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英雄主义

    不久前，一个同样雅致的餐厅里，因为公事，温温同初霖服饰的林经理约在新乐路附近的一家中餐厅。缘分很是奇妙，程允墨刚巧在这餐厅里同人有约，而林经理一眼就认出了他，并热情地介绍给温温认识，说是之前装修的房子非常满意。寒暄过后，程允墨顺利退场，温温与林经理继续谈公事，这本是一个小插曲，可结果却彻底伤了她的心。

    当天傍晚，徐温温在公司楼下又见到了程允墨，他在等她，她状若平静地走上前去，“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上去？”

    “不生气了？”程允墨听了温温的话，以为这一次也和从前无数次一样，她对他锲而不舍，无论他多冷漠。但很多时候，对一个人温柔会形成习惯，程允墨不知，这兴许真的只是温温潜意识里的惯性使然。

    距离上次的不欢而散过去多久了？温温想过，如果始终不联系，那么最后，她应该能忘了他吧？她在努力，而他又出现了。

    心底里，温温又有了一丝丝小小的期盼，“去喝点什么吧，我请客。”两人沿着路边的花圃前行，行出一小段，到了十字路口处，两人并未过马路，而是折身左拐，顺着小路口继续前行，天色渐渐昏暗，温温走在程允墨的身侧，心情却在慢慢地阴转晴。

    “林景容这个人还不错。”程允墨忽然说。

    温温轻快的脚步陡然间就停住，她侧身看他，带着一脸疑惑。程允墨说的林景容，是初霖服饰的品牌经理，他们下午刚刚见过。

    “你可以考虑看看……”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温温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字眼。她默然地往前走，而思绪已经乱做一团。她缠着他，他烦透了，也不曾将她推向任何人…… “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他继续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温温大吼出声。

    “我是为你好！”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沉稳疏淡，就是同他争吵，也难得会听到什么起伏。

    “谢谢，可是我不需要你的英雄主义！”她再度抬眸看他，已心如死灰，“我的决定自己会做好，劳您操心了！”

    大学校园里，兴许至今还流传着当年温大系花倒追程大才子的风流之事，说她如何没有脸皮，紧迫盯人，却还是久攻不下，真真笑死人了。但是温温却没觉得丢人，她凭着一股冲劲，虽结果没能如了心意，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也喜欢她。仅仅这一点，支撑她走到现在。但她走不进他的心，她知道他有心结，却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心结是什么？

    餐厅里，楚玄听完温温所说的事，也有了暴打程允墨的冲动，作为兄弟，他都不想挺他了。

    温温放了手中搅着果汁的吸管，任凭它在杯子里翻了个，“我放过他了，这么多年，我们谁也不曾真正走近彼此。”

    程允墨的父亲，曾是顾缄的司机，那一年，正是他的父亲开着车，让顾家痛失了两个男人。他的父亲侥幸活了下来，被截了左腿。林徽雅和顾修然是宽容的，不但没有迁怪，还给予了程允墨一家莫大的帮助，没有林徽雅，就没有程允墨的今天。

    这件事，楚玄知道，徐温温也知道。程允墨对蓦然如此尽心尽力，大抵为此。温温猜想过，他的心结可能与此有关，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事不在他，连林徽雅和顾修然都不在意了，他何必耿耿于怀，更不应该是拒绝她的理由。她想了又想，却始终理不出头绪，直到偶然听人提起过一句话，“因为不够爱。”是了，他为自己画的圈她始终进不去，他不接纳她，也不曾试图懂她，否则他不会说出“为你好”的那番话。

    告别了徐温温，楚玄径自去了蓦然。原计划里他是要拉上徐温温到蓦然附近吃饭谈心，先了解了解情况，过后送上爱心宵夜，他再打打圆场，想必矛盾也能化解。自认计划完美得无可挑剔，却反是当事人先退了场，楚玄笑笑，眼前又多了一个失败的例子，徐温温的话犹在耳，“你只是还没遇到，若遇上了，就由不得你自己了。”他唇角忽而就多了一抹讽刺，以身犯险的事，他楚玄向来不做。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先吃点东西吧。”楚玄看了眼被晾在一边已有半个小时之久的打包盒，不禁再次发声提醒。

    “嗯。”程允默答着，伸手提过打包盒，他揭开盒盖不由一愣，继而看向楚玄，眼带询问。

    “徐温温打点的，说是你晚上必然又没吃晚饭，胃病反复，喝点清粥比较好，小菜也是她挑的，易消化。”楚玄说话间，程允默的目光柔和了不少，显然有几分动容，楚玄见状立马住了嘴不再多说，从徐温温今晚的说辞来看，怕是二人再难回到从前，他于是转移了话题：“顾修然何时回来？公司出了官司他也不过问？”

    “昨天回来过，下午又去了源城，应该会在那边呆个三五天，大概没这么快再回来了。”

    “怎么？源城的工程不已经快结束了吗？”

    “又接了新案子而已。他本不欲再接，无奈是老客户介绍的，又是同一个别墅区，不好推辞。”

    “还有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的？”

    “全凭他心情，估计是那一区做腻了。”程允默有些无奈，那一区的户型基本一致，房主又不愿做大改动，他不愿接，左右不过是这个原因。

    楚玄一愣，继而哈哈笑开，顾修然地性子当真一点没变。

    11点52分，温温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已超过一个小时，“滴答滴答”的时钟声，她听在耳朵里分外清晰。她后悔去赴楚玄的饭局了，没吃饱不说，旧伤疤又被掀起来，任是温温这样的性子，也痛得窒息，今晚恐怕要失眠了……楚玄这个混蛋！温温不禁骂出声来。

    温温口里的混蛋，此时此刻却还在蓦然同程允墨一起奋斗，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已经恨他恨得牙痒痒了。

    接连两天，楚玄都是超负荷工作，好不容易手上的活告一段落，他终于可以休息了，徐温温又打来电话，嚷着前次的饭，她没吃饱，全怪他倒了胃口，再加上画报的结果出来了，她伤心欲绝，他理所应当再请她吃上一顿。

    “徐温温，你蹭饭的本事见涨啊，画报结果昨天不就已经出来了吗？”电话这头，楚玄调侃道。

    “我不管，你就说请不请！”温温自认这两日的失眠，就蹭他一顿饭，都算便宜他了。

    最终，温温将饭局定在了大排档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哪有大排档来得舒爽。

    楚玄只道怕什么来什么，大口吃肉就算了，等明早站上体重计，后悔的是她自己，可这大口喝酒就坑了，酒量这么浅的家伙，喝什么酒？

    果然不到晚上10点，温温就已醉得不省人事，还好她酒品过得去，不耍酒疯，只安静睡着，楚玄真心要感谢上苍了。跌跌撞撞好不容将温温送回了家，待再回到自个家中，楚玄早已累到趴下，他真想问一声，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夜里，楚玄睡得极沉。床头柜上，手机来回响了几遍，他迷迷糊糊中接起电话，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焦急的女声，“徐温温的电话多少？”

    他愣了愣神，看了看手机屏幕，是未知号码，正想询问是哪位，那边的人却有些火了，“说话啊！”

    “你哪位？”楚玄皱了眉，没有挂掉电话，他真要赞自己好脾气。

    “我是安颖！”对方焦急地脱口而出，却又似乎意识到什么，顿了顿，继而补充道：“安颖……你可能不记得了，暮影的朋友。”

    楚玄在脑海里努力搜索了一遍，仍然觉得“安颖”这个名字陌生得紧，现在的情形也十分怪异，凌晨3点钟，陌生女人打电话给他问另一个女人的电话。“找徐温温有事？”

    “画报的结果是不是出来了？”她尝试性地询问。

    “嗯，托了那女人的福，没选上。”楚玄说得丝毫不留情面。

    电话里，安颖沉默了，她早应该猜到，暮影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近24小时，连邵逸都找不到，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事故，那么就是画报比案失败了，她丢了接近夏懿轩的机会，“暮影不见了……”安颖说，“她可能去了源城。”这话却又像在自语，而后她便挂了电话。

    “嘟……”电话那头只剩盲音，楚玄本想不理会此事，但重新躺下后，内心斗争就持续不断，最终还是拿起手机回拨了安颖的电话。顾修然就在源城，要找人，没有比这更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