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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可逾越的城墙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公司的其他人?这样,不是酒不会有人再硬逼着你喝酒了吗?”

    莫子谦十分不解温文的做法,直白地问了出来。在他看来,不能喝酒这种事,对温文而言不过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一件小事,可能一年到头,遇到喝酒的诚两只手指都数不够。

    又不像他,必须得把自己伪装成铜墙铁壁的样子,拒绝任何的缺点和弱点,才能不被人设计,不被人陷害,不被趁虚而入。

    记得小时候,他也是意外发现温文这个过敏症状的。

    当时,莫子谦攒着零花钱,给温文买了几个巧克力当生日礼物,里面有两个是酒心的。

    温文当时拆了礼物,就和莫子谦一个一个分了吃。

    温文不小心吃到一个酒心的,当场就晕倒了。

    当时吓得莫子谦那叫一个魂飞魄散,说会想到前一秒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人,突然间,没有一点预兆就晕过去了。

    莫子谦背着温文到了村上的诊所。

    医生也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

    这边,莫子谦还在折腾着医生好好给温文检查一下,温文就醒来了,还跟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活蹦乱跳的。

    事后,温文才对莫子谦解释说,自己是酒精过敏的体质,而且一碰就晕。她也是之后一直都没有再发生过这种事,所以一时就给忘记了。

    她也就是很小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过年去姥姥家走亲戚。一次,温爸跟她舅舅喝酒,哄着她喝了一小口,也闹过这种事,直接晕倒了。他们一家折腾得还没有去医院,温文就醒过来了。

    她姥姥就是个赤脚医生,见她晕倒后一切正常。就让温文试着喝过两次酒后,直接给了结论,温文是酒精过敏,不能碰酒。

    她因为小,又是女孩子,不轻易碰酒,就没有在意过。谁成想,一个酒心巧克力都能喝倒温文。

    之后,温文怕再闹出这种笑话,还专门跟和她玩得不错的同学和朋友说了这件事,一点也没有在意,或是故意隐瞒过。

    再说,这种事情,需要,值得故意隐瞒吗?

    还是这些年,发生过什么事情,让温文不得不在意这件事吗?

    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让人感觉十分的憋屈和不安,总觉得好像自己被温文排斥到了千里之外,无法彻底地融进她的生活。

    莫子谦固执地坐在一旁,等着温文的回答。

    温文眼睛无焦距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她都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让人痛苦至极又无法自拔的梦魇。

    温文脸上闪过沉痛和挣扎,很快就变成了麻木,强迫着自己开口,转移了注意力,勉强解释道:“我在大学的时候,经常会和宿舍的人一起出去聚餐、联谊什么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喝点啤酒果啤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

    我便直接跟宿舍的人说了我一沾酒就会晕倒的事情,还怕她们不相信,在宿舍喝了一口啤酒晕倒证明过。

    后来,有一次,我跟宿舍的一个要好的女生吵了架,很快就和好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一个月后,我英语六级考试,她帮我买了饮料,送我进的考场。

    谁会想到,她在饮料里放了果酒,我在考场上半途中晕了过去。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最好的朋友会用我的弱点来报复我。

    我那么信任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温文刚开始陈述时语调还十分平静,就像在背课文,越往后说,语调越支离破碎,哽咽着快说不出话来了。

    眼角更是一直流着泪水,悄悄地划入鬓角,浸湿了头发。

    莫子谦从床头抽出湿巾纸,轻轻地擦着温文的眼角。

    温文的泪水更加控制不住,流的更多,最后温文背对着莫子谦,蜷成了一团,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明明经历过比这种事情更残酷的打击,明明已经忘记了哭泣这种软弱无能的方式,明明告诉过自己只要不再相信他人,就不会有伤害,明明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铜墙铁骨,可以无畏地去面对这件事……

    结果呢?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段痛苦的回忆。

    不然,她不会远离了陆天明一家,不会至今都无法跟异性正常的接触,不会心中只有绝望,……

    想到自己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注定成为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悲剧,想到明明最爱的人就在眼前,心却永远相隔着千山万水,……

    此刻,温文只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多久了,从改变她人生的那件大事发生过之后,她都再也没有这样脆弱过了。

    莫子谦恨自己为什么要穷根究底,恨那个女人为什么这样伤害温文,更多的却是心疼,心疼他的女孩,这么多年一个人到底经历了多少艰难和困苦,都怎样默默地承受着,连一个分担哭诉地地方都没有。

    莫子谦起身坐在床边,隔着夏凉被,从身后抱住温文,下巴抵着温文的头顶,沉声道:“阿文,不怕啊,有我在!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了。乖啊!不哭了!不伤心了,好不好?……”

    莫子谦越温柔,温文越是哭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隔了十几年,又要重逢?为什么这十几年里,自己失去了一切,连站在莫子谦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那些本不该的苦难都要自己一个人去承受?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最在意的人,却会是她今生都无法触摸到的存在?

    从来,从来,竖在她和莫子谦之间的那堵不可逾越的城墙,都不是什么权利、地位、或是金钱,而一直,一直,一直,都是她的故去,她永远都无法抛开的过去,她人生最大的污点,她人生最不可挽回的沉痛……

    温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沉溺在温暖的怀抱里,肆意地倾泄着不安和伤痛,最后到底是睡着啦,还是晕过去了,都记不清楚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房间里黑洞洞的,安静极了。

    莫子谦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手指不停地敲击着键盘,专注地看着屏幕。

    温文一天一夜都在病床上,身体都快生锈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莫子谦好半天。

    虽然眼睛有些近视,看不是很清楚,但正是这份朦胧感,才让世间的一切都蒙上了美丽的外衣。

    就像此刻,莫子谦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半弯着腰,看着电脑屏幕,屏幕不是很亮的蓝光打在他面容上,眼镜折射着幽光,明明算不上美感,却愣是被温文看出了花,满脑子都是莫子谦认真工作的样子,都舍不得打扰到他。

    只想,只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让瞬间变成永恒。

    最后,因为侧躺,被压的胳膊冰凉得都快不是自己的胳膊了,才悄悄地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床单被子摩擦的“沙沙”声虽然很细微,还是惊动了莫子谦。

    莫子谦一抬头,就看到温文满是歉意的眼眸,嘴角扯起弯度,柔声问道:“醒了?”

    “嗯!”温文缩了缩身体,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想到自己睡着前,那痛哭流涕的丑样,现在着实觉得害羞,都多大的人了,还哭的稀里哗啦,好丢人呀!

    “你以后生气呀,伤心呀,可得提前跟我说一声。”莫子谦伸伸腰,起身走向病床,打开床前的小台灯,橘红色的暖光柔柔地洒在两人中间。

    温文一时不明白莫子谦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呆呆地问道:“为什么?”

    莫子谦一眼就看明白了温文的想法,用力揉了揉温文的头发,才故作生气地说道:“上午你又哭晕了,害得我被医生好一顿念叨,说什么不尊重医嘱,不听医生的话,吃亏在眼前之类的……”

    温文知道自己误会了莫子谦,有些心虚,眼睛盯着被子,不敢乱看,小声反驳道:“哪个医生这么大胆子,还敢训你呀?”

    “你说说,这都是因为谁?”莫子谦没好气地说道,“医生才叮嘱了不让你情绪波动过大,前脚出门,后脚你就又因为同一个原因高烧不退,晕倒了。气的医生直说,我们这是在拿生病开玩笑,拿生命当儿戏!你说说看,我怨不怨?该不该郁闷?”

    温文赶忙抬头安抚道:“没有的事,你别听医生瞎说。一个人的情绪如果都能自己掌握自如,那还有什么七情六欲呀?都去当机器算了。”

    莫子谦低声笑了两下,对上温文的视线,定定地望进她的眼眸深处,幽幽地叹息道:“阿文,不能总这样呀!老是一个不开心,就拿自己的健康来开玩笑呀?!”

    温文被莫子谦看得不由有些紧张,只想逃跑,可又舍不得逃开,只得傻傻地回答道:“啊?我没有开玩笑呀!”

    “傻瓜!”莫子谦抬头摸着温文的头发,避开她的眼睛,那眼眸里透出的痴傻,总是让他忍不住沦陷其中,无可自拔。

    温文被这种宠溺的语气说的脸慢慢变红,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了。眼前都是莫子谦的身影,呼吸间都带着几分温热的气息,头顶的触摸更是让她软成了一团,懒洋洋地不想动。

    爱情,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东西。

    爱上一个人,原来,真的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痛苦和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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