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博弈
前不久才派萧离送去了诏书，几乎未过一盏茶的功夫，轩辕宸便匆匆来了煜歌居，而面对满目怒火的轩辕宸，轩辕煜虽然意外，脸色却是平静。
“你这般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轩辕煜轻轻在棋盘上落下白子，随后拈了颗黑子在指尖，目光落在棋盘上，在自己与自己的对弈之中露出沉思之色。
“你可有想过此事若昭告天下，又当掀起何等言论？”轩辕宸双眉紧皱。
“除此之外，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让她的出现不落下话柄？”轩辕煜思忖了片刻，落下手中棋子之后抬眸看向轩辕宸，见其眉头深锁，便无声一笑道：“当初本就是因为我的私心才导致今日局面，如此决定的后果，本就是我该承担的...况且，我并不在乎外人如何看我。”
轩辕宸默默不语，见其自顾自又下起棋来，他方才不知为何而起的怒意仿若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着实恼怒的很，而看轩辕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的火气渐渐随着听风小筑的幽静渐渐熄灭了几分。
“可东洛国的小动作，你应当知道了吧？”轩辕宸目光落随着轩辕煜的落子渐渐看向了桌前的棋局上：“关于安宁公主之事，其实大家心中早已有了定数，可偏偏如今暗中派人调查，实在令人疑心。”
“即便是有人透露了什么风声，想必也只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否则他们何必派人前去青叶镇，而不是直接入宫询问笙歌的身份？”轩辕煜淡淡道：“王崇焕做事分得了轻重，当年一事，东洛国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哪怕他们看到笙歌的长相有所怀疑，也仅仅只能是怀疑罢了，你不必担心。”
关于这些事，轩辕煜早有定夺，而话音落下后，却发觉身前坐着的轩辕宸似乎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愣了片刻，忽而问道：“莫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变故？”
轩辕宸一怔，凝眉道：“没有。”
“没有？”轩辕煜凝视了他片刻：“既然没有，你该回去筹划一下何时给她一个名分之事了，至于皇后之位，如今她的身份还无法承得住，以后造些事出来...”轩辕煜发觉自己说的太多，失笑摇头道：“你自会有办法的，我便不操这份心了。”
轩辕煜面上虽笑着，心中苦楚却是狠狠揪痛着他，默默重新拈了棋子想让自己不再多想，一颗心却不由自己控制，良久之后，他突然抬头看向迟迟未出声的轩辕宸道：“当真没发生什么别的事端？”
轩辕宸回过神，嘴角一抽道：“没有！”
轩辕煜此时哪会相信，他落下棋子，目光紧紧注视着轩辕宸，片刻后，他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担心笙歌知晓这件事之后会反对？”
轩辕宸摇头：“她还不知道。”
“不知道？”轩辕煜心中略微惊讶，思索了片刻后，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有些事你以为瞒着她便是对她好，可在别人看来可不一定，两个人平日里还是莫要过多隐瞒，省的互相猜忌，日后生出些不必要的误会来。”
“呵，你倒是很了解她？”轩辕宸脸色一冷，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拟了这份诏书，料定了她绝不会同意？”
啪！
话音刚一落下，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只见轩辕煜捏在手中的棋子碎裂开来，轩辕宸目光一凛，沉默了片刻，忽而笑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轩辕煜脸色沉静如水，双眸低垂似蒙上一层雾霭，而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棋盘之上没有看他。
“我是有条件的，”二人之间沉默良久之后，轩辕煜抬起头，神色淡淡道。
“什么条件？”轩辕宸略有意外的看着他问道。
“如今王氏一族旁系已经处境艰难，我知晓定会有官员参奏，而这道诏书一下，怕是又会将他们推上风口浪尖，所以我希望你能下一道旨意，”轩辕煜的目光依旧沉静，丝毫看不出半分波澜，若不是地上散落着碎裂的棋子，轩辕宸根本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本以为你恨极了王氏，根本不会关心这些人的死活，”轩辕宸双眸微微一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旁系这些年虽也沾了不少荣光，到底是不知其中机密，虽说也会有些人仗着势力做些恶事，你且借机惩治敲打一番，尚能为国所用者，还是莫要赶尽杀绝的好，”轩辕煜的神色早已恢复如常，此时又重新拈了棋子与自己对弈起来。
“的确，我恨透了王氏一族，恨不得将他们连同族谱一起永远消失，”轩辕宸声音低沉阴冷，话音落下良久，除去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响，听风小筑内陷入安静之中。
“我答应你，”轩辕宸突然站起身，话语之中已经有了决断，脸色上却没有半分开怀之象，兄弟二人之间分明有着极为深厚的情谊，这一番谈话之下却是硝烟味十足，也因轩辕煜一席话将原本的味道生生换做了交易的意味。
轩辕宸走到门边，回首看了他一眼，而对方似乎一心在那棋局之上，周遭一切也好似随着方才自己的许诺而变得不重要了。
轩辕宸微微拧眉，默默收了目光下了竹楼，离开听风小筑后，守候在竹林外的随侍门见其面色不善，纷纷不敢多言，大气也不敢喘的紧跟身后，生怕途中生出什么纰漏惹得皇帝不乐，又是一顿责罚。
然而还未走出煜歌居，便听得大门外传来争吵之声，跟在轩辕宸身后的新任内务总管登时心底一沉，立即白了脸色，他此时恨不得立即飞到门外看看是哪些个不长眼的奴才敢如此大声喧哗，也很想在皇帝到达之前将那些人的嘴狠狠缝起来才好。
然而此时已经临近煜歌居大门处，自己还没来得及加快步子上前，便倏然瞅见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面门，他顿时一惊，浑身忍不住一颤，随着轩辕宸那道似有似无的目光，再也不敢出声。
轩辕宸收回目光，朝着大门处走去，很快便看到了站在门外一脸怒色的楚清怜。
“何事在此喧哗？”轩辕宸双手背在身后，心中早已清楚楚清怜为何会与煜歌居的宫人争执。
而门外数人猛然听到声音，定睛一看之下，纷纷惶恐下跪，楚清怜心头一抖，差点便要顺势跪下，但很快发觉不对，轩辕宸周身威压使得她方才就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皇上，”她连忙调整了脸上神色，微微福身，见轩辕宸目光如炬正看着自己，心中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太妃来此，可是打算去看望太上皇？”轩辕宸笑了笑问道。
“正是，”楚清怜心头诧异，没想到轩辕宸竟会从里头出来，不由想着自己此番怕是无法进入煜歌居了。
“太妃有心了，既然如此，为何方才无人通报？”轩辕宸目光扫过门外跪着的数名宫女，语气之中尽是责怪之意。
“回皇上的话，方才太妃娘娘本也交代了她们去传话，岂料她们居然将娘娘拦在门外，还未见人通传一声，便称太上皇不让娘娘进去！”跪在楚清怜脚边的唤儿连忙出声答道。
“倒是朕疏忽了，”轩辕宸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示，他略有歉意的笑道：“太上皇如今身子不好，太医也吩咐了需要静养，但身边没个亲近之人陪着，只有萧离一人总归是无法伺候细致，既然太妃有心，那日后便陪在太上皇身侧吧。”
楚清怜心中惊异，但是很快在知晓了笙歌如今还活着的情况下，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她连忙福身，脸上露出恭敬的笑意来。
“你们可都听明白了？”轩辕宸目光扫过煜歌居里的宫女们，心中知晓这不过是轩辕煜的意思，他嘴角一勾，微微侧脸看了一眼内务总管一眼：“这些不懂事的宫人今日顶撞了太妃，该罚还是要罚的，你说呢？”
那人浑身一震，双腿一软险些就要站立不住，他连连点头，回身吩咐身后宫人将门外跪着的几人带走领罚，回过头时，却见轩辕宸已然走远，他脸色发白，顿时慌张的跟了过去。
而站在一侧的楚清怜见轩辕宸已经走远，低笑了几声回眸看向煜歌居里其他宫人，见他们神色恭敬略有惶恐，顿时整了整神色道：“唤儿，起来吧。”
唤儿闻言，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来，她跟在楚清怜身后，眼见煜歌居里的其他下人态度比方才恭谦了太多，顿时冷哼一声多瞪了她们几眼表示不满。
“这个地方，竟是我第一次过来，当真是可笑...”楚清怜在园中走了一会儿，便在心中嗤笑起自己，这园子极大，自己哪里知道轩辕煜在何处？
“卑职萧离，见过太妃，”煜歌居门口的发生的事情很快便有下人赶去禀报，轩辕煜知晓此事便派了萧离过来，而萧离不明白的是，分明对她拒之千里的轩辕煜为何今日竟让自己过来请她？
“萧统领？”楚清怜转过身，疑惑的看着萧离。
“太上皇吩咐卑职过来引路，这边请，”萧离虽然不耻楚清怜过往的一些行为，但心中知晓身份尊卑，心中不喜，但还是毕恭毕敬的领着她去了紫竹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