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佛莲圣女
“小人御书房小李子参见安国公主。安国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莫离眼皮微动，嘴角冷冷颤了一下，“公公来找莫离，所为何事？”
小李子脸上的笑容缓缓地僵住了，他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啊，得宠的妃子见了他还要赔上几个笑脸，区区一个刚刚得宠的公主，她算哪根葱，居然还给他脸色瞧！不过，这什么劳什子公主，也快活不了多久了＿！
心里这样想，小李子还是一脸的堆笑：“回公主的话，陛下传了吴德才吴公公前来宣读圣旨，劳烦公主移驾长乐宫琉璃阁接旨。”说着，扭动了一下跪麻的双腿。
莫离斜斜地昵了他一眼，“本宫知道了。公公莫不是有了什么病症，连行礼之事都做不好了？这可如何侍奉陛下？”
小李子一头冷汗，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公主恕罪，奴才罪该万死，昨夜侍奉陛下批阅奏折，大约是着了风寒，得罪之处还望公主开恩。奴才该死，公主……”
“希若，此人该如何处置呢？”莫离连眉头都不抬一下。
希若看了一眼那个得瑟的奴才，谦恭的行礼，道：“以下犯上，当杖责五十。”
莫离一脸无辜地说道：“陛下有云，礼不可废。念在公公劳苦功高的份上，杖责三十，以儆效尤便可。公公，觉得这样可好？”
小李子看着这个眼眸幽深仿若一汪深潭的公主，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害怕了，一种骨子里渗透的恐惧。
“奴才谢公主开恩。奴才……”
“下去吧。那个侍卫，公公腿不好，劳烦你把他送去辛者库。顺便帮公公数着些，莫要多打了去。杖责之后再把他送回去，莫让陛下挂念。”
那个侍卫受宠若惊地看着莫离里，他早就看这些个阉人不顺眼了，又没有功勋，整天靠一张破嘴邀功，让人看了就呕气得慌！现下终于有机会好好收拾他一把了。
那个侍卫恭敬地向莫离行礼到：“卑职遵命。”
“希若，我们走。”说着，莫离迈着轻巧的步伐，径直向长乐宫走去。
约莫走了一段路，希若脸色依旧有些发白，欲言又止，但还是咬咬牙说道：“公主，您不应该得罪那个李公公。那个李公公不是个善茬。您，您……”
莫离对着希若温和地一笑，眼神望着前面灯火通明的长乐宫，悠悠然道：“有的人，不是你不得罪他，他就会放过你。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最是肮脏！”说着，莫离似有似无的望着那模糊不清的远方道：“希若，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希若明白，希若只是担心公主。”
“希若，我断不会让人无端欺负了去，你们也不会，我会保护你们。”说着，莫离径直想长乐宫飘逸地走去。
希若愣神了一会儿，忽而马上追了过去，公主，希若明白了。希若知道该怎么做了。莫离一进长乐宫宫门，便有太监前去通禀。莫离玩味地看着周遭的这一切，慢慢的放慢了脚步。
莫离抬脚迈入了琉璃阁，一抬眼就看到了“王语嫣”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莫离嘴角逐渐冰冷，远比她想象的要快，不过正合她意。
吴德才看到莫离不疾不徐地走来，温和地看了一眼莫离，随即宣旨:“安国公主，苏莫离接旨。”
莫离恭敬跪下，牙齿紧紧咬着嘴唇，道：“儿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国公主苏莫离蕙质兰心，温和淳孝，品性敦婉，深谙佛法，实乃社稷之福。公主自幼佛缘颇深，朕深感不舍，但仙缘难阻，朕心哀痛，但念国家之安泰，朕不得不忍痛割爱，遂特封安国公主为佛莲圣女，以求点化。天机老人高义，特许佛莲圣女入惠善寺，带发修行，以求国之安宁。钦此。”
“佛莲圣女，接旨吧。”
“儿臣接旨。”莫离没有一丝不情愿，在众人唏嘘的目光中，莫离谦和恭敬地行礼接旨，没有一丝不忿。
“老奴恭贺佛莲圣女。陛下的意思是，明日会亲自为公主举办一个盛大的欢送仪式，圣女明日午时就要……”
“莫离省得。还望公公回禀陛下，莫离自幼清静惯了，况且，莫离生性清逸，正当国之危时，莫离怎可如此奢靡？宴会什么的就免了吧。”
吴德才向莫离行了一个大礼，将圣旨缓缓放到莫离手中，“佛莲圣女高义！陛下定会不胜欢欣！陛下已将圣女琉璃宴头筹的奖品赏赐命人抬去了流觞亭。那圣女早些准备吧，老奴就不打扰了。今日犬戎使节来访，陛下估计有有的忙了。不到之处还请请公主恕罪。”
“吴公公言重了。”莫离的眼神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吴德才，心中明了。
“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说着，吴德才带着乌泱泱的宫婢、太监离去。
莫离颔首。
莫离飘忽的望着远去的人群，内心蓦地觉得有些空洞，仿佛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曾经她是那么地想要离开，渴望自由，然而，现在的自己虽然会离开，但终有一天，她会回来，她要亲手西进这血染的屈辱。
“希若，我们也走吧。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莫离就不去叨扰了。”说着，莫离向长乐宫俯身行礼，神态谦恭。
“臣女也先行告退了。”“王语嫣”玩味的看着长乐宫正殿中那悠长的烛火，喜不自胜。
莫离一行人走远之后，长乐宫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太监宫女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苏莫离，你不要以为你离开了这皇宫，本宫就拿你没辙。你的好日子，也没有多久了。”你会和你那低贱的娘一样，一模一样。
“皇后娘娘，鸾凰公主她……”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萧淑媛耳边轻声道。
萧皇后神色轻佻，她虽然无子，但好在有如此天赋卓绝的女儿。这次，鸾凰居然输给了那个贱蹄子。不过，那又如何呢？有的人，天生就是下贱，而有的人乃人中之龙凤。
“李德海，本宫那表妹如何了？”
屋角里，一个特别不起眼的公公跪着爬到萧皇后脚边，谄媚道：“奴才回禀娘娘，那萧美人每日都来请安，只不过娘娘未曾召见过她。不过……”
“不过什么！”
那听似平静的声音，却仿佛掩藏了数万枚密密麻麻的银针，吓得李德海一个激灵连忙道：“不过，那萧美人初承雨露，哀怜婉转，陛下甚是欢欣。”
“舅父，果然如此的等不及。”萧皇后那狭长的凤眸微暇，“李德海，既然她想要，便给她就是了。”
“奴才明白。”
“陛下，你可曾想过，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萧皇后拿起酒杯，右手轻轻拂了下衣襟，不留痕迹地掩盖上那脖颈间狰狞的牙印。
“娘娘，那莫离公主，要不要奴才……”李德海比划一个杀的动作。
萧淑媛摇摇头，“她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死，李婉柔的女儿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死，本宫要她生不如死。”
“娘娘，听说，那惠善寺前路迢迢，路上贼匪甚多，常有女子被歹人欺侮……”李德海顺着萧皇后的话语接着说道。
萧皇后笑而不语，“你记着一条便好，本宫绝不让她死，她绝对不能死。”
“是，奴才明白。”
萧皇后缓缓闭气双眸，挥挥手道：“本宫累了。”
“奴才告退。”那幽暗的身影飘忽一瞬离开了长乐宫。
……
莫离一路无话，看着天上斑驳的星辰，心神飘忽。
跟在身后的“王语嫣”遣去众人，悄然走到莫离耳边低语：“公主，你今夜就必须离开。”
莫离看着晦暗不明的星辰，朱唇轻启：“我已经知晓。”
“公主果然聪慧过人。”
“那吴公公是你的人吧？”莫离随意的一问。
“王语嫣”无奈一笑，“可惜，他不是。”
“哦？”莫离看着“王语嫣”那忽闪着的眼睛，想要一探究竟。
“公主莫要怀疑，他是你外祖的人。”王语嫣的眼神毫不躲闪。
莫离点点头，看着那宫门口严密的巡逻，道：“那我走了，明天谁会代替‘佛莲圣女’前去惠善寺呢？”
“阿玉，你上前来。”王语嫣招呼一个一直躲在角落里，刘海遮住大半张脸的女子说道。
那个名叫阿玉的姑娘轻轻跪倒在莫离与王语嫣脚下，“奴婢，李氏阿玉，参见公主。”
莫离一脸惊讶，“你姓李？”
“回公主的话，是。”
“你抬起头来。”
阿玉缓缓抬起了她的头，轻轻甩开刘海。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面色蜡黄不堪，五官姣好，可是却是那么的普通。乍一看，和自己这刻意遮掩的妆容有六分相似。若画上眉毛，那就……
怪不得……
“你是阿玉？”
“回公主的话，奴婢正是。奴婢是李氏的家生子，奴婢自幼就在李府长大，奴婢的父母弟弟都在李府当差，公主大可放心。”
“你的肤色？”
“奴婢的肤色是天生的。”
“你先下去吧。”莫离淡淡说道。说罢，她看向一旁细细打量她与阿玉的王语嫣，缄默不语。
王语嫣被莫离看得身上发毛，无奈地说道：“你放心，他是李家的死士，她一家人的性命都在你祖父手中，而且她已经服下我特制的七步断肠散，每月都需要我特制的解药，对于她你大可放心。”
“她可是自愿？”
“当然。”王语嫣看着瞻前顾后的莫离，无奈地回答道：“你放心，我告诉过她，这项任务，她可能会死。”
莫离挑眉，“万一是生不如死呢？”
王语嫣嘴唇轻珉，神色微沉。“她毕竟是一个死士，必要的时候，她会自我了结。”
“但愿吧。”莫离不再追问，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她还是不忍。
“阿玉，你过来。这是浮屠散，服用它之后，三息之内生机全无，肉体自动溶解。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现在给你。我希望，你在离宫之后就服下吧。”莫离那冷漠的语气让阿玉打了一个冷颤。
“莫离，这也……”王语嫣也有些……
“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亡更恐怖。”莫离盯着阿玉，坚定地说道。
这次，阿玉选择了沉默。
莫离冷笑，“这就是所谓的死士吗？”
阿玉连忙颤抖着摇头，“阿玉誓死效忠公主，公主让奴婢死，奴婢绝不苟活。”
莫离把那包浮屠散放在阿玉的手心，“你随便。这只是一个选择，而你要为你的选择负责。至于你服用还是拒绝，我都不会拿你如何。但你要知道，若背叛我，下场你绝对承受不起。”
阿玉连忙点头，“阿玉，明白。”
莫离摆摆手，“你先下去。”
阿玉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王语嫣看着一旁神色清冷的莫离道：“你会吓着她的。”
莫离笑而不语，面色泰然。有的时候死亡才是解脱。因为莫离明白，她绝对承担不起她活着的痛苦，反正她已经帮到这里，至于选择，那是她的事，与她毫不相干。她绝不会去救一个不自救的人，也绝对不允许在自己可控的范围下被人背叛。
“苏祁殒，我要知道，你们的计划。”
“王语嫣”看着神色正敛的莫离，无奈地摆摆手：“表妹，你一点都不好玩。”
“那是自然。好玩的人，死得比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