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替代品

    暮影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似乎空了许久，已然凉透。她盯着天花板发呆，顾修然虽什么话都没说，但昨晚的一切都像是在宣誓主权，他是在告诫她吗？身上的酸痛比起第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暮影躺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捡散乱在地的衣服，很不幸，裙子的拉链被昨晚被暴走的顾修然扯脱线了。暮影穿好内衣，索性将自己的衣服放一边，去顾修然的衣柜里拿了件长袖的针织毛衣套在身上。

    客厅里很安静，墙上的挂钟显示此时才7点30分，暮影蹲在收纳柜前找针线盒。听到玄关方向开门的声音，暮影莫名地一阵紧张，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玄关的处，手上还揣着针线盒。

    运动归来的顾修然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香艳的场景，好似受了蛊惑上前微一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你好臭。” 暮影退开一步，此时他身上的味确实不太好闻。

    “你不知道自己这样很诱人吗？”他说着勾了勾唇角，扫了眼她身上的衣服，柔软的白色菱纹针织毛衣搭在她的身上，胸前的丘壑展露无遗，宽大的衣服恰巧穿至大腿中部，裸露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不冷？”

    暮影瞪了眼顾修然，喃喃道：“还不都怪你。”说着拿了针线盒去了卧室。

    待顾修然从浴室出来，餐桌上已摆好了清粥小菜。他行至餐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待看清桌上的药片，又是一愣。暮影盛好最后一样小菜，转身见到这一幕，心下莫名就漏跳了半拍。她将小菜放下，在顾修然对面坐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坦然些，“我不想要这么快有宝宝。”她说。

    看那药片的食用量，很明显，她上次也吃了，还随身带着。他强压住心中的不适，问道：“理由？”

    “现在不是时候。”夏家的事，白家的事，一样一样都横亘在眼前……她自认不是该怀孕的时候。

    听罢，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借口太烂。”他将筷子往桌上一丢，“我这个替代品，是不是连和你有个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昨晚的订婚宴你是为谁打扮？这世界也真奇怪，我和我哥长得不像，居然和一个陌生人长得像。”

    暮影知道，带顾修然参加苏辰俊的订婚宴，他的心里必然会有所猜忌，可这这事无法避免，她和顾修然结婚了，苏辰俊，他迟早会见到。她想只要显得坦然就好，他心中的疙瘩她总会抚平，却没想到他会武断至此。暮影垂了眸，她是好奇和苏辰俊结婚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因而她由着林叔捣乱打扮自己，事实上有那么一些私心，她不愿意输给那个要和苏辰俊结婚的女人。可当看到苏辰客夏夏相协着出场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没那么在意，只是震惊于新娘是夏夏，更多的，她只顾及顾修然的情绪，并未想太多。

    他抬眸看她，脸上的讽刺一览无余，可眼眸中分明隐着痛色，“不反驳了？”

    “是，我曾经喜欢他。”她直视他，回答得云淡风轻。

    “你倒是坦白，丝毫不考虑我这个替代品的心情。”

    “替代品想听实话，我总该要对他诚实些。”因为有些背光，以至于他略显平静的面容下神色如何，她都看不真切。

    暮影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八年前我会悄无声息地转学，完全是因为要甩脱替代品……可你大概不知道，八年后再见，替代品却不是替代品了，我心里纠结，可见他的时候，面上却要强装着什么事都没有。我不断告诫自己，要离他远点，林影的事还没解决，时间不对，人不对。可这个混蛋使计逼婚，我明明看不透他，明明知道是圈套，心里害怕没底，可就是舍不得说出一个不字。”暮影的眼眸渐渐湿润，她站起身来，“过去的事不能让它过去吗？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顾修然直视她的眼眸，那里印着全是暮影的样子，水光盈盈。他试过不去理会，却压制不住心里的猜疑，他很介意，介意地快要疯掉。

    “我的信心一直握在你手里，你给过我了吗？”他出门之前，只留了这一句话。因为长久以来的不够坦诚，所以信任如履薄冰。

    “顾修然，如果从今往后我都信你，你能不能也相信我？”暮影的话无人回答，只余了一室的低气压，久久消散不去。

    楚玄蒙头睡得迷迷糊糊，外头的门铃响过一遍又一遍，却还没有罢休的打算。他火大，周末奉献给客户也就算了，去找安颖，热脸贴了冷屁股这也算了，大清早（如果早上9点半也算早的话）还不让人睡觉了？他怒气冲冲去开了门，正要破口大骂，可见着门口脸色不愉的顾修然，瞬间就什么气也没了，“怎么不打我电话？”

    “手机忘带了。”顾修然说着兀自进了楚玄的屋子。

    星期一，工作狂不去蓦然报到，倒来了他这儿，新鲜。楚玄瞅瞅顾修然这身休闲的装束，手机还没带，昨晚不是和暮影去了订婚宴嘛？得，准是又在那个女人那里吃了瘪。

    楚玄本想套些八卦来听听，但奈何顾修然又开启了闷葫芦模式，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楚玄再要多问上几句，估计就能被顾修然的眼神杀死。没待一会儿，顾修然的特助就打电话来了楚玄这儿，楚玄把电话丢给顾修然就去洗漱，再想睡懒觉是不可能了。

    等楚玄洗漱出来，顾修然早已坐在客厅里严阵以待，“你的冰箱里没有酒？”

    “最近戒了。”

    顾修然露出了然的神色，却仍是说：“走，买酒去。”

    “你的工作呢？”楚玄连忙跟上前。

    “交代好了。我的手机迟点会送过来。”

    靠，这是不打算走的意思吗？楚玄腹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不想说的，等灌醉了，还不得老老实实交代。

    楚玄没有料到，顾修然在他这儿，一待就是一天一夜。两人拼酒，顾修然愣是一点下风不占，感情原来容易醉酒都是装的？让楚玄更想不到的是，等他们酒醒的时候，蓦然的工程质量案已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了。

    茶几上的手机不停响着，客厅的桌上地下，摆满了酒瓶。茶几下，顾修然睡得不省人事。楚玄迷迷糊糊中接了温温的电话，对方显然已经暴跳如雷，“你还有心情睡觉，你帮蓦然处理的工程质量案，现在全城都知道啦。”

    “嗯。”楚玄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便又挂上了手机。他躺回沙发上，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刚刚徐温温说了什么来着，想着又重新拿了手机来看，这一看，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这阵仗……手机里的未接来电二十三通，林姨的、程允墨的、徐温温的、还有暮影的，也亏他们睡得这么沉。楚玄猛地一起身，清醒了大半。屋外，门铃响起，楚玄忙起身开了门，门外程允墨面色凝重，避开楚玄径直进了屋子，一把揪起躺在地上的顾修然，拖进浴室醒酒去了。

    蓦然的紧急会议持续了一整个早上，丽晶SPA会所的防水质量纠纷案过失方是蓦然，施工头私自用了临期品，程允墨识人不清，监督不严，为此自请降职，赔偿损失。

    这个案子原本已经压下，楚玄促成和解，会所的墙体蓦然方面全权修复。此番又将案子掀开来，公之于众，对蓦然的声誉必然造成严重的影响，程允墨在公司的处境将变得很艰难。楚玄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刚一出会议室，远远地便看见林徽雅迎面走来，心下一惊，迅速地闪进了隔壁的茶水间。顾修然醉成这样的情况极其少有，若被林姨逮住，少不得又得盘问一番，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楚玄倒了杯水，反身倚在茶水间的橱柜上，电话适时响了，来电显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成功叫醒他的徐温温，他叹了口气，这不还是关心程允墨的嘛！女人啊，真得很难懂。

    蓦然室内设计有限公司使用临期品的消息一夜之间遍布大街小巷，接连几天，都难以平息。好似有无形的手在控制舆论导向，原本蓦然方面公开了事件始末，就可平息，现如今却愈演愈烈。作为本市较为知名的室内设计公司之一，蓦然原本有多少赞美，现在就要面对多少质疑。短短数日，意向中的客户走得一个不剩，施工中的案子也不得不暂停。作为同胞的蓦然建设，其主推的泰县温泉度假村，受其影响，恐怕也要暂停。蓦然这几年在顾修然的手中逐渐成长，蓦然建设俨然又有了当年顾缄在世时的景象，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盛景，正在一点一滴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