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父子三人
周一早晨，SEC董事的例会照例举行。
老宋今天的脸色很是憔悴，他没有了往日的威严与气派，而更像是生病了一般。
众董事都十分担心老宋，会议桌上，他们纷纷面面相觑。董事长这是怎么了？
“承蒙各位多年以来的支持。”老宋坐在会议室主位之上，对参会的各位董事说着：“我们集团能有今天的业绩，我宋某人对大家万分感谢。”
“董事长，您这是哪儿的话。”老董事们纷纷说道。
“事实如此，事实如此。”老宋说着。他望着各位董事关切的眼神，说道：“能跟在座的各位一起打拼我们的事业，宋某人很荣幸。但是，近些年，我的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说着，他忍不住开始咳嗽。
一旁的秘书忙给他递来温水。老宋喝了一口水，缓了一会儿，示意大家不用担心。他接着说：“人到了年纪不能不服老了。我们的企业要继续向前，需要年轻人了。在此，我呈请各位，辞去董事长职务。”
在场参会的所有懂事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惊讶。
这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是跟着老宋一步步才有的今天。老宋在他们眼里地位是不能撼动的。
今天，他说要请辞，大家一时间仿佛觉得多年的主心骨都要没有了似的。
“董事长……您……”
老宋看着大家不安心的眼神，接着说：“我知道，大家多年来非常信任我。如今，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继续工作下去了。但是对于新董事长，我有一个提议。大家是否愿意让我的儿子宋毅来接替我的职务呢？”
老宋此言一出，各位董事陷入沉思。
“我的儿子还很年轻，但是，他的工作能力想必大家心里也是有一个印象的。”老宋说着：“我宋某不想说自己的儿子有如何优秀。宋毅只是一个人选，今天各位董事人也到齐了，我们不妨表决一下。”
一阵寂静之后，董事会里的老人开始发话了：“听宋总的，我们表决吧！”
“好，表决吧！”
“表决！”
老宋见大家都同意了，便说：“好。同意宋毅接替SEC董事长一职的，请举手！”
他话音一落，会议室内所有人纷纷举手。
全票，这是一个老宋意料之中的结果。SEC从一开始就是由宋家一手创办的，这么多年来也是靠着宋家才有的今天。宋毅虽年轻，但无论头脑和工作能力，所有董事都有目共睹。
他们一定会同意宋毅当董事长这件事。也只有这样，老宋才能安全一点。
小毅，你是不会出卖我的，对吧？老宋望着举手的各位董事，心中默默想着。小毅，爸爸相信你。
宋毅一早便从郑小玥家出来了。
他把自己来的时候穿着的那套西服和皮鞋扔掉了，他现在身穿的是她给他买的一套休闲衣服。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他也没有开回来，而是还骑着那辆旧自行车。他多想这身普普通通的装扮能保护自己，但这终究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罢了。
他回到自己的别墅，把小一抱出来。小一用头上软软的毛蹭着他的手背，太乖了，宋毅抱着它，都快舍不得把它放在车筐里了。
一路骑车到菩提别墅，宋毅觉得骑着这辆自行车的自己好像在享受最后的自由。
春美不见了。她没有像往日一样迎接宋毅回家，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宋家巨大的落地窗和肃穆的红木家具让宋毅觉得无比寒冷。
这个他居住了多年的别墅，真的是他的家吗？想到这里，他笑了，宋阳也是这么想的吧。宋阳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过家。
“乖，在这里等会儿我。”他把小一轻放在地毯上。小一总是那么无忧无虑，自从宋毅收养了它，它总是看起来一脸幸福。
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继续陪着小一了。
还有，那个等着他的女人。
宋毅坐在了平时父亲老宋常坐的那把摇椅上。这椅子确实舒服，怪不得父亲如此喜欢它。
他闭上眼睛，椅背轻摇。这一刻，他在想，父亲坐在这里的时候真的那么舒服吗？
的确，这把椅子让躯体格外放松。但老宋的心也会那么轻松吗？
也许，老宋的心从未轻松过吧？所以他才如此喜欢这把椅子，因为它至少能让他的躯体放松一下。然而，这算是自欺欺人吗？
一阵门锁的响声。
宋毅坐在摇椅上，睁开眼睛。他往玄关那边望过去，是父亲回来了。还不到中午，他这么早回来，想必是他所说的那件事成功了。让宋毅当董事长的事。
“不用起来，你就坐在那儿吧。”老宋进了客厅，自己坐在了沙发上。
“多不好，这是您的座位。”宋毅直起了身子，想要站起来。
“从现在起，你是SEC的董事长了。”老宋说道。
宋毅一笑，太讽刺了。
曾经，他是多么想要蹬上SEC董事长的宝座。为此，他甘愿去娶他根本不爱的女孩。他甚至想，即便追到他最爱的女人，也不给她名分，这是让她当自己的情人。
就是为了那么一把能让他进监狱的椅子。
真可笑，宋毅，你太傻了。他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谢谢您对我的信任。”纵使再多想法，他最终还是如此地跟父亲说。
“小毅，我会动用我一切关系保你！”老宋说道：“请你相信爸爸，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
“好了！”宋毅打断他：“您想要什么，我已经清楚了。我也听从了您的安排，就这样吧，不必多说。”老宋无论再说什么，不是也改变不了让他替罪这件事吗？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更不要说，什么父爱了。
宋毅看向了自己来的时候背着的那个双肩背。那里面沉甸甸的，都是文件。只有他知道，那里面是他伪造的，把罪名嫁祸宋阳的文件。
“小毅，爸爸还是有胜算的。”老宋说：“一旦你平安无事，以后SEC都是你的。”
“您这么看得上我。”宋毅说：“看来，我和哥哥，您还是更爱我啊……”他说着看着老宋，微笑着。
这话让老宋非常尴尬。他自己明白，这两个儿子，他谁也对不起。
正在这时，玄关处忽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是春美回来了吗？老宋和宋毅都不约而同地向玄关望去。
“爸！停手吧！”
从门外赶紧来的是宋阳，他好像是跑进来的，站定了之后还在喘着气。
宋阳怎么会来？宋毅细长的眼睛看向他，他要来干什么……
“你在说什么？停什么手？”老宋一脸严肃，也不想跟宋阳多说话的样子。
宋阳进了客厅，他没有坐下，直接跟父亲说：“放过他吧！”他说着看了一眼宋毅。
宋毅不由得心里一惊。
“瞎说什么呢？”老宋道：“大白天的不上班回来胡说八道些什么！”
“董事会决定让宋毅接替您了，我知道这件事了！”宋阳站在父亲对面：“他没有理由当您的替罪羊！”
老宋被宋阳的话惊到了，他看着宋阳说不出话来。
“张庆华告发您了，就算他不告发您SEC也早晚会有这样一天！”宋阳喘了一口气，说：“去自首吧，爸爸。让他给您顶罪，您以为真的这样就能逃过去吗？张庆华在官场上行走多年，您以为他是偶然倒霉才有的今天吗？”
“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揍你！”老宋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响亮的回声响彻空荡的客厅。
宋阳来劝父亲自首？宋毅盯着宋阳，他思索着。宋阳在想什么啊？老爷子是能自己自首的人吗……
老宋嘴里说着要揍宋阳，宋阳小时候也确实被他揍过。但是他老了，他现在已经打不动他了。
“我跟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工具。”宋阳的这句话让宋毅看他的眼神也变了。
从前，他们两个从来都不认为他们是所谓的“兄弟”。
“实话告诉您吧，我手里有您当时跟张庆华的那段录音。”宋阳打算直说这件事了，老宋的怒瞪着他好像要问他是怎么拿到的。
“您也别问我是怎么拿到的。”他抢了父亲的话：“您要是不信我这就放出来给您听听。”
“你翻我的书房？你……”老宋用手指着他。
“自首吧，这样还能减轻一些罪责。”宋阳说道：“张庆华为了早点回家，跟家人团聚，不得已只能供出您了。您也不想这辈子再也看不见我们俩吧？”
是张林林的父亲告发了SEC，宋毅这才知道。怪不得宋阳会预先得知这件事呢，一定是张林林告诉他的。
老宋陷入了沉思，他许久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他望着宋阳，问：“你这是在逼你的亲爹吗？你这么做不光逼了我，还在逼你爷爷你叔叔，所有为宋家的家业付出奋斗的人……你们是宋家的儿子，你们是有责任的！”
宋阳看了一会儿父亲，说：“宋家给了我富裕的生活，但是却没有给我快乐和安全。我的孩子也姓宋，我不希望他也过我们这样的生活，如此地做宋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