫便不留你了，省的待会儿皇上下朝见不着昭仪会着急，”楚清怜也不恼这歆瑶话中急着想要挽回一句的深意，她淡淡笑着，仿若是真的替对方着想，话音刚落便朝着外间唤道：“唤儿，送客。”
这下歆瑶的脸色顿时就白了下来，她本以为这楚清怜混到如今地步，必定没有多大城府，却没料到对方竟如此不留半分情面，她连忙上前，气势彻底就败了：“太妃娘娘，臣妾知错，是臣妾莽撞了，说错了话。”
“歆昭仪说的是哪里话，你如今可是皇帝最宠爱之人，本宫哪里敢指责你的不是？”楚清怜见歆瑶身上方才那一股气势瞬间就散了，心中冷笑，脸上也终于将那温和的笑意散了去，目光带着几分幽冷之意的看着她。
歆瑶这时才明白面前这个楚清怜根本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好相与的，顿时也恭敬了许多道：“太妃娘娘，是臣妾不识规矩冲撞了您，还请娘娘责罚臣妾。”
楚清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必在这里绕弯子了，你若真心敬我，刚入了后宫，本就该过来请安，如今过来，只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吧？”
话音落下，歆瑶脸色顿时一僵，难堪的干笑了两声道：“娘娘…臣妾并无…”
“只是有求于人便该有个求人的样子，你我皆是东洛子民，被送入轩辕，远离故土亲人，本该互相扶持才得已在这宫中生存，你即便如今得宠，却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楚清怜打断了歆瑶的话，索性根本懒得去听她的辩解，一番话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歆瑶，见对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久久没有回话，这才将凌厉的气势收回，轻笑了一声道：“说吧，如今想要巴结你的人可多的是，如何就遇到难处了？”
歆瑶见楚清怜的一番教训过后直切主体，倒也让她松了口气，顿时神色一正，不自主的压低了声音道：“太妃娘娘，您可知道住在皇上偏殿里那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楚清怜心中毫无任何意外，目光又落在了棋盘之上：“你说的是她啊，她的身份可不是任谁都能提起的。”
“什么？”歆瑶顿时惊讶道：“她看上去不过是个婢女的模样，虽然模样长的俊俏可人，但臣妾知道皇上的后宫里，只有臣妾一人，她若是皇上上心的人，为何没有名分？可虽未有名分，却又能住在清心殿里，当真是奇怪的很！”
“没错，这便是她身份无人敢提起的原因，”楚清怜冷哼了一声道：“因为她是淑妃！”
“淑妃？”对于楚清怜的回答，歆瑶一脸疑惑，可此时对方又不像是糊涂不清醒的模样，这说出的话必然不会有错，可她分明记得轩辕宸就她这么一位昭仪，之前也从未立过妃嫔，哪怕未登基时，王府里也并未纳过王妃，只是以前听闻他日日流连烟花之地，莫不是那个女人是风月场所里的女子？
想到这里又细细思索了一番，歆瑶却更加疑惑，若那个女人当真是烟花女子，只要皇帝想要，即便坐不上妃位，妃位之下的名分也是可以给的，自古以来帝王之风流，后宫美人之多，真正出身名门贵胄的又有多少，不至于因此就将那个女人安置在清心殿却迟迟给不了身份。
歆瑶一头雾水，越想越是想不明白，她疑惑的抬起头看向楚清怜道：“太妃娘娘，臣妾实在不解，还请娘娘直言。”
“你以为这宫里曾有几个淑妃，你仔细想想，还不明白么？”楚清怜笑着看向她。
歆瑶皱眉：“如今皇上从未立妃啊…”她喃喃着，渐渐的，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随着这个念头，她顿时双眸圆睁，又惊又疑的想要从楚清怜的眼神之中得到肯定，见楚清怜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已经看穿了她心中所猜，却并未对此作出否定。
“她…她是那个已经死了的…”歆瑶此时完全震惊了，可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后面的话迟迟不敢说出口来，楚清怜对于她的反应并未有所触动，淡淡一笑之后，移过目光，抬手捻起一枚棋子，轻轻的落在了棋盘之上。
“怎么可能，这…这简直荒唐…若她没有死，那也该是太上皇的女人，怎么、怎么…”歆瑶语无伦次，显然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惊人的秘密。
“好了，你明白就好，这件事已然成了忌讳，你若想多活几日，就千万莫要想着用此事来大做文章了，”楚清怜扫了她一眼，着实有些不耐，这歆瑶当真还是城府不够，从一开始飞扬跋扈的过来，她便知晓了。
“可是...这件事即便强压下来，恐怕文武百官心中颇有微词，迟早也会...”歆瑶虽乱了心神，但也是有几分聪慧的，她能想到的，其他人在心中定会联想更多。
“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入宫的目的吧，”楚清怜抬眸，淡淡的看着她道：“那个女人的事情哪怕公之于众，无非就是轩辕皇室的一件丑闻罢了，你如今在宫中尚无任何势力，根本做不了什么，与其想着其他人，不如想想如何巩固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如今皇上可是日日都去臣妾那儿，就连奏本都搬到了紫兰殿里批阅，”歆瑶听着楚清怜带着几分教育般的话语，虽然语气依旧恭敬，却还是有些想要挽回几分面子一般的说道。
“哦？那就要恭喜欣昭仪了，若能趁着其他人之前诞下皇子，那便要母凭子贵，从昭仪一跃成后，母仪天下了，”楚清怜眸光如水，微微闪烁，嘴角却是含着意味不明的浅笑。
这话音轻柔真挚，听上去好似当真出自真心的恭贺之语，可此时歆瑶听了，却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插入了她的心口。
眼见着歆瑶脸色突然就白了，楚清怜当即就证明了心中猜测，她心底冷笑着，面上却是露出关怀之色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或者...是本宫方才哪里说的不对？”她顿了顿，似思索了须臾接道：“你想想，就你如今受宠的程度，怀上龙嗣必然会比那个女人快，况且那个女人曾受宫刑，如今还在调养不见好转，你且放心就是了。”
“太妃娘娘！”歆瑶灰败着脸色，咬着牙渐渐低下了头：“娘娘，虽然皇上看似宠爱臣妾，那也只是在人前，私下里，皇上根本...碰都未碰过臣妾...”
“终于肯说实话了？”楚清怜睨了她一眼，也因这一眼让歆瑶彻底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她所见到的那般无害，对方的心思之深，是她难以琢磨的透的。
“轩辕皇帝对外界的防备，从不会因为他国之小而减少半分，若不是因为以前的一些交情所在，你以为他们需要与他国和亲，公然让我们东洛国安插人入宫？”楚清怜搁下手中迟迟未落的棋子，终于将身子摆正，面对着歆瑶道：“没有哪个君王没有野心，没有谁愿意永远甘于臣下，你如今入宫，又岂会不知自己的任务所在，可你越是执着于国主的任务，轩辕皇帝便越不可能对你放下防备！”
“娘娘，臣妾...实在不明白该怎么做...”歆瑶面露愁色，戚戚然道。
楚清怜凝视了她片刻，默默垂下眸子，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下投下一片阴影：“你只需让他觉得你蠢到极致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