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风云卷后波浪平
清秋烟雨朦胧,池塘上泛起清淡雾气。
有人倚栏独酌,意态潇洒,茶香四溢?
身后,有人一语,打破了沉静——
“小宴,你怎的一个人在这喝茶?这大冷天不喝点酒?”黎疏醉凑上来,笑嘻嘻,“我倒觉得你这般潇洒姿态,和喝酒的豪爽也没差别的。”
她嫣然挑眉?
晃了晃茶杯,轻笑——
“洛王珍藏,疏醉君……要不要也尝一尝?”
有人傻傻不觉,凑上前去,眼光颇有些垂涎,努力掩住——
在她面前却也只是徒劳?
“哎呀洛王珍藏也只有你能喝到啦,在下有幸路过,当真能尝一杯?”
黎疏醉嗜茶,洛王府人尽皆知……
此时宴方的笑?
便颇有些不怀好意。
她也不扭捏,扬手斟一盏茶,十指芊芊双手奉上?她笑得嫣然,轻询——
“疏醉名疏醉,不知酒量如何?”
那人浑然不觉宴方笑得嫣然,她轻妆浅点,一条眼线将大眼勾勒得淋漓尽致,棱角锋利了些,眼角微扬,面含桃花,好一副翩翩佳公子骗人模样儿?
这一笑,便有些醉人。
他不敢多看——
再醉人?
也只能醉倒洛王,他可不敢沉醉……
此时在她眉目嫣然间却依旧抑制不住有些昏昏然,接过茶杯,触碰到她温润指尖?
他颤了颤,觉得那指尖分外柔腻细嫩——
又愣了愣?!
忙不迭别开眼去!
一群人躲在花丛后,嘀嘀咕咕。
“洛王说不要招惹小宴,据说他一笑便不大正常。”
“怎么不大正常?”
“唔……”有人沉思一瞬,嘀咕,“洛王没说,不过看当时洛王那眼神……颇有些……唔……有些……”
他似乎在思量措辞,顿了顿,却猛然一派手掌?!笑叹——
“不、怀、好、意!”
……
是谁愕然?
“有吗?没有吧,小宴开心的时候也很爱笑啊?”
“唔……不清楚,洛王殿下只是提点提点你我罢了,且看着吧。”
……
黎疏醉慌忙别开眼光不敢看他,却也知道外面怎样流传这位公子——
面含桃花流眄生波?
似乎当真不为过!
何况……
宴方一表人才,那才学?也是不亚于文人才子的!
他顿了顿,又想了想,闪神了半晌,才想起她方才的问题?
唔……酒量?
他愣了愣,已经轻抿一口,清茶入腹口齿生香,却有微微的灼辣?他还在沉思,想了半晌,慎重答道——
“酒量尚可……”
他在她含笑的美目里沉沦?呐呐,颇有些昏昏然?后知后觉的嘀咕……
“这茶……这茶好像不大对啊?”
她的眼波似乎在椅,在勾人心魂,他在这样的椅里有些控制不住?抬手扶住了身后栏杆!
她兀自笑得得意,挑眉,反问?
“疏醉酒量尚可?”
和酒量有什么关系?他愣愣反应不来。
在她含笑期待的目光下将剩余半盏一饮而尽,他觉得有灼辣自胸腹升腾乍起?
恍惚视线浑然之间,看见她衣袖飘飘,被湖面微寒的风扬起——
划过指掌,便是一阵滑腻温凉?
她笑了笑,对远远勾了勾手,黎疏醉呐呐回不过神来,顺着她目光,眼光晃了晃,下意识呢喃——
“你……你在叫谁?”
她垂睫含笑轻抿茶盏?
低语,噙一抹高深笑意——
“叫人来救你。”
话音未落?!
‘啪啦——’
青玉茶盏清脆落地。
‘咕噜——’
茶盏轻滚,在栏杆缝隙处滚动,摇摇欲坠?
‘咕咚——’
茶盏落湖,溅起清脆水声?
“疏醉!”
有人低唤着急着冲出来,一把拉住那下滑的人,看向宴方的神色带着疑惑带着不解?!三分努力潜藏的凌厉质问!
“小宴你做了什么?!”
她笑得得意,低笑出声,扬了扬手中茶壶,示意自己无辜?就事论事——
“请他喝茶。”
这厢已经不省人事,她还笑得疏狂笑得随意?
“疏醉说他酒量尚可,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冷轩愣愣望着这俊朗妖异的少年,回不过神……
有时候,真的不懂她的意态,忽而沉稳内敛纵横朝堂?忽而无赖狡黠,眉目生光?听了他们一致通过让她去照顾洛王的决定后……
忽而笑得狡黠笑得疏狂,似乎人间难留一抹靓丽景色,不过留恋凡尘拂袖过往?!
集于一身,便分外迷蒙茫然不知归处,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云遮雾罩,看不真切?
究竟哪个——
才是他?
门客,幕僚,断袖,才子,近乎完全搭不上边的几个身份统统汇聚一人之身,妖异而朦胧,千面而多变——
她似乎并不在意外界风言风语,我行我素潇洒随意孑然一身?
她和洛王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感觉——
没人能留住她……
没人。
有人嘀嘀咕咕七手八脚拉起黎疏醉,这厢醉醺醺一脸嘲红,一群门客分外不解?!
不明白为什么——
一盏茶能让人变成这样???
下 药?
没必要。
勾魂?
是有点,不过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犯病?
怎么会?黎疏醉这家伙年纪最小是有点跳脱,素来没有什么病痛不是?
有人无奈大步流星而来,远远就听到一声无奈的低骂——
“小宴,你又在胡闹。”
一众门客讪讪看着洛王——
一身浅紫衣裳翩跹,下摆染了这烟雨雾气,颜色略微深重?
他玉树风华执伞而来,竹伞玉骨芭蕉面,他姿态风流大气,此时,脚步却带了略微的惶急?
竹伞递到头顶,她含笑看了看湖面烟雨寥寥?但笑不语。
洛王站定,终于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黎疏醉——
一愣?
司马玄呐呐,转首又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终究?只能无奈的扶额低喃——
“你呀你,疏醉怎么惹你了?这样欺负人?”
东方雁笑了笑,笑得十分无辜,扬了扬手中茶壶,示意自己根本没做什么,故作可怜巴巴的嘟哝!?
“我没有哦,他要喝茶,我便请他罢了。”
此刻鼻端,随着她说话而嗅到那茶香淡淡而清洌,甘醇,似乎也带了这烟雨雾气的柔润?
他苦笑,对上冷轩不解的神色?他无奈对一众人解释道……
“秋日烈,茶味酒香,一盏醉三天……诶……这小子,莫非以为我有好茶不给他尝不是?”
他似乎在忍笑,又有些无奈看向她——
“疏醉酒量不佳,我倒真错怪你了。”
一众门客呐呐无语,想了想方才那杯盏不过巴掌大小,又看了看宴方似乎一直握着茶壶在喝!
到现在……
不见醉意?!
谁知道,她喝起来那么轻松的香茶,竟然是烈酒???
一众门客深知怪不得黎疏醉,这家伙见到香茶便挪不动步子,难得洛王府香茗品种众多,平日倒大多也赠予他,这秋日烈是洛王近日带回,却似乎没有下赐的意思?
难怪这家伙把心思动到小宴头上……
只是没想到——
小宴这家伙看起来纯良!竟然也不提醒提醒?
是以,多少明白了些,所谓‘一笑便不大正常’是个什么意思……
却为时已晚?
一众人暗暗打了主意,日后见到宴方笑得荡漾绝对不要接近!
这、货、有、毒!
一众人见宴方那荡漾媚人的笑还挂在脸上,不由大惊——
还没完?
于是七手八脚抬着醉的不省人事的黎疏醉撤离了现场!
惹不起,便躲!
她又仰首要灌,被他轻轻伸手止住,宠溺的低骂?
“喝了多少了?悠着点。”
她笑,越发轻快潇洒?扬了扬茶壶,狡黠一笑——
“怎么?舍不得了?”
他无奈叹息,摇摇头,哭笑不得的低喃——
“知道他们为什么躲那么快?”
她笑得狡黠?调侃开口——
“难道……不是迫于洛王殿下银威?”她看着他无奈的笑,挑眉,低笑,“既然如此?愿闻其详~”
她趁他不注意,又仰首喝一大口。
他无奈,抬手扣住她身后栏杆,将她压迫在他与栏杆间?
距离狭窄,她再端不起茶壶,被他止住了动作。
他不知,她指尖用力,轻晃了晃?茶壶空空……
他含笑开口——
“我告诉他们你一笑便没什么好事……”他微微低头,离她近些,失笑,“所以叫他们看见你笑,便离你远些。”
她美目灵动一转,挑眉——
“哦?”
她笑得越发荡漾,不怀好意。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她抬手理了理他衣襟,眼睫轻扇,遮住一抹狡黠,却嘟嘴不满的含笑呢哝——
“想必深受其害?”
他目光深深,抬手轻抚她脸颊,轻轻捧住?浅笑——
“是,深受其害。”
他捧起她脸颊,对上她笑意深深,忘情的俯首?轻叹……
“被你蛊惑,引神勾魂,再回不来……”
语声越发低沉,最后几个字探出,他薄唇便已经抵住她唇瓣?
她笑得深深,将酒壶放在栏杆上,抬手勾上他肘弯,她微微一推?让开他唇。
“哦?我引神勾魂?将你勾去了那销香楼?”
他愣了愣,望进她眼眸,她似乎并没有生气,却时常避开他的亲近,想必……还是介怀的?
他低叹,讪讪,似乎颇有些自知理亏……轻唤……
“雁儿……”
“嗯?”
她眉眼弯弯,低低的鼻音发出,勾人。
“信我吗?”
他有些迷乱的去寻找她唇,被她侧首躲避。
“我倒是想信,能吗?”
她后仰,腰肢轻折。
他恼她的躲闪,扣住她脸庞的手微微用力?定住她的退路——
她似乎并不在意,也不执意躲闪,乖顺臣服。
而他认真望进她眼中?开口,有些严谨,微微的沉重——
“雁儿,信我。”
她说:“好。”
不曾犹豫。
他俯首,呼吸可闻?
“等你回孟府,也许会发生些什么,外面风言风语,你不要理会……”
他望进她眼底,神色全是认真。
“好。”
她依旧干脆利落。
他笑了笑,抚了抚她脖颈,像是安抚那乖顺的宠物,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真乖。”
他俯身而下,她抬首迎合?
唇齿相缠,细密的战栗从唇齿间四散蔓延?酥软了肌骨。
‘啪嗒——’
竹伞落地,溅落一伞珠玉晶莹?
再在半空中,轰然碎裂。
他忘情的俯首,抬手掌控她后脑,轻轻向上,下意识为她遮挡小片天空?
秋雨如丝,缠缠绵绵。
她抬手环住他脖颈,忘情的仰首,迎合,闭眼,嘴角含笑?她低唤——
“玄~”
换他更炙热的揪扯缠绵。
秋雨如丝如缕,一如情爱欢愉,细密战栗,有人在一片烟雨朦胧中忘了这世界忘了那冷雨?相拥轻吻,唇齿纠缠——
纠缠的却不是唇舌不是发丝,不是所谓红线情缘?
而是那广阔多彩的人间情爱,是铭心雕画的——
刻、骨、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