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辰快乐
孟衍走出竹舍一直在想,九歌就要过生辰了,给她准备什么好呢?以至于一直思考到石潭都没有觉察,看着脚边清幽幽的水,孟衍纳闷了。
每天都在这山中呆着,想必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九歌,给什么好呢?这倒是一下难住了孟衍。
孟衍兜兜转转,顺着石潭边走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可以当礼物送人的东西,当孟衍的目光落在一根庞大的木头上时,孟衍若有所思。
这木头黑沉沉的,大部分被淹在水里,只有一小部分暴露在空气里,孟衍记得娘曾经说过上好的乌木需要经过很多年的时间才可以形成,这看起来黑沉沉的木根,会不会是娘曾经说过的乌木?
孟衍走进那根木根,仔细查勘,这木头显然在这里很多年了,表面是黑色的。孟衍拿手摸了摸,水面上的木头质地坚硬,孟衍便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费力的割下一根分枝。据说这乌木都是外边漆黑,中间泛红。果不其然,孟衍手中的树枝虽然很细,但从切面来看,那树枝中间是泛红的,难道这就是乌木?孟衍欣喜不已,脱去鞋袜,下水将木根拖上岸,如果这真的是乌木,那九歌的礼物便有着落了。
等孟濯回到竹舍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九歌坐在屋檐下快要进入梦乡了。
"回来啦?"九歌看到孟濯的出现,立即跑去接过孟濯手上的东西。
"衍儿呢?"
"他吖,自从你早上走了以后他就出去练功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孟濯听到此,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没说他去哪儿,兴许是采药忘了时间,在回来的路上也说不定。"九歌自顾的说着,便拿着东西进屋。
孟濯也跟着进屋将包袱放下,转身便朝外走去,想要去找孟衍。
"不用找了,喏,不是回来了吗。"九歌努嘴说着。
"大哥都回来啦。"孟衍像是得知什么喜讯一样,笑魇如花的进了门。
"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我一个人无聊死了。"九歌抱怨道,自从孟衍和孟濯走了,她在后潭泡澡都能脱一层皮了,孟衍都没回来,直到她望穿秋水的时候,还是孟濯先回来的。
"没有啊,我去练功了,一时忘了时间。"
"别太晚。"孟濯叮嘱道。
"知道了。"孟衍笑笑。
"让我看看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九歌像土匪一样横扫孟濯的收成。"这个……是给我的吗?"九歌指着那件鹅黄色女衫疑惑的看向孟濯。
只见这件鹅黄色女衫的剪裁和设计显得毫不拖沓,双袖广口带荷边,领**错至锁骨,若隐若现的抹胸是清凉的白色,腰间一条湖蓝色腰带侧系,还挂着一个猩包,下摆上是半透的鹅黄轻纱,只单看这衣服就让人觉得清新脱俗。
"嗯。"
"好漂亮,孟濯,太谢谢你了。"九歌看着手中的衣服爱不释手,虽然这孟濯闷的慌,但是眼光倒是不差嘛。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开心,九歌激动的对着孟濯一顿熊抱,而孟濯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九歌揩了油。
"九……"孟衍看着九歌的举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的不止孟衍一人,孟濯同样愣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待九歌兴高采烈的去里屋换衣服的时候,孟濯熟练红了脸,为了不让孟衍发现,孟濯大步走了出去,只剩孟衍一人站在屋里,不明事理。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当她抱着的时候,自己连呼吸都不能自主?是因为从来没人敢这样靠近自己吗?还是她的怀抱很温暖,孟濯甩甩头,不再去想刚刚的烦心事,迈步走向厨房,开始厨师长的工作。
孟衍愣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孟衍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好像有点喘不过气。九歌第一次离大哥这么近,看九歌的反应,是发自内心的,那自己呢?自己的礼物会不会太逊色?孟衍摸了摸腰间鼓起来的地方,要不要拿出来?九歌会不会也喜欢?如果以后她一个人行走江湖也许会用的到吧?
就在孟衍纠结未果的时间里,九歌迅速的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当九歌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孟衍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竟然是九歌。
一袭鹅黄色衣衫衬得九歌连颈项的皮肤都显得透亮,海藻般的头发被高高的束在头顶,兴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今天的九歌在这身衣服的衬托下显得灵气逼人,只是光洁的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蜿延而下。
"怎么?不认识我啦?"九歌看着孟衍有些痴呆的模样笑的合不拢嘴。
"九歌……"
"给我啊。"
"什么?"
"我的礼物啊,早上你不是听见了吗?"
"礼物……我没有礼物给你。"孟衍有些失落的说道。
"是吗?"九歌扫视着孟衍,故意拉长着话,若有所思的绕着孟衍转了两圈,看见孟衍腰间鼓起的地方,趁着孟衍不注意,一把抢了过来。"面具?给我的吗?"
"哎,不是,是……"孟衍一感受到腰间的东西被九歌抢走,心里大叫坏了。
"不是什么?是你今天做的嘛?"九歌手指摩挲着面具每一处轮廓。一张红色的半面具,感觉有种潮气,大小刚好是能遮住九歌受伤的地方,仅仅只占四分之一大小,不知孟衍是因为什么原因,面具靠近鼻翼的一侧并不是整齐的切面,而是符合九歌的特点,不同于一般面具的独特,虽然从做工上看没有多么精致,但是对于九歌来说,这份礼物显得沉甸甸的。
"不是。"孟衍一急之下从九歌手中抢了过来,藏在身后。
"很漂亮啊,让我试试。"
"……"孟衍有一丝闪躲。
"孟衍,你让我试试嘛,如果合适的话就送给我好不好,反正你留着也没用啊,好歹让我以后出门的时候遮遮丑啊。"九歌风轻云淡的说着,像是在说今天饭忘了放盐的小事一样。
九歌这样说,孟衍才慢慢的从身后拿出递给九歌,九歌拿起那四分之一面具直接比在自己脸上。
"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孟衍看着眼前的九歌不知该说什么,乌木面具刚好遮住那道疤痕,仅仅只是一个没有面具的侧脸,就让孟衍心神荡漾。
"那就送给我了啊。走,让孟濯看看去。"说罢,九歌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拉着孟衍去找孟濯。
"孟濯,快看。"九歌拉着孟衍出现在厨房的时候,孟濯正准备去后潭提水。
"怎么,你也不认识我了?"看着孟濯也微怔的表情,九歌提着裙子原地转了一圈,悠悠的烛光下,九歌的裙纱上泛着一丝悸动的味道。
"……"孟濯并没有回答。
"看,这是孟衍送我的面具,刚好能遮住我的伤。"九歌拿着面具在孟濯面前晃晃,又放在自己脸上。
"还是青色好看。"孟濯丢下一句话就饶过九歌向后潭走去。
"你……"九歌听了孟濯的话气的鼓起了腮帮。
"噗,好了好了,我把面具改改再给你。"孟衍看着变脸比变天还快的九歌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转眼间就到了九歌生辰前日,这天孟衍孟濯也是早早回了竹舍,于是九歌决定大发慈悲的做一顿饭。
对于九歌来说,这是来到这里近五个月的时间里第一次做饭,而对于孟濯这种大师级别的伙夫来说,九歌能不能做熟都表示怀疑。
"孟濯,你去石潭捉条鱼来,要大一点的,要是有虾也一起拿回来。"九歌一边忙活着手里的野兔,一边冲着靠在门边看热闹的孟濯说。
孟濯丝毫未动,九歌便抬起头来,盯着孟濯看,最后在孟衍的眼神攻势下,不得不被逼的助纣为虐。
"九歌,我们今天吃什么?"孟衍问道。
"火锅。"
"火锅?"孟衍疑惑的问,"那是什么菜?"
"一会你就知道了。"九歌神秘的说道,"孟衍,去外边把火升好,今天我们在外边吃。"
"在外边吃?"
"嗯,你先去地窖拿一坛酒放到院子里,然后再生火,我一会就好。"
"哦。"孟衍转身去做九歌吩咐的事。
等孟濯提着两条鱼回来的时候,九歌已经将所有的菜摆上桌了,孟濯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品,不禁勾嘴一笑,他倒要看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孟濯很快的将鱼整理干净端上桌的时候,锅里红色的汤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来,为我们的相识先干。"孟濯刚一坐下,九歌就端起面前的酒提议,一仰项,一碗桂花酿见底。
"九歌,少喝点。"九歌喝的太快,孟衍担心的看着九歌,拉着九歌胳膊让她少倒一点。
"孟衍,我没事,我今天开心。"九歌拍拍孟衍的手示意自己没关系,"你们怎么都不喝啊,这么好的桂花酿,良辰美景,珍馐满桌,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孟衍和孟濯听罢,只是浅浅啄了一口。
"来来来,尝尝我们家乡的火锅,味道绝对好。"九歌说着为孟濯和孟衍布菜。
孟衍看着九歌今天有些反常的表现,不禁怀疑九歌是否有事。
"九歌,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我今天生日,我高兴啊,来,这一碗,祝我生日快乐。"九歌再次端起碗豪爽的见底。
"九歌,你慢点喝。"孟衍夺下九歌手中的空碗。
"孟衍,你给我,我生日我最大。"说完,一把抢过孟衍手中的碗,孟濯则一直坐在对面不语。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夏日独有的湿润,让九歌的身体燥热起来。
"好圆的月亮,可惜跟我们家乡的不太一样,这里的月亮又大又圆,近的触手可得,我们那里的月亮高的摸不着。"九歌顶着微醺的脑袋看着头上的月亮一会两个,一会又变成一个。
"九歌,你醉了,别再喝了。"
"我没醉,你把酒给我。"孟衍拗不过九歌,生怕九歌一个不注意烫到自己,便索性将自己的空碗递给九歌。
"来,孟濯,这碗酒,我敬你。"九歌恍惚的眼神盯着碗里看了好半天,将手一翻,并未有酒倒出来,"孟衍,把酒给我。"
"九歌,你不能再喝了。"孟衍将酒坛往身后挪了挪。
"孟衍,你给我。"
"九歌,你真的不能再喝了。"孟衍拉着九歌手腕说道,"你真的醉了。"
"我没醉。"九歌站起身,抢过孟衍身后的酒坛,给自己的空碗倒了满满一碗。"来,孟濯,我敬你。我敬你是我衣食父母,我的再生恩人,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要说,嗝……你护孟衍要护到什么时候,啊?孟衍他总有一天要自己长大,你不让他去见大风大浪,以后怎么经得起风雨交加!你别看我,我先干为敬!"
九歌见孟濯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下意识的躲避孟濯射来的眼神,转身又给自己加了满,完全不看孟濯的脸色。
"来,孟衍,这碗我敬你。我敬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这胳膊说不定就废了,但我告诉你啊,你应该站起来,而不是被保护着,你有你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味的在别人铸就的屋檐下躲雨。来,干了。"还未等孟衍端起碗,九歌毫不犹豫的干了。
九歌抱着酒坛,摇椅晃的回到自己的坐位,眼前的人影已经分不清楚。
"你们想家,我也想家啊,你们没了父母,可还有彼此啊,我呢?我有什么?啊!你说,你说我有什么!"九歌越说越气愤,但却没有忘记要给碗里加酒,孟衍显然是被这样的九歌吓得不知如何面对,孟濯则是安静的听九歌说的每一句话。
"你们想孟萧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他,我呢,我想家的时候我去哪里看,每天憋在这个山坳坳里,我不敢去看外边的世界,我怕我会随时丢掉性命,我想回家,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儿,我想离开这里,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孟衍,你知道吗?"
孟衍被九歌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语塞。
"孟濯,你知道吗?"孟濯一直沉默着。
"不,你们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的来,最后又孤零零的走,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人。"九歌悲伤的抱着自己,突然,九歌抬起头。"可是我谢谢你们,孟衍,谢谢你的面具,孟濯谢谢你的照顾,无论以后我在哪里,都会感谢你们。"说着,九歌又趁孟衍不注意干掉一碗酒。
"九歌,你真的不能再喝了。"孟衍这下说什么也不听九歌的,抢下九歌的碗,以至于喝多的九歌靠着孟衍才能支撑住。
"我没醉,我只是很想回家,也不想……"
"九歌,九歌。"孟衍扶着越来越瘫软的九歌慢慢没了后话,便知这一定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大哥,九歌醉了。"孟衍求助的看向孟濯。
孟濯本想让九歌知道一下醉酒的后果。但实在拒绝不了孟衍的求助,
在孟濯的帮助下,孟衍好不容易将九歌放在床上,掖好被子,确认九歌确实睡着之后,才反身关了门,来到院子里坐下。
"九歌这一折腾,反倒没了胃口。"孟衍无奈的笑着。
"嗯。"孟濯夹着刚刚九歌夹给他的那块肉,打量几番,终于不情愿的送进了嘴里。
"大哥,九歌不是一个人,对吗?"孟衍像决定了什么似得,眼神坚定的看着孟濯。听九歌刚刚说的,孟衍的心早已被融化,只是九歌酒后的真情流露,更加坚定了他想保护九歌的想法。
孟濯没有回答,只是思绪飘向远方。
良久,孟衍像是想到什么似得,自问自答的说,"她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