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李亚男双手叉腰一凶,原本在哭闹的小丫头吓得不敢哭了。
尖叫声终于停了,李亚男满意的点点头。
孙少逸的笑脸凝室了一下,随即又扬起。“大嫂真爱开玩笑,这些天大哥忙里忙外的,不就为了提亲一事,所以没法分心照顾姑姑的孩子,我这才带小表妹出门逛逛,买些零嘴。”
“你姑姑的女儿……等等,你姑姑的女儿是郑眉真,不是送城外的家庙,哪来的小女儿?”她的感觉又不好了。
他笑得一脸狡狯,“我说的是我小姑姑。”
闻言,李亚男的背脊僵硬了。
第十一章负荆来请罪(1)
“孙家小姑姑不是死了吗?”
“谁说我小姑姑死了,她只是嫁人。”
“嫁人……”
她嫁给谁?
不等李亚男问出口,孙少逸已经神情愉悦的回答了一一“由来姑表本一家,表哥表妹情投意合,小姑姑不论死活也要跟表哥在一起,因此入了唐家门。”
是了,唐宝贵,她想起来了。
当时的举人老爷,任兰川县丞,娶通政司王大人的外甥女为妻,他一边和官宦人家议亲,一边勾搭己有婚约的小表妹,表兄妹你侬我侬的打得火热,毫不顾忌他人的眼光出双入对。
为了这件事,她叔叔受了很大的打击,不但火速退婚成全心爱女子,还打算出家当和尚,了却尘缘。
没想到孙翠娘的死是一场戏,她把所有人都瞒过了,全城百姓皆以为她商烈殉节,还叹吁了一阵子,认为红颜薄命,命运乖舛,谁知她一转身投入表哥的怀抱,与他双宿双飞,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再看看小女童的年岁,李亚男恍然大悟,原来两人早就苟且过,才会非君莫嫁,不找孩子的爹,还能另嫁他人吗?
但李亚男不知道的是,孙翠娘并非嫁入唐家,而是以小妾的身分成为唐宝贵的妾室之一,当年她己有身孕,唐家嫌她名声有瑕不愿接纳,是她以死相胁要抖出与唐宝贵的私情,唐家看在两家是姻亲的分上才勉强接受她。
不过她到唐家过得也不是很好,毕竟她在外的身分已经是一名死人,不能再顶着孙家姑奶奶之名在舅家横行无阻,孙家也不好出面为她撑腰,只能任由她在后宅中挣扎。
唐宝贵的正室不是好相与的,看妾室、通房不顺眼,处处刁难,尤其是早她一步生下孩子的孙翠娘,她更是厌恶到骨子里,巴不得她早点消失,因此对付起她来更不手软。
当年生性张狂、自视甚高的如玉佳人,如今己被现实打击得连一丝骄傲也没剩,她美貌依旧但心己老,深深后悔她一时的贪慕权势,想攀附唐宝贵这棵大树,可是千帆过尽之后,她才晓得谁是真心为她,她错过一个好男人。
“你这么做行得通吗?”发丝梳得整齐的梅姨娘一脸紧张,她养得细白的手光滑如少女,不见一丝皱痕。
“难道要看他得意的压在我们头上,一样一样取走原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给他添添堵也是理所当然,让他知道孙家不是他一个人的,休想甩开我们独霸!”他会使尽一切手段阻拦,孙家也有他的一份,凭什么由嫡子独得?!
孙子逸没回来前,所有事情都照他原先的安排发展,为了在孙家占有一席之地,他努力钻研医理,整夜不睡的看遍家里收藏的每一本医书,增进医术好成为人人眼中济世救民的好大夫。
他用了几年功夫才建立起名声,藉由义诊将自己的贤德之名推出去,看到百姓和父亲眼里的赞许,他知道自己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了,只要再给他两年,他就可以完全掌控仁恩堂。
只是他太自信了,忘了家中还有个多年未归的长兄,更没料到孙子逸会突然返家,连封家书也不送,一个人温润如玉的立在家门前,让早已不识他容颜的门房慌得手忙脚乱。
长子的归来毁了孙少逸多年来的心血,原本什么都没有还不在意,庶子的出身就在那里,他再怎么活跃也翻不过可是他有了名气、有了实权,还有了他爹的期许,眼看着天梯就在眼前,他只要往前一跨便是天宽任鸟飞了,偏偏无端飞来乌云一片,遮住他头顶的日光,毁掉登天的云梯。
如同作了一场梦,转眼成空,教他如何能甘心?
“唉,他毕竟是嫡子,若不是姨娘的出身太低拖累了你,今日你也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子。”夫人心宽,容得下他们母子,若是遇到善妒的正室,他们母子俩早就不知道在何方了。
梅姨娘是打小伺候孙老爷的丫鬟,后来被收了房,成了通房丫头,直到正室入了门才抬为姨娘,和孙老爷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因此孙老爷对她还是有几分爱宠。
不过妾终究是妾,越不过正室,孙老爷对她的宠爱也是有限,在她年岁渐长时,孙夫人送了个水灵灵的漂亮丫头给孙老爷当通房,鲜色十足的小姑娘对了孙老爷的眼,以后他就少进梅姨娘的房,昔日的情分也渐渐渎了。
知道自己不再年轻,失去吸引男人目光的姿色,她便将重心转移在一儿一女身上,她以后就靠他们俩了,只有亲生的子女才会为她养老送终。
“姨娘,我是你生的,说这些就见外了,可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什么好处都由长子得去,我们只能捡他不要的渣渣,这对我们何其不公?”孙少逸就是不服。
“那你把你小姑姑找回来,除了让李家难堪外,我想不出能起什么作用。”心高的小姑子一心要嫁入高门,当个人人哈腰吹捧的官夫人,谁知到头来还是个妾。
梅姨娘心里是有些瞧不起孙翠娘,认为她自甘堕落,坏了门风,李家多好的人家,有田有地有铺子,还是地方上的富户,若是她当初老老实实的嫁了,谁还会嫌弃秀才不如举人。
可孙翠娘仗势着美貌以及仁恩堂的好名声,认为自己可以得到更好的,对李家二爷多有挑剔,觉得父母不该太早替她定下亲事,凭她的家世和才貌,入宫选妃都绰绰有余。
而唐家表哥的温情脉脉正是一道及时雨,滋润她枯萎的少女心,两人一拍即合,有了首尾,她便下定决心要与李家解除婚约,以待嫁之身等情郎上门提亲,共结鸳盟。
只是她没想到郎心似铁,得到她之后便弃如敝屣,另外与人议亲,那时她己珠胎暗结,不嫁孩子的爹不行,最后想到佯死一途好避开流言蜚语,保住她仅有的名节。
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梅姨娘是知情人之一,眼见孙翠娘死也要入唐家门,不肯打掉腹中的孽种,她是鄙夷多过怜悯,当妾会好过做正室吗?以为有了孩子就能扶正?
孙翠娘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也太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她失心又失身的掉入蜜罐里,却不知太浓的蜜浆也会将人淹死,她甜吃多了反而吃不了苦,被夫家一巴掌从云端掮到地上。
“姨娘,你这就想岔了,用途可多了,当年的一失足造成孙、李两家的决裂,如今大哥看上了李家的姑娘,极力想让两家和好再上门提亲,小姑姑未死的事一旦爆发,你看李家会不会无动于衷。”他们性子再好也容不得欺瞒。
当时李家为了孙翠娘的死赔了多少不是,还把聘礼当赔礼,又请人来说项,好平息孙家人的怒气。
而知情的孙家人却因为心虚不让李家人上门,将之拒于门外,造成误解,以至于李家人误会孙家人不肯谅解李家人做的错事,从此见到孙家人便自动回避,不打照面。误会一日日加深,无人解释,两家不和的消息由假变成真,等到孙老爷想说出实情时己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真的变成事实。
可笑的是,李家给的聘礼、彩金竟成了孙翠娘的嫁妆,随着她一顶粉色小轿从后门进入唐家,唐宝贵在兰州任县丞时还用李家的银子打通不少关节,养妓蓄婢、呼朋引伴饮酒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