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为死亡梵唱
指尖的沙肆意飞扬,敲击着姬孪灵剑的剑锋,磕伤了冰冷血腥的空气。沾着血滴的银色长发如纷飞的流霜,即便他挥剑如神,血肉之躯也难以抵挡众多刀剑相待。
女人看着同伴们一个个倒地,成为地上的众多尸体,银发少年一身血色白裳,遍体鳞伤,却始终不肯倒下,是他的身体不肯,还是他顽强的毅力不允许?女人感到无比震惊,她不知道,即便他不是死神,也是个可怕的魔鬼。
魂溟河的黑暗之水安静地等候亡魂横渡,死亡的诱惑,却吸引不了他,因为他不想死。
“呵呵,”淅从那些人的眼眸里看到了畏惧之色,这些人到现在都畏惧他,忌惮并怀疑他的死神身份,他握剑的手鲜血淋漓,那是他自己的血啊,他第一次流了这么多血,“让我的剑,为你们的死亡梵唱吧!”
话语间,蓝色的剑光划破黑暗的苍穹。
站在女人身旁的男人说道,“他是不是骗了我们?如果他依然是死神,我们必死无疑!”
“我们都看见了,那第十三根肋骨已经毁了,他不可能是死神。”
“可是你看他依然享受杀戮,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被他杀死……”
“先撤离吧,在弄清楚情况以后再说。”女人清楚,如果银发少年真的不是死神,那么他一定可以杀死,没必要拖上这么多人一起给他陪葬;如果被他骗了,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女人离开以后,其余神族之人也撤离。他们并不是听命于女人,女人的身份也不是极其高贵,而是这场战术由这个女人提出。她就是绘娘,替夕瑶画了一张画像的画师。绘娘从泊申那得知,夕瑶被银发少年重视,当初她被戈司折磨得不人不鬼,淅为了她而一直守在她身边,那段时间他没有握过剑,没有杀过人,足以看出夕瑶对他的重要性。
事后,夕瑶却一直住在淅的家里,在他身边,导致没有办法下手。直到夕瑶的离开,绘娘的战术才有了机会施展。那不是夕瑶的残魄,是她画过的残影,即便那张画纸无用,但是替夕瑶作画的笔却大有来头,也是淅从绘娘袖中看见的那支画笔。
淅见众人离开,他垂下了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事实上,他很累,很虚弱,他也不确定今夜他会不会死在这魂溟河边,他只是尽量让自己活下去,撑下去,直到见到她为止。
左手虎口处,再次打开戈司的梦境。在夕瑶喝下那碗药以后,却出现了另一个男人——冥棂。
淅收了收手,再次打开冥棂的梦境,翻阅之后,他拖着虚弱的残躯,离开了魂溟河。
“呯”的一声,门被砸开。屋里响起几个女人的尖叫声,纷纷从床上爬下、逃跑。
冥棂睡意朦胧,见到一个浑身是血的银发少年,正持剑对着他,冷冷地说道,“她在哪?”
冥棂起身之际,已出现在另一边,同时已穿上衣服,他的动作丝毫不输纯种吸血鬼,笑道,“你每次都喜欢这么闯进来,是想让本王分你几个女人吗?”
“我问你,她在哪里?”淅有些不耐烦。
冥棂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淅,他不是死神吗?怎么会搞成这幅惨样?更让冥棂诧异的是,他都这样了,半死不活,口气竟然还这么不客气。
“如果本王不肯呢?”
“那就去死。”
“以你现在的状况,你杀得死本王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想侮辱本王吗?”冥棂走到桌边,倒了一杯酒,呷了一口。他的意思是,他若这样杀了这少年,显得他很没能耐,只能捡别人的残羹剩饭。
“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我让你以后再也碰不了女人。”淅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
“呵呵,什么意思?”冥棂没搞懂淅的意思。
“某天你醒来,你会发现你少了一样东西。”淅微微侧着头,看着冥棂,笑着说道。
“本王不信你有这能耐。”
“那就试试?”淅走向冥棂,低声说道,“今夜的那些女人,好像没有一个人令你感到满足的,那画纸上的女人是谁呢?好像很吸引你,呵呵。”
冥棂的桃花眼饶有兴趣地上扬,斜睨了一眼少年脸上打趣的笑容。
淅忽略冥棂的疑惑,同时收回笑容,说道,“别浪费我的时间,带我去找她。”
冥棂笑着站起身,走出了屋子,倒不是受了淅的威胁,而是对这银发少年的兴趣更浓了。
前一刻还是黑夜,到了此处却烈日当空,晒得淅浑身发烫不舒服,他不知道这里就是混沌界,是他涉及不到的地方,也是他看不见夕瑶梦境的原因。
淅跟着冥棂走进悬崖,不久后就听到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是夕瑶的声音,但是她此刻轻松欢笑的声音却让淅感到陌生,是啊,她待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哭,他都忘记她会笑了。
“别动,很快就好了,别乱动,你溅了我一身水……”
淅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夕瑶正在给一只狼洗澡,她笑得很开心,她身边趴着几只狼,耐心地等着她给它们洗澡。
“不是很舒服吗?呵呵,我知道的,不要装了,我知道你很舒服,呵呵,”夕瑶笑着摸了摸狼的脖子,毛茸茸的,她也觉得很舒服,她转过身又弯下腰,对另一只狼说道,“换你了,过来吧。”
“她喜欢这里的生活,就算只有她和狼,她也不会觉得孤单。”冥棂看着远处的夕瑶,对淅说道。
“这样的笑容,我忘记有没有见过了。”淅话语间有些落寞,他觉得好可悲,他都记不得夕瑶的笑容了。
“她本就是个乐观的人,容易感到满足和快乐,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胆怯,谨慎,卑微,”冥棂印象最深的就是雪地里,夕瑶很在意淅,每个举止,每一句话,她都小心翼翼,生怕做错和说错,却依然不被他认可,依然是嫌弃,冥棂又道,“不管你怎么想,或许你可以尝试着放手,让她过自己的生活。”
他的出现,就是宣布她禁锢的开始。他带走她,就是带她走进不幸。和他在一起,就是剥夺她微笑的机会。因为在他面前,她很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笑容了,久到他忘记了时间。
她本该是笑靥如花的年纪,在他身边却成了等爱的可怜怨妇,甚至没有抱怨的资格。
他放手,就是他对她最好的方式;不伤害她,或许就已经是在爱她了。
“放手,让她过自己的生活……”淅重复了一遍冥棂的话。是啊,让她过自己的生活,她才会开心地笑,才不会有痛苦。他低下了头,迈开了腿,脚步变得好沉重,无关他身上的伤,而是他心里莫名压抑的感受。
冥棂看着淅走远。
“可我本来就是一个邪恶的人,”淅说着已走到夕瑶身后,一把拉过她的手,她茫然地转过身,已被拽进了他满是伤口的胸膛,他邪恶地一笑,“即便如此,还是不想放手。”
夕瑶愣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是只有狼吗?连其他狼人都不会来。
冥棂带走夕瑶,来到混沌界,这里不同于外面的世界,是真正的与世隔绝。
即便淅唐突地出现,夕瑶不再有心虚的感觉,她死过一回了,只是被冥棂救了。她喝下戈司的那碗药开始,她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她不欠他的,欠的也都还了,她夕瑶已不再亏欠他淅的!
夕瑶抬起手,抵在淅的胸膛上,就算触碰到他的伤口,就算他的血液沾在她手上,她也不会再心疼他,再痛也比不过他赏给她的痛。
可是她越是用力推,他搂得越紧,不留多余的间隙。他还是这么自私,不顾虑她的感受,不问她愿不愿意。
“放开我。”夕瑶的语气,没有恼怒,没有惊喜,甚至没有过激的情绪。
淅出奇地配合,他松开了手,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和他不久前经历的事丝毫不沾边,仿佛在夕瑶曾住过的房间里痛苦追忆的人不是他,在黑暗之水里崩溃的人不是他,在魂溟河畔浴血奋战的人也不是他。
除了他脸颊上沾着的几滴血液和身上的血口,他和平时丝毫无差别。见到她没死,见到她好好地站在这里,他脸上也没有任何意外的惊喜之色,他还是原来那样,冷漠,平静,邪恶,满不在乎,漠不关心,是他一贯的作风。但是他心里清楚,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
“离开这里吧。”夕瑶的语气很客气,她做不到冷言相对,装不出刻意疏远,就像对待久别的朋友,只是不亲近。
淅沉默不说话,看了一眼匍匐在夕瑶身边的狼,或许是因为看到少年和冥棂一起来的,所以也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夕瑶看向远处的冥棂,她的目光像在指责冥棂,说他是叛徒。她竟然指责狼人之王,除了她,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说来也奇怪,冥棂觉得和这丫头投缘,也不怪她,甚至愿意出手相助,带她来混沌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