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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异世界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静谧的气息,当九歌被脸上的疼痛惊醒时,以为自己的一生便就此结束了。

    周围除了鸟儿展翅的声音和树叶沙沙的舞动声,四周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一切都静了下来。

    阳光经过长途跋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好不容易在九歌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下一刻便被一只鸟儿霸占了地盘。那只不知死活的鸟儿尽情享受着九歌这块美味的人肉大餐。

    当疼痛感再次袭来时,九歌明白自己没有死。

    一巴掌打走那只贪得无厌的鸟儿,九歌坐起来仔细的打量着四周。

    身下的土地还算松软,放眼望去是一片绿色,参差不齐的树木,或正,或斜。枝头的新叶都从寒冷的树枝间钻了出来,头顶的太阳很是耀眼,晃得人睁不开眼。一阵清风吹过,让九歌感觉到了凉意。

    或许,正值初春。

    什么情况?九歌懵了。甚至没有挪动一下,只是僵硬着,坚持着。

    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九歌在自己的大脑思维中反复搜索着,回想着,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仿佛僵持着身体就可以得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十五分钟过去了, 除了刚才那只不知死活的鸟儿在自己头顶上空盘旋地想要证实自己有没有死透外,方圆十米,再也没有能动的活物。也好,起码现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还没有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

    想罢,九歌便支起自己感觉像是快要零散的手臂坐了起来,身上的工作服被血污染的像是白底红花的套装,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袭击了老窝似得。

    自己何曾有过这幅模样?九歌此刻觉得自己定是像一个乞丐,被不认识的暴力狂徒百般折磨后扔到了一个荒山野岭里,结果自己醒来发现没有死,真是堪称人生奇迹。

    或许是自嘲的不是时候,上浮的唇角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不禁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这么疼?难道是被人泼了硫酸毁了容以后还被人又补了几刀?

    不会不会。自己一有没有情敌,二没有仇家,哪来那么多泼硫酸的?九歌否认着。

    难道是......

    九歌努力的回想着不省人事前自己清醒着的最后一些记忆。

    事情好像是发生在昨晚的一样,九歌是一名刚刚从业的护士,当时正在医院上夜班,突然有人急匆匆跑来告诉他,让他去看看16床的那个病人,九歌便通知了医生,自己先去了病房。

    当九歌看到病人的时候,病人的呼吸已经停止了,心率也在不停的下降,九歌一把揭开病人身上的被子,双手伸至病人胸廓下缘,向上挤压,反复两次后,才看见病人的胸廓有了微微的起伏。陈医生赶到后看到这情形,便告诉九歌,立既准备抢救。

    九歌立即开大了患者的氧流量,随后便推来了一车抢救物品。

    “洛贝林3mg,尼可刹米0.375g,静推,插管,上呼吸机。”陈医生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口述道。

    “23:15,心率65,呼吸0,血压测不出,洛贝林3mg,尼可刹米0.375g,静推。”九歌重复着陈医生的口头医嘱,推完药以后,病人的胸廓起伏仍很微弱,九歌将呼吸机拉至床旁,接通电源,将物品一切准备就绪。

    “呼吸机准备就绪。”九歌整理好各路管道后说。

    “嗯。”只见陈医生从抢救车上取出一根管子,动作娴熟的行气管插管。

    “将呼吸机接上。”九歌将呼吸机管道接至气管插管口后,病人胸廓的起伏有了明显的变化。

    “16床,王橙,肾上腺素2mg,静推。”大夫再次口述到。

    “16床,王橙,23:18,心率54,呼吸16,血压86/51,肾上腺素2mg,静推。”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17岁的男孩,男孩很高大,皮肤稍显白皙,只是因为开颅手术后,脑水肿的缘故,男孩的脸庞略显水肿,尤其双眼更甚,眼睑已经肿的发亮,口腔里的气管插管露出一截,连接着呼吸机。

    “0.9%氯化钠500毫升,间羟胺2支,多巴胺100mg,静滴。”

    “16床,王橙,23:23,心率63,呼吸18,血压89/56,5%葡萄糖500毫升,多巴胺20mg,静滴。”九歌不紧不慢的做着抢救工作,看不出一丝慌乱,更看不出这是一名从业不久的护士,她的身上无不散发着一种淡定。

    “再次静推肾上腺素2mg,静推。”大夫看了一眼监护仪说到。

    “16床,王橙,23:30,心率85,呼吸18,血压91/61,肾上腺素2mg,静推。”

    充满着消毒液的病室,九歌和大夫在16床分秒必争的做着抢救工作,病室门口三三两两围着看热闹的家属,而男孩的父母早已抑制不住的小声啜泣着……

    男孩的身上管道连接着各种仪器,突然监护仪尖锐的报警声响彻整个病室。

    “病人室颤。”九歌盯着监护仪屏幕说到。

    “除颤仪。”

    “除颤仪准备就绪。”

    “220焦,让开。”大夫接过九歌手中的除颤仪说到。

    只见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男孩,在除颤仪的吸附下,身躯呈一条抛物线上扬,到达最高点后,又被无情的抛下,随意的落在病床上。此时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已经是一条直线,波澜不惊。

    “240焦。”大夫说道,病床上的人依旧毫无生气。

    “280焦。”心电图依旧很直,像是一条静止的风筝线......

    “通知家属,病人抢救无效死亡。”陈医生看着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宣告。

    “好的。”九歌应着,进行着最后的尸体料理。

    “哎,太可惜了。”

    “就是啊,孩子才17呢。”

    “真不知道这家人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哟!”

    “这孩子走了,还不知道他爸他妈可怎么活啊!”病房外围着一群大晚上还睡不着觉的病人家属,叽叽喳喳讨论着。

    正在收拾尸体的九歌也是暗暗叹了口气,生命是最脆弱的玻璃。

    “儿啊......儿啊......”一个黑色的身影就那样闯进了九歌的视线,扑向那具冰冷的尸体。

    “阿姨,阿姨,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自从九歌在这里上班开始到现在,她已经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病人家属。是的,各种各样的。

    有的人还有一线生机,家属就急着问医生“他怎么还不死啊?”有的人不耐烦的伺候着,却又一直埋怨“让你逞能,你偏要去,看你现在还有没有机会。”有的人每天满面愁容的花钱买命“医生,求你,一定要救回了,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就这工作的半年,九歌已经司空见惯了。她不削于那些藐视生命的人,有时候她在想,如果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他的话,他还能不能说出那样的话,不过,可以想象的是,那样的局面会很怪异。

    “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年轻的女人痛哭着,仿佛要把这悲痛都哭出来便能唤醒尸骨未凉的孩子。

    “阿姨,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振作一点。”九歌安慰的说道。

    “老婆,冷静点,让孩子安心去吧。”另一个粗矿的声音掩盖了嘹亮的抽泣声。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和你爸啊!你怎么舍得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叔叔,您先带阿姨到外边休息一下,阿姨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帮您把尸体整理好,一会送到停尸间,好吗?”九歌试探的问。

    “嗯,麻烦你了。”男人扶起女人,脚步虚浮的走了出去。

    九歌看着那对夫妇相扶着走出去,心里感觉到一阵阵的轻颤,人生便是如此吧,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面临什么样的事,会活的怎样。

    洁白的被单掩过少年的嘴巴,掩过鼻子,掩过头顶,掩过那个17岁,掩过整个人生。

    九歌吃力的将尸体搬上平车,便告诉一同值班的小萌。

    “我去停尸间了啊,一会就回来。”

    “嗯,知道了,怎么没家属陪你?你一个?”小萌吃惊的问。

    “嗯,我看这孩子家人一时接受不了,就让家属先去平复情绪,我送过去就好。”

    “我的天,你不怕吗?”小萌吃惊的问。

    “活人都不怕,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走了啊,一会就回来。”

    小萌惊讶的对九歌竖起了大拇指,待九歌走远了,又喊了一句早点回来,九歌转头,戴着口罩的脸庞只剩两轮弯弯的新月。

    电梯里。

    密闭的空间匀速向下运行着,头顶阴暗的灯光时而闪烁着,消毒液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电梯,齿轮一圈一圈的运转声为这里的静谧增添了几分阴森。

    九歌呆呆的看着尸体,不禁感叹,那一张白布就遮盖了整个人生,毫不留情的,遮住了一个人的一辈子。自从干这行以来,九歌从没像今天这样感叹过,不是冷漠,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今天这样一个17岁的孩子就这样离开,内心太过震撼。或许他还有功课没做,或许他都没有来得及参加一次高考,或许他还没有来得及再看一眼爸爸妈妈。这样逝去的生命太可悲了。

    就在九歌感悟人生真谛的时候,电梯突然停了下来,阴暗的灯光也变得黑暗,诺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九歌呼吸的声音。

    又是电梯出问题了,哎,反映过多少次该换电梯了,该换电梯了,领导还真是舍不得,这下好了,自己还不知道要和一具尸体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呢。真是人背喝凉水都塞牙啊。

    对了,电话!通知物业中心来修好了。

    “玩我呢吧!没信号!我靠!”九歌掏出手机看了眼空掉的信号格,心里顿时来气,不禁说出院长大名,破口大骂。

    “敢不敢不这么玩我啊,唐建国,你丫的,明天再不换电梯你给老娘走着瞧,让你来跟死人待电梯里试试。你丫的一天克扣工资老娘也就不说了,连部电梯都不换,唐建国,明天姐姐请你到停尸间一聚。啊!”

    九歌骂的正起劲的时候,突然电梯以破空的速度往下降,九歌心里大叫不好,这里现在少说也有九层楼高,根据地心引力,照这样下降的速度下去,不死也得是个残废。

    电梯上的皮带声呼啦呼啦的咆哮着不满,电梯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怎么办?不能就这样下去,不然非得来个五脏俱损。九歌摸着黑摇椅晃的摸到电梯门口,鼓起吃奶的劲,以女高音在这夜里惊悚的高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静谧的风呼啸而过。

    “救命啊,有没有人?”嚣张的齿轮熟视无睹。

    “救命.....”就在九歌还没来得及喊第三声,重物落体声毫无意外的接踵而至,身体像是被碎成一万八千块,到处都是撕裂的疼痛感,像是刚从一台绞肉机里爬出来一样,伤的体无完肤。

    人生真的是太奇妙了,上一刻你还在感叹别人的人生有多么悲惨,其实你的人生有时候也不过尔尔,都是迟早的问题。

    九歌转头看了看那白布里的尸体此刻也正一丝不挂的四仰八叉在另一头,不知道是该笑别人还是该笑自己。人啊,还是别管别人怎么样,管好自己就算是成功的一半了。

    九歌的意识在一分分涣散,就这样,在漆黑的电梯里陷入更黑暗的世界。

    九歌狠狠的摇着头,想要再从脑子里找出为什么此刻会在这里的答案。绑架?不是吧。照那样的情况来看,自己存活的几率很小啊。死了?不太可能吧,不是说人死以后就只有魂魄了么,不是没有感觉的么?而且鬼魂不敢大白天这么出来吧?难道是到天堂了?也不对啊,那为什么自己身上还是那身带有血污的护士服?到天堂也太逊了吧,看门的也不知道给换身不寒蝉的。哎。

    姑且算是吧,反正这里目前还没有可以找到答案的地方。没人到这里来,我就去找。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到天黑吧,不知道这仙界到了晚上会不会有飞禽走兽出来扫荡。

    说罢,九歌支起虚弱的身体摇椅晃的站起来。去哪儿?

    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引起了九歌的思考,看太阳,应该不是中午,东西南北,去哪里啊?好吧,哪里都一样。

    “点兵点将......好,就你了。”一个方向性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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