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这日，白跃海又与李翠翠在村头幽会，趁此白跃海便将自己“捡钱”及购置宅子的事情告诉了李翠翠，还对李翠翠许下承诺——不久之后，便以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过门。李翠翠听了，心中自然极喜，便只期盼这一日早日到来，能过上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
谁知白天白跃海刚对李翠翠许了承诺，晚上那白须和尚子虚又忽地在他的房中出现了。
尽管是一回生二回熟，但金石的神秘出现仍是吓了白跃海一大跳。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白跃海面带惊色地看着坐于桌旁的金石，吞吐地道。
金石笑道：“贫僧法力不浅，区区你这茅草房屋，自然是想来就来，想去便去。”
“哦……”白跃海勉强地应了一声，方缓缓行至靠近桌旁的一处，微低着头慢吞吞地问：“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我已应约与了你金银，如今，该是你兑现对我的承诺了。”金石不慌不忙地回道。
“你……现在便要附我的身？”金石方忙睁大了眼睛问。
“不急，”金石说着目色指了指夜色浓重的窗外，“此刻都已是大晚上了，都该睡了。我是想明日再借你身子一用，所以提前来通知你一声，也好让你有个思想准备。”
“这……”白跃海听了，不由面露纠结之色。要将自己的身躯交给另外一个人来控制，他以往连想都想象不到，自是从未体验过是什么滋味。而明日这一切便将成为现实，而且眼前这和尚到底会借自己身躯去做何事亦不得而知，心中自然免不了生起层层恐惧。
“怎么？你不愿意？”金石问。
“不！不是！”白跃海连忙否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要借我身子去干何事？”
“我上次不是给你说过吗，此乃我二人之交易，我许你金银富贵，你借与我身躯，至于我要具体做什么，你无须知道。何况当时你也答应了的，怎么如今倒想反悔不成？”
“你是哪里话？我白跃海虽是山村穷小子一个，但讲信义的道理还是懂的，岂有反悔之力？只是……”白跃海说着，不由语塞面带难堪。
“既非反悔，又多言作甚？明日上午，便在家中等着我吧！”金石以略带命令的口吻说着已肃然起身，说罢忽地袖手一挥，整个人顿时化作一道金光，经窗口飞向屋外了。
“师傅！”白跃海忙呼着追至了窗户前，却见仅片刻，那金光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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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白跃海一用罢早食，便未敢出门，只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金石的到来。
忽而见一道金色光芒自窗外飞入，快如箭矢，直接击中了他的脑袋。他双眼一闭，浑身一颤，却是一动不动，似整个失去了知觉一般。
仅过片刻，他方才猛地一下张开了眼，接着又低头抬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穿着，不由微微一笑，片刻方缓缓站起了身，朝屋外行去了。
堂屋里，白跃海的母亲舒氏正在忙着家务，见儿子忽地从房间里出了来，双目直直地朝屋外走，方忍不住随口一问：“你要去哪儿啊？”
“村头。”白跃海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继续朝屋外走着。
舒氏虽觉得儿子今日的神情行为有些怪异，却也懒得再问，只顿了片刻，方又低头下了头，继续做着手头的活。
白跃海出了门，并未直接去村头，而是先去了那李翠翠家，将李翠翠叫了出来。在这以前，他也是习惯这样将李翠翠约出来的。
这日的李翠翠倒是满面春风，脚步轻快，出门一见到白跃海，便忙欢声呼了道：“跃海哥！”
白跃海却是一副淡淡的面容，既无喜也无悲，连应都未应一声。只待李翠翠走近，方浅浅地道：“咱们去村头吧！”说罢方转身欲去。
“跃海哥！”李翠翠当下便将白跃海叫住了，忙奔至他跟前，敛容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似的？”
“去村头，我有话要对你说。”白跃海只又这般简单地说了一句，方绕步继续朝前行去了。
李翠翠见白跃海忽地间对自己这般冷淡，一时不由生起满肚子的怨气，只立于原地骤呼了几气，方扭过身，跟上前去了。
终于至了村头河畔，白跃海却是静静面河而立，并未回过头来看李翠翠一眼。
李翠翠见此，不禁怒火愈重，便是气冲冲地行至河畔另一处，背对着白跃海蹲了下来，扯起地面上的一颗杂草，便狠狠地掐弄了起来。
白跃海扭头见状，只又回过头深深叹了一气，方才转过身，朝李翠翠缓缓行去了。待至了离她三四步之远处方停了下来，却是久久地不言语。
而李翠翠余光里自然见得白跃海走近，却是忽地将身子又重重一侧，继续掐弄着手头的野草。
这般半日，白跃海方才鼓起了勇气，终于缓缓开口道：“翠翠，我今日来，是想向你说明一件事的……”
“谁要听你说啊！”李翠翠满口的不屑。
“这件事极为重要，你必须听。”白跃海重重地道。
“什么事啊？”李翠翠漫不经心地问。
“我……我不能娶你了！”
李翠翠听了霎时霹雳一惊，当下扭过头来，徐徐地站起了身，两眼直直地行至白跃海跟前，良久方才缓缓地道：“跃海哥，你说什么？你……不能娶我？”
“是。”白跃海回答得干脆，双目淡淡地看向遥远的河对岸，似乎带几分不屑。
李翠翠双目烁烁，不由一个苦笑，徐徐道：“这……变得也太快了吧？昨日还对我甜言蜜语的，说要娶我，和我过一辈子的幸福生活……才过了一日，就反悔了？”说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跃海片刻，却见他一语不发，方又连连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跃海哥，你现在有钱了，是富贵人家了，看不起我这样一个穷人家的姑娘了，对吗？”说着泪珠不禁充斥了整个眼眶。
白跃海喉头一咽，却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缄口不语。
“你说话啊！你哑巴了？！”李翠翠忍不住加重了声音怒嗔道。
“翠翠……我……”白跃海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半天也未逼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翠翠见此，当下气得直咬牙，而泪水也已然崩框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只一面缓缓后退着，一面指着白跃海怒骂道：“白跃海！你这个负心汉！你不得好死！”说罢便朝地面四下里看去，片刻方捡起地上的一块二指大的石块，直朝白跃海扔了去。
但听得“啪”的一声，那石块当即便正中其脑袋上。白跃海忙捂住了脑袋，哀叫阵阵。
李翠翠却是顾也不顾便当即转过身，抹着泪水朝自己家的方向奔去了。
“啊——!”这时的白跃海却是愈发地呈现出一副煎熬姿态——牙关紧咬，面肌皱纹条条。
这般片刻，他竟忽地将双手从脑袋上拿了开，一时拳头紧握，面朝天空，像是要挣开某种束缚他的力量一般。
未几，但见他的身躯面孔时而变成金石，时而又变成他自己，反复如此，然良久却未曾分开。
就在一刹那，那金石的影子忽地从白跃海的身体里猛地一下蹿了出来，直扑倒在地，满面大汗，气喘吁吁，浑身似没有一点气力。同时白跃海却是“扑哧”一吐，一口鲜血飞喷而出，整个人趔趄了半步，亦朝地上扑倒而去。
“你究竟在干什么……”白跃海鼓足了身体里残余的气力，声音颤抖地斥道，“你这个疯子！疯子！”
金石听了，却是垂头默而不语，片刻竟忽地发出一阵自嘲般的笑，“疯子？疯子？莫说你有这样的感觉，就连我自己有的时候也这样认为。也许在几年前我就已经疯了吧……”
“你这老秃驴！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白跃海当下气得直咬牙。
“杀了我？”金石笑意未减，“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啊……”白跃海气得哀声长叫，满面的煎熬之色，“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样？你是不是想逼死我才会甘心呐？”
金石这方收了笑意，淡淡的眼神中似流露出几分慨叹，片刻方目色上抬问：“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般做吗？”
白跃海听了，却是只字未答，仍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自是怒意未减。
金石至此也不忍再瞒，这便将自己与玉瑶之间的事从头到尾与白跃海缓缓道来，如讲一长长的故事传说一般，说着自不乏感慨。
白跃海听着金石所言，渐渐地竟冷静了些许，但心中的怨气自是未消失殆尽。待金石说完，他方反问道：“你为了能让自己与那仙子在一起，就忍心拆散我和翠翠，你不觉得你在这样太过自私吗？亏你还是一副出家人的模样，没想到却是人不人、鬼不鬼，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金石一声轻叹，道：“人生在世，哪有什么圆满之事，有得必定有失，有失方才有得。你我早已许下约定，你借我身躯，我保你富贵，如今你的金银梦达成了，又何必怨言这其中的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