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体检
这天早上，诗遥没有去机关上班。她出了地铁站看看表，伙伴们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今天是他们预约的体检日。每年的体检都是照例的，老科员们会比较重视，上了年纪的人总怕又查出什么毛病来。对于年轻人而言，这一天是轻松的一天，上午体检，下午大家也就不回去上班了。
和工程部的伙伴们已经有日子没有聚会了，趁这个机会，大家想聚一聚。果然，没一会儿，诗遥就看见了仲琦的车。他的小SMAT只能坐两个人，就只有他和付国。紧随其后的是宗风的车，他们都冲诗遥挥手，路上车多不能长时间停留，诗遥赶紧上了宗风的那辆车。
“想好了去哪儿了吗？我好告诉阳。”诗遥一上车就问林林和宗风。今天的聚会宋阳也要来，他推了下午的工作，好久不见大家他也很想伙伴们。
“火锅还是烤肉，你选哪个？”林林笑着说：“我哥肯定选烤肉，那现在烤肉和火锅正好3比3平手，决定胜负就在你了！”
林林这么一说诗遥倒不好选了：“容我想想啊。”
“慢慢选，一上午留给你呢。”宗风也说。
今年的体检选在了一家很权威的三甲医院。老科员们很满意，因为医院很不错，医生也都很有经验。可是，这群年轻人一进了医院大门就开始头疼了。
三甲大医院的一大特色就是人特别多，今天还是个周一，医院里热闹得像赶集。一行人废了不少周折才找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区把车停下，想停在医院里早就不可能了，三层的停车楼外加一个普通停车场早就满了。
“要不是下午就不用回去了，我才不来这种地方。”一下车，付国就开始吐槽起来。
“听说前两天来检查的机关老师傅，查完了就再也不用回去上班了。”万里开始给男孩们发烟，说道。
“为什么呀？”林林问。
“癌症晚期。”万里回道：“早上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呢，没到中午就被判了死刑了。”
“好可怕……别聊这个了，大早晨的。”林林说着拉着宗风，一行人往医院那边走去。
等待检查的人很多，诗遥和林林在护士那里排好了号之后就坐在长椅上说话。
“你爸爸还是不接你的电话吗？”
诗遥这么一问，林林苦笑道：“不接。我爸，他要是拧起来，谁也没办法。”
“你妈妈能接受风，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了。”诗遥道。
“嗯。”林林深深点头，说：“我妈后来跟我说，她认识风的妈妈，很多年前她们见过面。那时候，他爸跟我爸还是同事呢。我妈说，在她印象里，他妈妈是个性格挺好的人。”
“原来都是那么熟的人，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呢……”诗遥叹道。
“他们之间，好像挺复杂的。”林林想起这些就觉得很沉重：“我和风都不想弄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点上，也许宋毅说得更准一些，可能无非就是利益吧。”
聊到这里，B超检查室前面的显示屏上出现了诗遥的名字，她要进去检查了。
“去吧，一会儿再聊。”林林让她赶紧进去。
诗遥走进检查室的时候，心里是有些紧张的。23岁的她此前从来没有接受过妇科检查。从前的体检，她好像都是被当成一个孩子。见到医生会觉得莫名很尴尬，她这次才体会到这是什么感觉。
医生是个50岁左右的老太太，很瘦，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护士也非常程式化地让诗遥躺在B超检查床上。
“结婚了吗？”医生的问话很冷漠，嘴都没怎么张。
“没有。”诗遥回道。
“有性*生活吗？”医生对诗遥这样年轻的女孩都问同样的问题。
当着两个一脸严肃的医生和护士，诗遥觉得回答这个问题特别尴尬。来之前，她想借这次机会好好查查痛经如此严重这个问题，于是，她沉了一口气：“有。”
医生听完她的回答，熟练地准备好了探入式的B超检查器。诗遥看见那个东西就特别紧张，真是在硬着头皮接受着这个检查。
“你太紧张了，这样我没法儿查啊。”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医生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不管她害怕不害怕，直接就下手了，诗遥疼得直闭眼睛。她刚在想医生怎么都这么没感情，老医生对着屏幕，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说：“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啊？有……”诗遥看着医生的样子，老太太看屏幕的脸好像比之前更严肃了。“我痛经很厉害。”
“有多严重？”
“就是很疼，最近好像还越来越严重了，腿都会跟着疼。”
医生低头看向诗遥，说：“你还真有点问题。*发育得不太好，而且还有*内膜异位。”
诗遥懵了，平生第一次妇科检查竟然就被告知有这么多问题。“这个……会有什么影响啊？”
“会影响你以后要孩子。”医生的话音变得温柔了一些：“这个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如果我想要孩子，会怎么样？”诗遥问道，医生的这个回答让她不安。
“会很不容易怀上。”医生把花镜摘下来，对诗遥说：“而且，如果怀上了，也得密切关注，因为特别容易流产。”
怎么会这样……诗遥看着医生愣了半天。她从来认为自己比一般的女孩更健康，也没有那么娇气，然而此刻医生的话俨然就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下一个，张林林。”
诗遥出门的时候，护士已经开始叫林林的名字了。看见诗遥情绪特别低落地走出了检查室，林林在进门之前问她：“怎么了这是？”
“没事。”诗遥强装出一个笑脸，对林林说：“没吃早饭，饿了。”
“一会儿马上抽完血咱们就吃饭去啊。”林林说完就被护士催着进去了。
一个人了，诗遥坐在楼道的长椅上，她低下了头，怎么也不想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她的嘴角自嘲地轻笑，宋阳和她在一起，很可能连做父亲这件事都会变得很难。回想起那天，他跟她说想要一个他们的孩子的时候，诗遥的心隐隐觉得有些疼。他那么真挚的样子，从他的神情里诗遥都能体会到他有多么期待这件事。
然而，现实却是这样的。
“本来还觉得自己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结果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林林一出来，就高兴地拉着诗遥的手说着。林林害怕那次流产会让她的身体不如以前，今天她放心了，医生说完全没问题。
“真好。”诗遥给了林林一个大大的拥抱。她为她高兴，经历了那样劫难的林林平安无事。
“遥，你不舒服吗？”林林察觉到了诗遥好像不太对劲。
“没有，走咱们抽血去。我早就饿了。”说完诗遥就拉着林林往采血处去了。
男孩子们不到10点就都检查完了，他们在医院院子里找了一棵树下聚着，既有个阴凉，又能随便抽烟。
“来了，她们来了。”付国看见诗遥和林林从体检中心那边走过来，他扔下手里的烟头，跟她们俩挥着手，嘴里还说着：“女的就是慢。”
“等半天了吧？”林林说道。
“没有。”宗风说：“走吧，阳说他都快到那个路口了。”他看着手机，没一会儿之前，宋阳刚给他发了信息。
“说了半天到底烤肉还是涮肉啊？”林林问。
“阳哥说了，听他媳妇的。”付国一脸坏笑瞄着诗遥：“他说他媳妇爱吃涮锅！”
“贫吧你就！”诗遥指着他鼻子说。
大家都情不自禁地笑成一片，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诗遥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真是夏天了，只是出来一会儿就已经出汗了。一会儿就要见到宋阳了，这样美好的日子，她不想把那个坏消息告诉他。她需要时间，与其说是需要时间去告诉他，不如说是她自己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宋阳跟宗风他们约的是一个交通方便的路口，从这里到各个方向去都很方便。SEC建设给他配了一辆黑色的捷豹轿车，宋阳不喜欢这种中规中矩的车，代步而已，就是每次一开这车他就觉得有种无形的手在板着他。他不喜欢被管束，所以总有些不适应。
伙伴们的两辆车来了，诗遥下车的一刻，宋阳的眼睛就不听使唤地追着她。她怎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了？诗遥的每一次难受都牵着宋阳的心，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一直是这样。
许久不见宋阳，男孩们见了他一个个拥抱他，就连仲琦也特别热情地拥抱了他。
林林也不例外，在抱林林之前，宋阳还很调皮地问宗风：“没事儿吧？”
这又引得众人大笑起来，林林大方地抱了抱宋阳。最后才是诗遥，男孩们起哄着：“抱一个！抱一个！”
宋阳笑着瞅着诗遥，他想等她来抱他。他知道，这样她会很不好意思，但是，他就是喜欢她特别不好意思的模样。
最后，宋阳看她脸都红了，一把将她温柔地拥进怀里。
大家起哄的笑声让街上的人都在看他们。来来往往的行人，穿梭在路上的车流，这就是年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