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鬼族——与神为敌
还未及将搀扶伊西斯的重心调稳,又是一道月光向我攻来,我本能地以脊背挡住了伊西斯的身体,又低下头来将她死死护住。
许久,又是许久……
我并未感觉到身体的异常。
“呜呜呜”是猫猫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猫猫!
我直起身体看远处魔女的方向,猫猫躺在血泊之中呜咽着抽搐,魔女的位置已经空荡荡了。
这是?胜利了?
……
我抱着伊西斯环顾着这尸横遍野的战场。没有恶心反胃的感觉,风里的血腥滋味反而让我觉得有说不出的快乐。
我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我知道当下的第一要务是将伊西斯抱回较为安全的石茧飞艇之中。
或背、或抱、或捧,在伊西斯之后,我一个人把大伙儿陆陆续续地都抬回了石茧飞艇之中,幸好龙婆婆的意识却还清醒,指导我如何清理伤口、如何包扎、如何施药。
整整两天里不眠不休,做饭、换药、喂食,忙得焦头烂额的我无暇顾及守夜放哨之事,幸而未有敌人前来攻击、
大家伤情各异,但属伊西斯和猫猫的伤势最重。红柳的恢复能力着实令人惊诧,折断的右腿在两天之内长出手掌大小,已能一瘸一拐地行走了,见我疲劳至极,伤员红柳和千手飞丸竭尽所能的帮我分担着照顾大家的活计。
总体来说,妖族的恢复能力要比非妖的恢复能力要快上许多。
第二天的晚上,在他们的百般劝说之下,我才答应睡上一嗅儿,可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了。
醒时已是第三天早上东方微白之时,大家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室内充斥着各种血腥的味道,虽然我闻着很舒服,但从伊西斯的表情看应是不喜欢的。我确定完安全之后便准备把石茧飞艇的后舱门打开,让舱室内的血腥之气可以流通一下。
龙婆婆也稍有恢复,可以拄着拐杖起身了。
舱门一打开,外面一阵浓郁的氤氲之气,漫山遍野。
“快,快去把外面的牛尸全部烧掉!”
我正想问为什么,从氤氲浓郁处有数百道阴风袭来,无数牛形的苍头幽魂从荒原上四面八方随风而至,直直地扑向飞艇来。
……
关门已经来不及了,我急忙施展了龙婆婆新教的火墙术,立起一面火墙,将幽魂阻挡在舱室之外。
“这荒漠苦寒,食尸魔族仅有兀鹫之属,这一下子亡了如此多的牦牛,根本来不及消化。如若7日之内不能消灭本体,这些离体之魂就会彻底变成苍头游魂来残害众生哪!”鬼僧也已从房间里拄杖而出,向我解释道。其实鬼僧才是我们中间恢复最快的,可他除了会念些无甚用处的咒语外,基本不能帮上什么忙。
“但这舱外游魂如此之多,我怎么出去烧灭尸体呢?”我不禁发问。
“游魂怕日光,等太阳出来了就能去烧了!”红柳一蹦一跳地跳出来说,“再不行带上我的金乌轮护体!”
我谢过红柳的好意,用双手去接金乌轮。可当我双手在身前接到金乌轮的一刻,一种难以名状的不适感觉席卷全身。
“怎么啦?”
“不,没什么!”
当金乌轮置到远离心脏的地方,不适感就小去许多了。
我双脚踩着金乌轮,练习几次平衡后就掌握了方法,太阳也攀上了天空的三分之一处。。
……
我踩着金乌轮行至荒原上,一边继续熟练金乌轮的行进方法,一边练习用火球术炸裂尸体。奇怪的是,这些尸体炸裂时都会升腾起一股墨绿色的氤氲之气。但我光顾着脚踩金乌轮和炸裂尸体的新鲜劲儿,完全没有注意到随着我渐渐远离石茧飞艇,这些氤氲气体竟然慢慢地集成一堵大大的墙横挡在我和石茧飞艇的中间。
……
“嘿,孝儿!”我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右衽花纹皮袄,穿着虎纹短裙的妖艳女子正从绿色的氤氲中走出来对我问话。
“啊?”
“嘿,孝儿,叫你呢!为什么炸裂这些尸体?”女子一手持着长长的鞭子,另一只手指向我问道。
“这些尸体会变成游魂,残害生灵的。所以我要炸了它们!”我回答道。
“游魂?好吧!不过这又与我何干?这雪域荒漠数百年才有这么多荒尸,你这么毁了,叫我怎么办?”女子走步的方式有些像鬼僧,说话间已近到离我只有十余步的地方。
“你是魔族?否则要荒尸做什么?”我问。
“魔族?哈哈哈!”女子大笑起来,“我是神仙!”
“神仙?”
“瘟神!怕不怕?”
“神仙不都应该造福苍生的吗?”
“造福苍生?为什么?不是得先造福自己吗?否则干这神仙干嘛?”
“那也不能害人吧!”
“害人?有吗?我只是要尸体而已。都有一百年没见过这么多死尸了,没尸体哪来的瘟,没瘟叫什么瘟神啊?连神仙都没得做了,整那些有的没的还有什么意思?”
“啊?”我不禁错愕起来,这便是天上的神仙?“你是什么神仙我不管,但如果不消除这些尸体,我们便不能走出这片荒原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再敢乱动,我便让你和你的朋友们死无葬身之地。”这个自称瘟神的女子抚了抚手中的长鞭说道,“虽说神不能杀生,但若是瘟灵所噬也是无妨。”
我从心里立马生出一种孝子的逆反心理来,抬手便施出火球术,火球不急不缓地飞向近侧的一具牛尸。
啪地一声,瘟神扬起长鞭将火球一劈为二,火球在空中碎裂成无数道火花:“这是决心要与神为敌吗?”
我咬紧牙关,虽然口中未作应答,心里却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火焰,好像这与神为敌便是灵魂深处的最为渴望的念想一般。我的双手本能地握紧拳头呈应战的姿势。可这并没有行囊中的五机妖雷,光凭脚下的金乌轮和三脚猫的元素魔法,能打得赢吗?
顷刻间,长鞭已向我袭来,速度之快根本不容我做任何反应就同时点中了我的脸面、胸口和膝盖后侧的穴位,我即刻跪倒在地,胸口沉闷、脸上火辣辣地疼,隐隐觉得有流动的液体顺着脸孔流了下来。
“给你个小娃娃做做规矩,在神的面前要知道敬畏!”这个叫瘟神的女子一边折着手中的长鞭一边说道。
这恶神的确难以对付,如若正面硬刚,就我现在的实力未及沾身就会被她打死,我死不要紧,但伊西斯怎么办?
这不能意气用事,我得好好思量思量。
我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把头低到极低,脸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滴到了地上。
“她说过什么?……好像说过神不能杀生的话吧!她还说过什么?……瘟灵所噬,瘟灵是什么?应该不会比她厉害吧!与其被她打残了再被瘟灵所噬,不如与她立个赌约,与那瘟灵交战或许尚有机会。”
……
我心意已定便向她发问道:“神的信诺可以相信吗?”
“什么意思?你想跟神谈条件?”
“高贵的上神啊,我已经匍匐在您的身前了怎么能说是跟您谈条件呢?我只是愿意想我的虔诚换取您的信诺,如果您允许,我便永生永世做您的奴仆!”我跪坐起来,向她的位置行了个大礼说道。
“啊?!”那瘟神见了我这个姿态,不禁好奇起来,脸上竟微微露出了笑意。这伸手不打笑脸人说得真是没错:“哟,有点儿意思,你要什么信诺呀?我倒是百多年没收过奴仆了!”
“高贵的上神啊,知您不愿伤我性命,我甚是感恩于您,想舍身侍奉于您。但我于我的朋友也有信诺,需要带领他们离开这片血腥荒原。如果贸贸然恳请您舍弃这些牛尸来换取我朋友们的性命是对您不敬,若我这样随您而去舍掉了我这些朋友,又是于友无信。所以,我想恳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让我与瘟灵之最强者交战,若胜则允我等全身而退,若败则我就舍弃那些朋友随您而去,虽这并不是两全之法,但必须要说服自己的心中执念啊!”看来最近读的这些古籍于我颇有裨益,说起话来也有腔有调的了。
“这算是什么信诺,你们本来就逃不出这片荒原啊!这于我有何好处?”
“上神在上,如您允我提议,只需要一个瘟灵的力量就能换取我们的虔诚,我会尽量说服艇内诸人信奉于您,即便不如此,也不与您为敌。您无须自己出马,大家便都会认为您是一位通情达理的上神。若不然,想必您也知道,这船舱内都是高贵之人,一场恶战不免损兵折将。这千万瘟灵之失对您也没有益处啊?”
“道理是有道理!”瘟神转睛思考后问道,“但你能保证败将之后船舱内诸人的信诺吗?”
我当然不知道伊西斯怎么想,她是会奋起反击还是委曲求全呢!但现在的情势,是到了我替大家做决定的时候了。
“我是他们所说的圣灵,自然可以保证!”我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您,您相信我!”
“这叫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瘟神不屑地笑了笑,“可惜我倒是挺喜欢你的!”
她长鞭一扬,从氤氲之中生出一个巨大的绿色巨人,向我缓步走来。
这必将是一场恶战了,我又深吸了一口盈满血腥的空气,身体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力量。
……
绿色巨人低吼一声便飞奔而来,以巨大的手掌向我拍击。那手掌不仅巨大,而且被绿色的氤氲之气包覆着,形成了一张大网,几乎将我所有遁逃的方向都封闭了。
我屏息凝神施展了土遁之术,拼命下潜了好久才避过了绿巨人的掌风。我拼命躲过在途中如根系铺张似的氤氲之气,绕至绿巨人的身后以火球术攻击它的后背。可这火球不仅毫无用处,而且在被绿巨人的氤氲之气吸收后还增添了它的力量。
往复了几次,觉得不断地土遁术让胸口有些闷,因勇气信念支撑起来的身体正在渐渐失去动力。
这可如何是好?我不禁思绪乱了起来,战术贯彻也不坚决了。
……
辗转腾挪的犹豫间,差点被绿巨人的巨掌击中。
掌风贴着我的右腿滑落,让我的右腿火辣辣地疼痛。可也不是没有收获,我发现掌风落在金乌轮上时,竟莫名其妙地蒸发了。
也许这便是天命,天不亡我。有办法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怪不得来。
刚只顾着和这个绿色巨人激战,却未曾注意这氤氲之气已经遮蔽了整片天空,遮挡住了太阳的光线。所以这绿巨人才越战越勇,动作越来越快。
这金乌之光便是绿巨人的弱点,我要胜它必须开天。
于是,我在避开巨人的攻击的间歇里不再攻击巨人的身体,换作用炎烧术攻击遮蔽天空的氤氲之气,可是这火焰在绿云之中就像刚才直接攻击绿巨人时一般地被吞噬了,毫无用处。
哎呀,我真是笨,在同一个地方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
自责中,我又被绿巨人的掌风集中几次,拍入肌肤的氤氲将血肉变成粘稠的绿色液体,并在不断地加重腐蚀。
兴许要死在这里了?
我也不知道是悲绝失望的情绪让身体感受不到,或是我心里一直萦绕却无法解释的原因,这侵蚀身体的氤氲并未带来任何疼痛,反而在精神里萌发出更强的战意。
不怕火会不会怕水呢?
我施出了冰冻术,这氤氲之气依然是非但没有消散,并且越来越厚了。
可是我没有翅膀,否则便能飞到这氤氲的中心看看这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金、木、水、火、土,五行魔法我都只会简单的低级魔法,打在浓厚的氤氲之气上都没什么作用。
“嘿嘿嘿!!!”
我仿佛听到那瘟神得意的笑声了。
……
……
又是一击,重重地击在了我的腿上,金乌轮也随势滚了出去。紧接着新的一击袭来,我就是一滚,滚到了金乌轮掉落的地方,举起金乌轮来格挡这致命的一掌,心里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了。
巨人收不住掌。一掌劈下来,却完完全全的在金乌轮上熔化了。
“嗷~~~”巨人发出巨大痛苦的声音,右手从肘部已完全消失了。
“啊!!!”我也尖叫起来,不仅是心脏震痛,双手也因为擎住金乌轮而被严重灼伤了。
……
“想不到你还有这招!”叫瘟神的女子愤愤地说道,长鞭一挥,巨人失去的手臂又重新长了出来。
可我已没有任何力气去向她讨问规则了。
……
巨人再次嚎叫起来,像是赞叹新生手臂一般。
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掉落在我身侧的金乌轮,慢悠悠地在我身旁绕着圈,眼珠在不停地转动。
……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反复拉锯之下,我的体力和灵力已经快到极限。这最后一击若是不中的话,只能坐以待毙了。
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条是直接以金乌轮对巨人致命一击,但问题是氤氲之气还在,会不会再生出新的巨人。另一条是拼尽全力,与金乌轮化成一体,冲开氤氲之云,让阳光照射进来,但我并不知道这云层多大多厚要如何冲破才能破云开日呢?
但时间已不容许我多想了。
我在最近的距离对地面施展了狂风术,将自己置于旋风之内呈倒立姿势,用双脚将金乌轮锁住指向天空,狂风越来越急,我在狂风之中越升越高。
飞沙走石在我的脸上、身上划出无数道伤痕,我看不到自己被吹向哪里,却能感觉到光,越来越亮!
……
无数的嘶鸣,是苍头游魂的哀嚎,巨大的轰鸣是巨人的临死前的咆哮。我成功了!
在天空中已耗尽全部力气的我,空荡荡地坠落了下来,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面上,可我已然什么感觉都不存在了,我是死了吗?大家得救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