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第十八章 双木非林，田下有心
独孤的瞳孔微缩，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殆尽。“怎么，李公子认识？”
莫离强作镇定，手心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就连光洁的额头上也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错，正是在下的表妹。不过，在下不知，独孤公子与在下的表妹可是有什么仇怨？”
“李公子貌似很紧张?”独孤察觉到了莫离眉梢那一瞬间的极不自然的微微的抖动。
莫离莞尔，“她既是在下表妹，在下问清楚些也也是应当应分的事。”
独孤斜睨着眸子，希望能从这个自称是“李莫”的年轻人身上看出一丝端倪，然而，除了先前的那一丝抖动，再无破绽。
嘴角轻蔑的一瞥，划出浅浅的弧度。
“自是无仇无怨。”
“那是为何？”莫离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正常，嘴角依旧是那抹不咸不淡的微笑。
“报恩。”邪魅的脸上闪现过一丝的肃杀之气，“而且还是救命之恩。”
只是那冰冷的神情，喋血的眼眸，宛若一只嗜血的凶兽。那眼神，有一抹熟悉的感觉，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却和当时的眼神大为不同，多了一份冰寒，少了那份温和。
莫离看着那棱角分明，俊朗秀逸的面庞，脑海中浮现了那个稚嫩的身影，那个虽如困兽，却依旧温暖的少年。
“李莫多谢独孤公子的美意，可惜，这次的合作怕是很难达成。”莫离遗憾地摇摇头，一脸的惋惜。
“哦？莫不是李公子还有所想？”独孤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玩味与嘲弄。狼子野心，有的人的胃口总是超乎寻常的大，大到他已经控制不住，最后只能以死亡来终结。
莫离冷哼了一声，“李莫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是，即使在下有意与公子合作，只可惜，苏莫离，也就是如今邬灵国陛下爱女，安国公主，佛莲圣女殿下。如今，只怕早已……”
那抹邪魅玩味的笑意愈发浓郁，“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她死的。”
“你偷听……”莫离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本公子从不屑于偷听。只是本公子敲就在附近的一棵树旁，李莫公子怕是不知道，树木生灵之间是可以传递消息的，敲，那日，李公子正巧站在一棵桃花树下。本公子闲来无事，赏赏桃花顺便，探查一下它的灵根，无意间听到了两棵树灵之间消息的传递。”独孤云淡风轻的解释着，仿佛这一切与他无甚关系。
莫离紧紧的咬了咬嘴唇，莫非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那她？……”
“我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应该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既然人已经在公子手上，我们早已没有了合作的必要。”
独孤看着莫离琥珀色的眼眸，放声大笑，“李公子莫不是以为，我独孤与你合作，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莫离缄默。
“我要的是这四海天下！区区一个女人怎配我停下脚步！她只不过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我要亲手将她去除罢了。她与这天下如何能相提并论？”独孤一脸的玩味，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与这天下相比，她渺若尘埃。
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表里不一、心思狠辣的女人。
她也配！
莫离的脸上竟多了一丝尴尬窘迫气愤的绯红，是啊，她怎么会这么天真的以为他只是想要报复她。她竟然会如此高估自己，她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蛇蝎歹毒，心思阴沉的女子罢了，和天下相比，好比蝼蚁与苍穹，是她不自量力罢了。
这四海天下，这如画江山，万民景仰，群臣臣服，哪一点不比她重要得多?
她只是他年少的风景中的一个污点，他只是想要自己清除罢了。苏莫离，你还在奢望什么！你还在怀念什么！你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污点罢了，或许他连亲手杀了你都觉得肮脏不堪！
莫离拳头紧握，嘴角流露出苦涩的微笑，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竭力平静地说道:“是在下多虑了。”
“既然李公子有如此谋略，又有如此宏志。本公子可以许诺你一国，只是我不知，李公子是否能为我所用？”独孤眼神紧紧地盯着莫离，细细地观察着她的细微变化。
莫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在下并没有看见公子的诚意。更何况，在下怎知公子如何有能力，能够许诺在下一个国家。”
独孤正欲说什么，莫离接着说道，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在下甘心成为一个谋士，只不过，在下辅佐的必是这天下卓然超群的王上，而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跳梁小丑。”
独孤眼神渐渐冰冷下来，嘴角的那丝玩味变成了狠扈，“不知李公子觉得这柒染大陆，谁能达得到公子心中的那个王上？”
“一切皆有可能。李某不是圣人，自然待价而沽。李某知道，独孤公子并非一般人等，只不过，等公子有了足够的筹码再与在下商议此事。自然，到时候，在下也会拿出足够的筹码，辅佐下一任这大陆之主。”莫离自斟一杯桃花醉，借酒的酒力掩盖自己这绯红的面色。莫离蓦地想起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不知为何这酒竟如此酸寡，索然无味。
“好一个待价而沽，李公子倒是实在。我独孤从不强人所难。只是，天江湖之远，天地之宽，人海茫茫，日后，我如何还能寻得见李公子。”独孤没有气恼，反倒很是称赞。如今这天下六分，六国并立，局势尚不明朗，若他随便答应，他倒是要好好掂量掂量他的城府与权谋。
“在下正欲去逐鹿书院赶考，这江湖虽远，天地虽宽，但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莫离从不信佛，到如今却说出几句佛语，到真真是被佛法熏陶了。
“好。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独孤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莫离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且独孤的左手一直都轻轻掩在袖中，从不轻易挥动。莫离亦是十分疑惑，不过这又与她何干?
莫离自顾自的冷冷笑着，端起一盅酒，畅饮而下。
独孤亦是拿起酒盏，正欲饮下，冥珈正冲着独孤飞来，独孤下意识用左手一档，左手虎口上有一刻浑圆鲜红的胎记，像极了红豆。
双木非林，田下有心，是谓相思。
莫离了然，端起酒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