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挡不住的春色
梦里,九歌一人走在漫无边际的森林里,周围充斥着雾霾,没有阳光,走来走去都像是在原地转悠,找不到出口,更是没有一点生气,仿佛连空气都如一潭死水一般,九歌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前方传来说话的声音,九歌像是瞬间充满了希望,有人?三步并作两步,大步向前走去,边走边竖起耳朵听前方传来的声音。当九歌找到声音源头的时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追杀孟萧的那七骑黑衣人,个个凶神恶煞的剑指九歌,剑刃上的血似乎还在散发着热气,九歌下意识的往后退,谁知黑衣人步步紧逼,眨眼间就将剑放在九歌颈项之间,只是从那深邃的眼神中就知道,九歌死期不远了。黑衣人的剑下力道的割破了九歌的皮肤,一阵钻心的疼痛伴随着无法呼吸的感觉让九歌大梦初醒。
摸着完好无损的脖子,九歌长出一口气,还好只是做梦。一场梦激的九歌毫无睡意,虽然伤口恢复的一天比一天好,但是梦里任人宰割的无力感,袭击着四肢百骸,这让好不容易才接受到这里事实的九歌来说,无疑又是一道晴空霹雳。
黑衣人为何要杀自己,是因为孟萧还是因为孟衍?看那黑衣人的眼神是非要致自己于死地不可,自己跟他们又无冤无仇。一系列的问题,让九歌陷入沉思。
月上中天,屋后的桂树依然在风中摇曳,氤氲的水汽显得此刻的水潭如梦如幻。身在其中的两名男子打破了这份平静。
"大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爹爹教我们练武吗?那个时候爹爹总是喜欢教你多一点,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是练武的料。"孟衍无力的笑着。
"嗯。"孟濯只是望着远方答到。
"大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总是灰头土脸的回家,娘总是说我们淘气,而爹说我们,这才是孟家男儿。"
"我记得。"
"我还记得爹每次出远门都要给娘带礼物,唯独那次没有,爹只带了一把剑给你,娘和爹闹了好几天。"
孟濯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岸边那把孟萧送给他的血凌剑,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一切都好像昨天,只是现在爹和娘都不在了,或许他们会一直这样看着我们吧。"孟衍像是明白什么似得抬头看了看天。
"爹和娘会的。"孟濯的眼中突然有了焦点,看着抬头发呆的孟衍说道。
此时连空气都是凝重的,两个男子只是一个看向前方,一个抬头发呆。
当九歌纠结好久依旧未果时,九歌走到窗前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孟衍面色沉着的看着夜空,水并不深,刚好淹到小腹,身上的伤口都已初愈,粉嫩的新肉在月光下像是吹弹可破。那单薄的身躯在氤氲的水中显得如此孤单。
孟濯站在水中,坚实的胸膛像是可以扛起一切,他不像孟衍那般单薄,也不似孟衍一般白皙,练武之人的肌肉本就发达,在孟衍的衬托之下,孟濯显得更加强壮,结实。
看着这两兄弟沉默的气氛,九歌趴在窗上不禁出口打破了沉默。
"你们两可是好雅致啊!"九歌含笑看着哥俩。
在九歌出声的一刹那,孟濯便看见九歌懒散的趴在窗上,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孟濯则是什么也没说,迅速在水里动作,让水淹没自己,只露个头出来,看着孟衍还依旧处于对九歌的震惊之中,孟濯按着孟衍肩膀也将他没于水中,只露了头出来。
"非礼勿视,姑娘难道没听过?"孟濯开口便指向九歌。
"这个嘛……倒是听过,不过就是没听过洗澡不遮不挡,还不许人看的。"九歌回答着,在九歌眼里,这压根没什么可看的,夏天游泳池里男人们不都是这样嘛?再者说了,在医院里什么没见过,难道就这点小菜要满足九歌的大胃口?
看见自己调侃也起了作用,孟衍和孟濯一个脸红的像煮熟的虾,一个脸黑的像锅底,九歌也是见好就收的人,立即开口说到"好了,这看也看够了,如果你们下次洗澡还想本姑娘观摩的话就声音大一点,我可不介意观看啊。"说着九歌转身笑着回了房,空荡荡的窗户依然向两兄弟叫嚣着。
"大哥。"孟衍试探的叫着孟濯,看着大哥脸色并不是太好,孟衍也不敢有下文,孟濯看着竹舍方向,确定没了动静之后,才走上岸拿起衣服迅速的穿起来。孟衍看孟濯淡然的穿着衣服,便也没说什么,迅速的从水中起来拿着衣服慌张的套上,孟濯穿好衣服静静的看向竹舍,暗暗握紧了拳头,后悔道,早知如此,当初应该一剑杀了她。
虽然对九歌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但是对于孟衍和孟濯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偏偏九歌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孟衍还好,只觉得这段时间跟九歌相处下来,九歌也不是坏人,只是比较爱捉弄人而已,但是对于孟濯来说,这简直如同被人扒光衣服调戏一番还不能反抗,他也就算了,可是竟然连衍儿也被看了,越想越觉得应该杀了那个女人。
孟衍像是意识到孟濯全身散发的杀手一般,不安的叫了声孟濯。
"大哥,九歌她……九歌她也是被咱们吵醒的,再说,她伤也没好。"孟衍说道。
孟濯看着弟弟如此一说,便知道衍儿是猜到他想干什么了,想到之前衍儿对九歌的态度,九歌也是救了衍儿的人,如此便就抵去吧。
待到孟衍和孟濯回房的时候,九歌又已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孟濯看到,又觉得全身不舒服的像针刺一样,看了看衍儿,不自在的去睡了,只是九歌一夜好梦,孟衍和孟濯彻夜难眠。
孟濯是因为要跟偷看了他们洗澡的女人共处一室觉得屈辱,而孟衍则是因为害怕大哥一时之下杀了九歌。
一夜,就这样在各怀心思中度过了。
当九歌被窗棂中的阳光照醒的时候,孟衍和孟濯正顶着四只熊猫眼在林中穿梭。
九歌起身走到窗边,看见脚下的被褥被叠的整整齐齐,院子里也没有两兄弟的声音,九歌抬步走出竹舍,呼吸着清晨独有的新鲜空气,清凉中带着草香的味道。
厨房和后谭边也依旧没有他们的影子,九歌便猜想这哥俩,肯定一个去狩猎,一个去采药了。九歌不紧不慢的踱步到潭边,映着水面看了看自己脸上的疤痕,光洁的额头上那一道疤痕叫嚣的挽延而下至脸颊,伤口浅的的地方已经脱痂长出了新肉,伤口深得地方依旧还有褐色的血痂紧覆其上,九歌捧了水轻轻的拍打着脸,希望能享受这里的平静与美好。低头看看肩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伤口上的敷料也不复之前那般红艳,看来自己还是要限制活动,不可大幅度的运动啊。
想着自己来这里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可是这是哪里,到底为何回来这里,九歌依旧没有头绪。走到竹舍门前,在那歪七扭八的竖线后又添了几笔,九歌才从地上捡了树枝去给菜园子里的秧苗松松土。
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在这里每天很无聊,吃的也没有多少,但是这样的米虫生活还是值得九歌欣赏的。
就在九歌与好不容易碰面的蚯蚓斗智斗勇的时候,孟濯和孟衍抬着一堆竹子回来了。
"怎么这么多竹子?"九歌疑问,丝毫没有注意因为这个问题而红脸的孟衍和微愠的孟濯。
孟衍看了看孟濯,见他一直向前走,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说道"大哥说男女授受不亲,所以砍些竹子做个床。"
"噗嗤……哈哈哈,对啊对啊,男女授受不亲,做个床好啊。"九歌看着孟衍像个小媳妇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孟濯的脸色而坏了她的好心情。
九歌走到孟濯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要不要帮忙啊?"
"不用。"孟濯想也没想,直接越过九歌,放下竹子,进了厨房。
"哼,不识抬举。孟衍,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不用了。"孟衍发现九歌在看他之后,迅速的低下了头,飞快的逃离了九歌的视线。
"不帮还乐的清闲呢。"九歌独自嘀咕几句,又去寻找刚才那条小蚯蚓去了。
这边九歌悠闲的松着土,那边,两兄弟有条不紊的做着竹床。九歌的目光时不时的飘向那边,在看到孟衍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的时候,九歌起身去厨房舀了两碗水放在他们身边,孟衍见了抬起头对着九歌笑了笑,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又迅速的低下头。孟濯则是一直埋头苦干,九歌则是又蹲下来继续除草,松土。待九歌觉得有些疲乏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了,而那张竹床也是初出雏形了。
九歌钻进厨房热了热昨天的兔骨笋汤,叫了孟濯和孟衍吃饭。
"好些了吗?"桌边,孟衍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问道。
"好多了,只要不出血,没有炎症,应该会快一点。"九歌答到。
接着,又是沉默,发现自从孟濯来了以后,这孟衍也开始不爱说话了,这可不行,会憋死的,九歌正愁找个话题开口的时候,孟濯扔出了一句惊人的话。
"我明日下山买些东西,还需要什么?"
"下山?你要下山?"九歌放下手中的碗?惊奇的问,"这里不是山下吗?你去买什么?"
"这是山中一处,要想买东西,必须下山,山下有个城镇。"九歌发誓,这是他见到孟濯以来,说话最长的一次了。
"大哥,我可以跟你去吗?"孟衍问道。
"衍儿,你就在这里,大哥速去速回。"
"哦,知道了,大哥要小心。"
"那个……那个……可不可以带上我?"九歌问道。
"不可以。"孟濯答到。
"为什么?"九歌泄气的说。
"你有伤。"孟濯又回到了他的精简模式。
看着九歌因此而同样气馁的模样,孟衍安慰的说。
"大哥有武功,会很快的,你身上的伤也没有好,还是在这里好好养伤吧。"九歌听孟衍这样一说,觉得孟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自己还摸不清,况且还深受重伤,等有朝一日伤好了,她自己去,也没人能拦她,目前还是保命要紧。
"好吧好吧,你速去速回。记得带些吃的回来。"九歌不忘叮嘱道。
饭后,孟濯和孟衍依旧奋斗在制作一线,以至于九歌无聊的观看者制作过程时,还时不时的丢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或被采纳,或被无视,当哥俩将制作好的竹床抬进竹舍,并用纱幔将九歌的床隔成两处的时候,九歌感叹着古人的动手能力的同时,也感叹着两兄弟的默契。
床放在离门口较近的地方,用九歌之前卸下来的纱幔隔在九歌睡得那张床和新做床的中间,敲像是隔出来了两间卧室,离九歌也不远,刚好满足了怕黑想要不太远的想法,一夜,也就在孟衍久久沉浸在自己收获的喜悦里不能自拔的过去了。
第二早,天刚麻乎的时候,孟濯拿起剑看了看熟睡的孟衍,起身下了山。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孟濯摸着身侧冰冷的床铺,悠悠转醒。大哥怕是下山去了,想罢,听着九歌还在呼呼大睡的声音,孟衍蹑手蹑脚掩住房门,背起背篓朝树林中走去。
孟濯站定在山下青风镇时,已经是辰时了,这里人大多种田为生,民风淳朴,虽是辰时,但路边的小摊小贩已是劳作已久的样子了。
孟濯顺着路走到第二条巷子口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闪身进了右手边的巷子,像是站在原地的人突然消失了般,来到一处门前,看似不大的后门,牌匾上也只是悬挂着福来运转的字样。在孟濯闪身进去之后,门被掩的严实的像是不透风。
九歌醒来以后看竹舍里没人,大呼被骗,天气阴的云快要压上头顶,前方竹林湿气氤氲,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九歌不怕孟衍和孟濯撒腿走人,只是觉得哥俩下山去玩也不带她,甚是不厚道,就在九歌腓腹哥俩人品有问题的时候,孟衍回来了。
"你不是跟着你大哥下山了么?"
"下山?没有啊,我去前面采了些药材,看快要下雨了。"
"你这下是好了,伤都好了,能到处蹦哒了,我呢,倒是被你哥给害成这幅模样。"九歌假装没好气的说道。
"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下山去就好了啊。"孟衍笑着说道。
"等我伤好了?等我伤好了,你们肯定都跑路了,还会管我下不下山?"
孟衍听到九歌说道,愣了一下,很快又说道,"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我是看清了,你们兄弟两是迟早要跑路的,到时候剩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老死在这山中。"
"九歌,有些事我不能忘。我有我的责任,希望你能明白。"
"好啊,等我伤好了以后,你们下山我也不拦你们了,你们有自己的责任和仇恨,我哪,去闯荡我的江湖,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嘛。"九歌不知道,她自己在说这话时,孟衍眼中的她是那么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即使下着毛毛小雨,也丝毫不影响从九歌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
"好啊,等我报了仇,就去找你,然后跟你一起闯荡江湖。"
"你?跟我闯荡江湖?算了吧,我怕你大哥知道了,还没闯荡呢,他先把我给摆平了。"
"大哥不会的……"
两人就坐在竹舍门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着雨雾中绿竹苍劲挺拔,看着前方的路蜿延盘旋。
等孟濯从那扇门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申时了。
孟濯先是去布庄买了一身青衫和一身白衫,然后又去药铺抓了三付固本培元和三付止血的中药,最后去买了一袋大米和半袋白面,准备返程的时候路过市场,又逮了只猪仔和两只母鸡,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