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知道了
笙歌忽的回过神，见他动作，顿时惊叫一声，抬手一挥，随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轩辕煜手中的茶盏顿时飞了出去，摔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之上。
清脆的杯盏碎裂声，使得笙歌的心越跳越快，而轩辕煜则在这一瞬，心口一松。
“不行，不行...我要阻止他...”笙歌这一刻，已经没有更多的想法，她唯一想要做的，便是前去宗庙阻止轩辕宸的动作，她宁可轩辕宸恨她，也要阻止他！
只要能阻止轩辕宸，让轩辕煜将太妃送走，只要能让他兄弟二人不再结下新的仇恨，只要一切都能按最好的方向发展。
至于轩辕煜的误会，她事后解释，将轩辕宸保下，换做北戎军那边代替，相信轩辕煜定不会责怪她的！
笙歌这般想着，顿时跪在了轩辕煜的面前：“皇上，请您立即派人前去宗庙保护太妃娘娘！”
她的心已经慌到了极致，可话音落下后，轩辕煜不光没有疑问，甚至连话都未说一句。
“皇上？”笙歌疑惑，立即抬头，触到了却是一双带着几分愠怒的眼眸。
“你为何要跪我，又为何这样称呼我？”轩辕煜站起身，伸手将笙歌拉起身，笙歌发觉他的动作也带着几分愠怒，她顿时发觉轩辕煜所说的话，有些不对。
此时他不是应该询问自己方才为何要说出那句话么？此时他不是应该担忧太妃的安危么？为何竟是为了这个而生气？
“歌儿，”轩辕煜凝视着她，见她面色仓皇，顿时放缓了语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瓶：“这是沧溟杀入皇宫那日，你提前去太医院讨的醒酒药。”
笙歌双唇一颤，突然明白过来。
“一共八颗，一颗未少，”轩辕煜说着，忽而苦笑了一声：“我最不愿去怀疑的人，便是你。”
“你都知道了...”笙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生生退到了门边：“你早就知道了...”
“沧溟没有错，北戎军也没有错，我更不会责怪你，”轩辕煜上前一步，笙歌却伸出手示意他不要靠近。
她不敢抬头看他，因为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可我却怪我自己，”笙歌的声音哽咽，身子渐渐失去力气倚着门滑坐在地上：“轩辕煜，如今讲了实话的是你，而一直欺骗你的，却是我。”
“歌儿...”轩辕煜这一刻忽然有些害怕，害怕听她继续说下去的那些未知的话。
“我曾告诉你，我是被送到青叶镇的孤儿，”笙歌低着头，泪水大湿了衣裙，晕开一小朵一小朵的水印：“我随养父姓叶，可我本姓，是姓慕...”
“我叫慕念安，昔年户部尚书慕子游的女儿，我的母亲是...”
“别说了...”轩辕煜一声低喝，打断了笙歌的话：“别说了！”
“轩辕煜，你应是猜到了，也知晓了我原本打算做的事情吧？”笙歌抬起头，透过噙满泪水的双眸凝视着他：“当年你母妃所做所为，你应是都知晓的，而你我之间，隔着这道仇恨，也隔着太多误会...”
“可你方才后悔了！”轩辕煜大步上前，蹲下身子双手扣住了她的双肩：“我所在意的，从来都是你的心！”
“所以刚刚你所说的那些，是为了试探我？”笙歌的身子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就连抬头看他都吃力无比。
“是为了给我们之间一个机会，”轩辕煜伸出手，指尖轻颤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歌儿，这些决定，这些话，都是我早已打算好的。”
“轩辕煜...”笙歌已经哽咽到难以说出话来，她没有料到，原来轩辕煜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这样说来，他或许也已经发觉有人要对太妃动手，所以丝毫没有忌惮的模样，这样说来，宗庙那边恐怕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轩辕煜，让他们不要下杀手！”笙歌突然之间止住了泪水，巨大的惶恐自心底蔓延：“请你放了他！”
“为何？”轩辕煜的目光突然升起几分寒意：“纵然北戎军所做一切皆是因先皇之命，但他们私下所为，已经越界，若我再不整顿，这北戎军是否就该永远凌驾于皇权之上肆意妄为？”
“轩辕煜，你要整顿北戎军我不拦你，可这个人，你不能杀！”笙歌必须在不暴露轩辕宸的身份之下保下对方，她不知道轩辕煜此时还会不会听她一句，但在话音落下之后，她分明看到轩辕煜眼里的质疑与深沉。
他终究还是对自己露出了这种眼神，有些东西，打破了，大概真的难以恢复如初了。
笙歌脸色苍白，忽而浮起一抹苦笑，她毅然掰开了轩辕煜的双手站起身来，拉开门时，外间风雪虽小，但随着风动席卷在她的脸上，却好似刀子一般刮的生疼。
“歌儿，这件事你无需插手，北戎军也与你再没有关系...”轩辕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笙歌不敢回头看他，她怕自己心软之下，会酿成大错，她知道轩辕煜为她已经容忍了许多也做了许多，可她此时要做的事情，同样也是为了避免轩辕煜承受更大的打击。
“轩辕煜，若你信我，便放了他，”笙歌没有回头，见身后久久没有声音，她终是闭了闭眼，将泪意强逼了回去。
“所有人都安排在宗庙那边，这件事我已经下了死令，所以...”轩辕煜的后话，笙歌没有再听下去，她跑入风雪之中，疯了一般朝着宗庙方向跑去。
已经下了死令，那就是说，所有在计划外出现在宗庙附近的人，都会被禁军拿下，亦或...当场诛杀！
轩辕宸不能死，亦不能暴露身份！
笙歌咬紧了唇，但她孱弱的身子，才跑出煜歌居，就已经开始双腿发软，周遭扫雪的宫人用奇异的眼神看着她，可她已经无法再去管那些了。
只要能阻止这件事，只要轩辕宸能安然离开，只要能让他知道轩辕煜的决定，笙歌相信纵使轩辕宸对太妃恨之入骨，也会因轩辕煜这般妥协与情谊而放弃。
宗庙在祭天台那边，距离太合殿还有一段路，笙歌也不记得自己滑倒了多少次，发颤的双腿已经被地上的雪水浸湿，膝盖生疼，手心也擦破了许多，可她已经顾不得了。
“歌儿，”轩辕煜的声音自身后传了过来，笙歌仓皇转身，看着轩辕煜眼底的心疼，她慌忙上前紧紧拉住了他的双臂：“轩辕煜，我求求你带我过去，收回旨意好不好？”
这是笙歌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般仓皇无措而又苦苦哀求的神色，他以前所见的她，从来都是倔强的，纵使起初面对轩辕宸的刻意为难，都没有低声下气过。
“好，”轩辕煜撇过头，不愿去看她这样一种神色，出声答应后，一手将笙歌腰间紧紧搂住，还不等笙歌反应，便脚下一点，就带着她跳上了高墙。
风雪呼啸，二人不断在楼阁高墙上起伏，笙歌的心也随着自己忽高忽低的身形愈发不安，今日的皇宫太过安静，按例四处巡逻的禁军也不见了踪影，平静的表面下，笙歌分明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萧杀气息。
太合殿之巅，一眼就能看见宗庙那方，轩辕煜突然停下了动作，低声问道：“萧离，可有什么动作？”
对于轩辕煜的突然到来，萧离本就已经足够惊讶，但看到他怀中的笙歌时，他更是惊愕的一时忘了从隐藏中现身。
“萧离！”直到轩辕煜的第二声传来，萧离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从太合殿屋檐一侧跳出来。
风雪依旧，伫立在太合殿顶端的三人之间，蔓延着一股古怪而凝重的气氛，笙歌咬着唇，控制住此时瑟瑟发抖的身躯，目光却是落在了宗庙那边，透过密集的飞雪，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一眼看去，也只能看到守在祭天台附近的几名随行宫人罢了。
“回皇上，这边没有动静，听风小筑那边...”萧离说着，突然看了笙歌一眼，但很快就垂下了眸子：“暂时也未发觉有异。”
“既然如此，命人封了那口井，”轩辕煜神色淡淡，面色如霜，笙歌惊愕的看着二人，竟也不知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知道那口井就是暗道了。
“皇上，此次若不引出他们，彻底查清北戎军在皇城内的部署，日后又如何以此拿回北戎军的军令？”萧离一如笙歌那般震惊，但他惊的却是轩辕煜此时突然改变的决定。
“朕自有办法让北戎军交出军令的，”轩辕煜将环在笙歌腰上的手紧了紧，心口处崩裂的痛楚令他险些露出破绽，他深深呼吸，低声道：“歌儿，如此，你会不会放心？”
萧离迟迟不肯动身，笙歌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低下头紧咬着唇思忖着之后如何向他解释，然而当她渐渐将高悬的心放下时，一道灰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人，宫中潜伏的暗桩已经动手，她们趁夜在宫内各个角落纵火燃放迷烟，煜歌居那边也传来消息，已有一个人从暗道中出来了，”那黑衣人说罢，目光一扫似乎瞧见了其他二人。
“参见皇上，淑妃娘娘，”虽然对于二人此时出现在这里抱有疑惑，但他知晓分寸，没有多问。
萧离看了笙歌一眼，对轩辕煜道：“皇上，此时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只有一人？”轩辕煜皱眉，笙歌却是突然捂住了嘴里差点蹦出的惊叫。
“盯紧那人，设法将他引到偏僻处再动手，记住，控制住即可，”轩辕煜说罢，那人领命离开，轩辕煜则神色凝重的看向笙歌说道：“我答应你放过他们，你也要答应我，之后的事情，不要再插手。”
“好...”笙歌犹豫着：“我要亲眼看着你将他放了...”
“娘娘，皇上既然已经看在你的情面上放过那些人，你为何至此还不相信皇上？要知道，但凭你的身份，皇上都能...”黑衣暗卫退了下去，萧离顿时对笙歌这样的回应感到不满，但话未说完，便立即被轩辕煜打断：“萧离，淑妃与此事没有半分干系，你可知道你方才一言，若传了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萧离脸色一白，顿时低头不语。
“皇上，北戎暗桩开始动作，如今集结近百人分为多个队伍开始在不同的地方制造混乱...”又一名暗卫突然出现，单听声音好似就是刚才那人，只是暗卫素来行踪隐秘不露面貌，所以笙歌也分不清楚。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萧离面色一沉，轩辕煜则早就明白对方的目的，宫中实施的动作是为引开禁军分散己方的力量，那个幕后主使定是那个从井下暗道现身的那个人，也正是笙歌开口要保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