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十里
的确按照楚王所说,姜玉没过几日便得到了楚戈即将前往北方治水的消息,可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和楚戈两日后举行婚宴,宴请朝中大臣的知会。
姜玉不懂楚戈的意图,她越来越不懂他。
她随意的摆弄着送来的嫁衣,看着那如血一般的红色她想起了母后曾经说过:“待你到了年纪,母后一定送你一件天下独一无二的嫁衣,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她年纪小,提到这些害羞的紧,“嫁人?你真舍得我出嫁?”
母后只是抱着她的头轻笑。
时日变迁,那些话皆是不可得了。
“不喜欢吗?”身后传来喑哑的男声,姜玉一转头便瞧见楚戈的面容,他紧紧靠在她背后,一把搂过她细小腰肢,“我看你摸了很久,怎么......不喜欢?”
话说的断断续续,吐出的酒醉气息让她的脖颈觉得瘙痒。
姜玉对他身上的酒味避之不及,想要挣脱开,“你喝醉了,我让人送点醒酒的膳食过来。”
“不要。我没醉。”楚戈丝毫没有松开抓住她的手,牵制的更加紧。“青影,我们要大婚了,我心里欢喜。”
姜玉一怔,道:“为什么这么突然要举行婚宴?”
“我要去北方,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楚戈痴痴笑着,拉着她坐到床边摩挲着她的手,“我想给你个名分,免得有人欺负你。”
楚戈面色通红,眼瞳微润,这样子的确难见。
姜玉用力扯开他紧紧握着的手道:“这殿内如同围城,何来欺负之言。”
“你这是在怪我不让你出去?可我都是为你好,你不知道这楚宫有多危险,依你的性子,只怕不出几天,你就会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他们?他们是谁?难不成还会有不怕死的家伙敢惹你?”
楚戈迟迟没有回话,只是低声的笑着,笑着笑着整个人横躺在床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睁着眼带着笑意瞧着她,“看来你心里承认你与我乃是一体,荣辱与共。”
姜玉刚要气恼,他忙道:“青影,我终究只是臣子。臣子之争,乃是无穷无尽。”
“是吗?不过你用不着担心,”姜玉挑唇,“以你的谋略隐忍,我想这楚国......不,这天下也没人比的过你。”
“多谢夫人夸奖。”楚戈像是并未听到她话中的嘲讽之意,笑着应承下来。这让姜玉更加气恼,“不必,你出去吧,我要歇下了。”
楚戈并未有离开之意,闭着眼睛慢道:“我做了一个梦。”
“与我何干?”
“我梦见我的父母了。”
姜玉用力想要推开他的手松了劲,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他父母。
“我父亲也是个将军,只不过是个小将军罢了。他并没有什么盖世才华,谋略更是比不上那些朝堂上的虎狼。打小他就告诉我求得一世安适才是最好的,我虽不懂,但也处处配合,绝不与人争锋。可是朝堂之上,哪里就能让你独善其身。”楚戈侧过头靠近她,闻着她的气息,眸色变深,“我父亲被人逼迫至死,母亲也随之而去,家中人为奴为婢,任人折磨......”
“你被送进宫中......”过的如何?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姜玉没有问下去,废臣之子在这深宫中没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其中经历不说她也能猜到七八分。
“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这极轻的话语,和吹来的晚风一同散去。“楚戈,你没死。现在你活的很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楚戈被滴落在脸上的凉意惊醒,姜玉无声的留着泪看着窗外。“我想你已经报了仇,废臣之子到楚国军师,你的故事终究是个好结局不是吗?可我呢?”
父母惨死,却懦弱到依靠仇人,浑浑噩噩的活着。
想到这儿,姜玉苦笑出声。楚戈伸手逝去她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
楚戈叹息,“你可知我父亲为何惨死?”
姜玉摇头。
“当年楚姜交好,姜国送出一盏长乐灯,听闻若是与此灯长处便可延年益寿,是难等的宝物。我父亲就是运送此灯的将士,可是最后此灯失窃于途中,我父亲逼不得已假造了一个出来,却被当场拆穿。”
“长乐灯......是玉石所做的?”
“你应该见过。”
“是我母后寝宫的那一盏?”姜玉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你父王根本没有送来长乐灯,那盒子从头到尾都是空的!他被你父王派出的谋士给欺骗竟然傻傻的假造了一个长乐灯,罪责加身,百口莫辩。”
话落,两人对视良久,姜玉闭眼,泪水划过她带着伤疤的面庞。
“那你还娶我?楚国军师难不成便是这般儿女情长,竟然还要娶仇人的女儿!”
楚戈坐起身,抱着她低声道:“对,我便是这般儿女情长。我舍不得杀你,舍不得。”
“楚戈,若我与你成亲,你让我如何同我父王母后交代,如何交代?!”姜玉咬牙问道。“你还不如杀了我,我们二人都来个痛苦。”
“杀你?!”楚戈用力钳制住她的下颚,“若是我能杀了你,我绝不会手软。你知不知道......”姜玉任由着他轻抚着她面上的伤疤,看着他的面容由怒到静,双手不停抚摸着她的面容,从眉头到嘴角。
“我想亲亲你。”
话语刚落,楚戈俯身吻上她的唇,沾染了泪水的唇是咸苦的。姜玉心惊,闭紧了双唇,只听楚戈一声轻笑,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用力一推,姜玉轻唤无力的倒在了床褥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等到回过神来,齿缝已经被对面的人撬开,满满的酒香充斥着她的脑海。
她想要推开,可他的手掌就如同锁链一般禁锢着她。“你放......”还未说出口,舌尖却被勾住,缠绕着她,除了酒香还带着清新的茶味,很熟悉也很陌生。“不要......楚戈......”
楚戈就如同藤蔓,缠的她越来越紧,带着酒香的唇终于离开了,姜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还没等她缓下来,楚戈又一次堵住了她的唇舌。
他厚重的双手抚摸过她的腰肢,慢慢的往下,扯开那禁锢的腰带,姜玉早已没了意识,只能随着他不停的沉沦,沉沦。
楚戈的手带着一丝凉意刺激着她的神经,他的唇温润的吻过她的脖颈,胸前,腰肢,她指尖和足尖绷紧,被无形的牢禁锢着。
就放任这一次,就这一次。
夜风很凉,她光滑的身体缠住了他,他一瞬间用力,姜玉感受到了一股残酷且甜美的力量,二人用尽全力抱着对方,喘息声渐起,檀木床咿呀咿呀的叫着,窗外的月亮也不知不觉没了踪影。
......
落雁殿,张灯结彩,婢女侍卫忙忙碌碌的走着。
远处看来整个落雁殿一片红色,鲜艳的红,红的布曼,红的花卉,红的殿门,红的衣饰。
姜玉坐在主殿内,任人为她的面容打扮着。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平淡的接受了她今天便要举行大婚的消息。
她今天即将嫁给楚戈,没有父王说的十里红妆,也没有母后的梳妆送嫁,更没有王兄的祝福,就是在这样一个没有父母,没有亲友的地方,没有任何人的祝福下嫁给他。
这个殿内的场景似乎在以前的梦里出现过,是刚刚被赐婚给宜止的时候,但是情形却似乎又现在截然不同。
“姑娘今日可真美。”一旁替她梳妆的女子说道。
她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许是因为殿内烛火微暗,所以那脸上的疤痕也似乎瞧不清楚了。唇上的大红颜色,让她平日里的病弱白皙的模样也得了几分明媚的样子。“好看又如何,到底来还不是落得这个下场。”
“姑娘。”梳妆的女子有些不安。姜玉宽慰的笑了笑,“差不多就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等到殿内无人,她偷偷拿出今早被人放置在窗边的信件。
“礼成,左殿见。”
看见着信件,姜玉却并不放心。楚王难道真的会放她平安离开?她看未必,只怕她一离开楚宫,就会无声无息的没了命。但愿今早送出去的信安全的送到了胡落月的手中。
“姑娘,婚轿已经到殿外了。”
“马上。”她打开首饰盒偷偷放了几只发簪在袖间,以备不时之需。“进来。”
红纱一落,她便只瞧得见脚上那一寸天地,只听见婚乐起,面前出现那修长却有劲的指尖轻绕着她的手腕,扶她上了轿子。
除了历代王侯,在宫内大婚的臣子,楚戈是第一个,可见楚王对他的重视。
“二位新人,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天造地设。今良日吉辰,于天地同盟,谨以白头之约,相互扶持,永结同心。”礼官喜道。
“一拜天地”
“敬拜父母”
......
礼官见面前的新娘子没有动静,只当她新婚紧张,便又唤了一声:“敬拜父母。”
“敬拜父母。”
“敬拜父母.....楚夫人......”
......
堂前无父无母,何来跪拜。
“不必了,礼官你继续。”楚戈淡声道,面容并无气恼,这让礼官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楚军师疼这面前女子早就是出了名的,怎么这快要过门的夫人倒是感受不到什么欢喜,奇怪,真是奇怪。
“夫妻跪拜。”
“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