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见爹娘坚持要答谢高久思,安长念推托不了,只好退一步道:“要不这事就交给庞度去办吧,他知道那姑娘的住处。”庞度对他在水云镇的事一清二楚,不过回来时,他已警告过庞度,不准把他与高久思成亲之事禀告爹娘。
提完这事,安长念可没打算要放过当初推他入海的那名随从。
泰阳侯对这害了儿子的人也气恼不已,然而找来总管询问,才知船难之后,那名随从并没有再回侯府,泰阳侯登时要命人张贴告示捉拿此人。
陆氏出声阻止,“此事长念确实有错,既然此人已离开,长念也平安回来,这事就别再追究了。”
见母亲要饶过此人,安长念不满的道:“可他一个下人竟敢谋害主子,这样的人……”他承认自个有错,但那人再怎么样也不该落井下石。
“凡事有因才有果,倘若你当时不执意出海,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那随从见同去之人皆不知所踪,凶多吉少,这其中或许有他的至亲好友,他一时悲愤之下才会对你出手。经过这次,娘希望你能切切实实的反省自个儿,以后行事莫再恣意妄为。”
在泰阳侯府,陆氏的话就如同圣旨,她既然这么说,泰阳侯也没再执意要捉拿此人,而安长念虽仍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第8章(2)
京城里有不少人发现,京城三霸之一的泰阳侯世子回来之后,竟然没有再如以前那般呼朋引伴纵马街市、四处玩乐,而是老老实实的给他的皇帝姊夫干活——为了不让弟弟再游手好闲,安皇后向皇上替弟弟讨了个官,那个官不大不小,事情也不多不少。
刚开始没人认为这位世子爷会认真做事,不想却出乎众人意料,他每天都按时点卯,到礼部的署衙办事。
也不知是不是在高家时被高久思唆使干活做习惯了,回来后,安长念发现镇日无所事事实在很无趣,因此在皇后姊姊替他谋来了官职后,他很认真的做着该做的事,教那些原本不看好他的人都有些意外。
批示完最后一份卷宗,他无聊得趴在桌案上。
一名长随进来禀告,“世子爷,何家少爷来找您。”
听见是昔日一起玩乐的酒肉朋友,他摆摆手,“就说我在忙,没空见他。”自打他回来,以前那些朋友纷纷上门,想邀他再一块玩乐,都被他拒绝了。
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现下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就连玩乐都不想,每曰里想的尽是……发现自个儿又想到在水云镇时的事,他赶紧挥着手,像要驱赶什么似的。
日落时分,准备离开礼部时,他见到廊道上有几位官员正在说着事。
“……当年那桩通敌叛国的案子牵扯进了不少官员,被处斩的就有上千人之多,我记得被满门抄斩的就有前兵部尚书冯大人一家、伍将军一家、陈将军一家,李侍中一家以及寅州柏太守一家。”
“有件事我想不通,这桩案子里其他几人不是武将就是朝中的官员,这寅州太守远在寅州,是怎么牵涉进这件事情里的?”有人疑惑的问。
“这是十几年前的旧案,其中的内情如何,我知道的也不多,听说是因为火药,寅州产盛硝石,因此本朝的火药泰半都在那里制作,柏太守与冯大人他们勾结,暗中替他们私运火药到邻近各国贩售,牟取暴利,那几国得了火药,致使我军吃了几次败仗。”
“你们说皇上忽然命人重查这案子,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冤情吗?”有人问。
“就我得到的消息,并非如此,而是当年那桩案子还有漏网之鱼,皇上这才命人重查,要揪出这人是谁。”
“都事隔这么久,皇上为何会这么怀疑?”
“听说与三年前那场导致鬼脚战将刑厉失踪的大战有关。当年那场战事,我方原本连连告捷,讵料对方竟忽然抬出数十架火炮,埋伏袭击了我方主军,我军措手不及,使得那场战事我军死伤惨重,连刑厉都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听他这么说,有人问道:“皇上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事?”
“据说是有人向皇上密告,说是当年那桩通敌叛国案还有漏网之鱼,就是此人暗中通敌,才使得我军大败。”
“那漏网之鱼是……”那人说着,瞥见安长念,赶紧住了口,其他几名官员各自朝他施了个礼。
“见过世子爷。”
“嗯。”安长念与他们没什么交情,只是点点头还了一礼,便提步径自离去。
坐上回侯府的马车,他隐隐约约觉得适才那几个官员提起的案子他好似在哪里曾听过,尤其是寅州太守这几个字,下一瞬,他陡然间想起一件事——
“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姓柏,你说好不好?”这是安久思曾问过他的话。
她明明姓高,无缘无故为何要让他们的孩子姓柏?
等等,他想起来了,他是在她奶奶那里听到寅州太守和那桩通敌叛国的案子,但那时他太困了,昏昏欲睡,也没听清楚,最后似乎听见她奶奶嘱咐她,让她要延续柏家的香火。
安长念心中生起一串疑问,她奶奶为何特地在过世前告诉她这件事?又为何要她替柏家延续香火?
难道她与寅州太守有关?可寅州太守一家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
思及这些,他心头蓦地一惊,回府后,他立即向父亲询问当年那桩案子。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案子?”泰阳侯纳闷的问。对儿子近日的表现他很满意,儿子这次历劫归来,整个人懂事多了。
“孩儿回来时听见有几个官员提到这事,一时好奇,这才想知道当年的内情。”安长念把那几个官员说的话简单告诉父亲。
“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皇上确实要重查这桩案子,不过倒也不全是为了三年前那场败仗,这不过是个由头,皇上打算要藉此收拾几个人。”说到这儿,泰阳侯特地叮咛儿子,“你这阵子收敛些,没事便少出门。”
“皇上要收拾谁?”
泰阳侯原本不打算告诉儿子这事,但又担心他不知轻重,在这时惹了祸事,因此说道:“是燕王和安国郡王他们几个,这事你可别说出去,这几日你安分点,少同先前那些朋友往来,知道吗?”
“孩儿自回京后就没同他们在一块。”他接着再问:“那寅州柏太守一家真的被满门抄斩,没剩一个人吗?”
“其他几家听说都有人逃走,但柏家逃走的那几个全被抓了回去。说来这柏任英也糊涂,他当年曾一度落魄,受过李侍中的接济,为了报恩,才答应替那些人私运火药,结果连累满门上下全都被处斩。”他与柏任英有几分交情,对他当年牵涉进此案十分惋惜。
“那柏任英的孩子也全死了?”安长念为求证心中怀疑之事,再问道。
“我记得他似乎只有一个女儿,在出事前就因病夭折了,当时好像才两、三岁吧。”
听到这里,安长念心里微微一凛,算算年纪,倘若那孩子还活着,似乎与高久思差不多大。
说完这事,泰阳侯同儿子提起另一件事,“江丞相的幼女,今年年芳十六,出落得十分标致,你姊姊有意想替你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你……”
不等他话说完,安长念便一口拒绝,“孩儿不想娶她。”
泰阳侯斥道:“你都老大不小了还不成亲,一个个姑娘都看不上眼,你是打算让咱们家的香火断在你手上吗?”
安长念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我已成亲了。”说完,他有些懊恼,怎么就一时口快说了出来呢。
泰阳侯那张富态的脸上一脸错愕,怀疑自个儿听错了,“你说什么?你成亲了?”
话已说出口,也没什么好再瞒的,安长念索性把高久思的事说了。
“这不算数,依她的身分哪配得上你,最多接她回来,让她以小妾的身分进门就是。”泰阳侯瞧不上她的出身,觉得这般安排对她已足够。
安长念没答腔,与她相处数个月,他知道以高久思的性子,定是不肯屈居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