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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来势汹汹不可挡

    她沉沉睡去,他无奈叹息。

    她颈间密布轻红的吻痕,是他动情而煎熬所留下的杰作。

    她裹胸微乱,不经意露出肤光胜雪,雪一般的沟壑上有他揉躏的青紫大片,旧伤新伤交错?分外惹人怜惜……

    他总是在欺她,无时无刻。

    她也总是在欺他,一举一动。

    他重重叹息,将她拉进怀里。

    方才那般情动难以自持……他却骗她这般就够了,他突然不想要她了,她僵了僵,情意迷蒙的眼倒影他的清冷他的绝情,无奈一叹,似是失望又似是庆幸?想拉上衣襟——

    他却狠狠将一堆衣衫全数抽离,扔得远远。

    她愕然看着他,他却狠狠将她拉上了床,在她耳边低低呢喃——

    “不要是一回事,陪我睡一晚,你不能走。”

    她脸色红得快要滴血,一句话却险些将他气得吐血。

    她说……

    不要就不要,何必引火*?

    他……

    无言以对……却狠狠将她拉进怀里,冷冷回答——

    我乐意,要你管?

    她也不挣扎,温顺的躺在他怀里,脸颊下是他坚实的臂膀,微烫,却令人安心,她在他滚烫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将睡未睡之际,她似乎睡不踏实,扭了扭,被谁狠狠一拍翘臀?掌下触感柔滑,如那最好的酥酪,最弹韧的奶冻,颤了颤,两人都是一愣!?

    她低呼一声。

    是谁恶狠狠低骂,“老实点,不准动!”

    是以,这一觉睡得分外不够安稳,因为谨记着他说……老实点,不准动!

    便当真老老实实的睡了。

    ……

    不知道身后有人难耐,辗转难眠又怕惊扰了她的酣眠,轻轻怜惜重重叹息,挣扎,煎熬?

    温香软玉在怀又不敢触碰,是自己做的孽,该自己来承。

    他重重叹息,神思混乱,竟然过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将睡未睡之际,他贪恋迷蒙看着她裸露的肩头,上面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叹息,将被襟拢了拢,盖住。

    天知道,最后一刻叫停,有多难……

    他怕,怕她说的一夜风流一拍两散一刀两断。

    他怕,怕这一拍,便当真散了。

    迷迷蒙蒙之际,他有些失望,她毫无动静甜睡酣眠,过了今夜,便不能名正言顺的留下她了。

    诸多策划诸多计谋,终究,是无用吗?

    他不知,他将将睡去,便有人猛然惊醒。

    他健硕的身躯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她明明无暇顾及,却努力咬着牙轻手轻脚将他铁钳般的臂膀掰开,他似乎眉头蹙了蹙,她狠狠咬着下唇,慌忙拉起胸前紫晶哨子,在他鼻端轻轻一扣——

    药粉轻轻一撒?便再没了声息。

    她翻滚着狼狈落地,地上不冷,地龙燃烧着阻隔着波斯绒毯的温暖,触碰着肌肤,温暖与冰寒却越发鲜明?

    她感受不到,痛苦着战栗着蜷缩,玉色的指尖,似乎凝结了淡淡的霜,晶莹。

    她玉璧探入枕下,在他的脖颈下才摸见了那精巧的小瓷瓶,她颤抖着战栗着打开,清香溢出溢满鼻端,她无暇欣赏,一倒,努力忍着指尖的战栗颤颤巍巍倒出一颗莹润雪白的丹药?

    她猛地含入口中——

    那翻江倒海的翻涌却分外不可收拾。

    清香入腹,却似乎不如以往有着催枯竭朽之势将那战栗的疼痛压制,她狼狈倒地大口喘息,似乎咬了咬牙,又扣,扣出一颗乳白色的药丸——

    再吞?

    疼痛微微减轻,她分外疑惑——

    原本计算着还有两天,怎的会今天就……

    不等她想清楚,那疼痛绵绵密密翻涌而上,她不由痛苦的蜷缩战栗,一身香汗淋淋揣息重重,恍惚听来格外暧昧,尤其是她只着堪堪遮住某些部位的重要衣物,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床上还躺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男子?

    似乎光想想便能想到早春的燥热,似乎提前来临。

    然而——

    并没有。

    她并没有燥热,她痛苦的蜷缩,寒凉与痛感接踵而至前仆后继势必要将她这纤弱的身体摧垮摧折,她努力的缩成一团,难以抵抗寒冷的浸润,丝丝缕缕分外缠绵汹涌,她险些就要承受不住?

    火,她想要火。

    其实不想要火,她想要的只是温暖,地龙的温暖远远不够,似乎今夜,地龙的温度比往常还格外低些,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病引起的错觉。

    此时床上那温暖健硕的身体便分外引人垂涎,她很想紧紧抱住那身体慰藉自身的冰寒与空虚。

    然而,不行。

    她苦苦隐瞒为何,决然离去为何?

    为了不让他以为是她抛下了他,为了让他彻底的了却遗憾,以免日后没有她的日子里却处处看见她的影子。

    一如当初的傅青松,他心里有人,哪怕不能拥有,也让他的余生都渡过在那人的色彩里,悲伤溢满心房。

    她不知道那是谁,也分外没多大兴趣,所幸终究被她误打误撞解开了心结?

    可是,她难以想象——

    若司马玄的余生也如同那般朦胧痛苦,又有谁能来,解开他的心结?

    一刀两断是成全,是她自以为是的成全,好过心结难解余生难过?

    一刀,截断,便再不会有结,何须人来解?

    她觉得自己是好人,临走前,便为他解了那同心结罢。

    原以为,过了今夜,这断,便该断的干净。

    然而她在绵绵密密的痛苦中却竟然隐含着期待?她希望这夜再漫长,再漫长些,恍惚他便能永远在她身边?

    她不管不顾身体的痛苦,一心想要背离意志去拥抱他吵醒他,去自私的占有他?

    然而,她思想累赘思绪却很清晰,说不要,就不要。

    她不要一时的贪恋让他在未来失去她的时候再痛一次,不如早早了结?

    长痛,终究是不如短痛的。

    这一年来纠纠葛葛分分合合,平添了许多回忆,便应该格外满足了不是吗?

    不是。

    人心,总是贪婪的——

    渴望着从没有到拥有,一旦拥有,又开始渴望更多?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却也不知何时变成了这样的人。

    一波绵密的痛感褪去,她觉得自己像搁浅的鱼,在干涩的沙滩上不住的揣息,垂死挣扎,这样的感觉分外熟悉,一如去年此时,似乎也是这般?

    去年……

    不对,去年,此时?!

    她愣了愣,看了看床上的人,恍惚间惊愕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仓皇掩唇,想要逃离,她破门而出,踉跄踱步。

    不对不对不对!

    距离冬至,应该还有两天,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忽视了什么,此时,一身剧痛分外侵占意识,便下意识地不愿相信?

    远远似乎有火光暖暖,是洛王府特意吩咐留下的夜灯,昏黄烛光轻暖,为了照亮谁夜行的路?

    黎疏醉眼神儿不好,若有天色渐黑之时便总容易摔跤,是多久她发现了这样的事儿,告诉了他,便从此有了这夜明的灯火?

    无心之举,此时,却成全了她。

    她很想烧些什么来取暖,她努力扼住急欲前行的脚步,踉跄,顿住。

    现在的她不能见火,身体渴望温暖不知痛感,她会在火光中飞扑,最后湮灭——如那扑火的飞蛾。

    她不是飞蛾,却比飞蛾更加可悲?

    理智和感性都在拉扯,急剧的需要温暖来缓解身体的冰寒。

    这寒毒,分外可恶,今年发作的也分外厉害。

    那药,只能吃一颗,她知道,却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得不服食两颗?不能吵醒他。

    那里面有麻麻草的草籽,麻麻草是圣莲花罂粟莲的近亲——

    仅仅是近亲,便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麻麻草,小量可以麻醉,大量可以止痛,再多可以致幻,而且仅仅是草茎便能麻醉和止痛?真正致幻的——

    是草籽。

    她,不惜一切,用来入药服食。

    而罂粟莲,若能得到一颗,她的痛便能缓解多少年?

    况且据说那玩意儿——

    并不成瘾。

    然而那种传说中的灵花根本找不见踪迹,不管早年她和孟旋多方采药游山玩水寻遍名山大川都见不到那踪迹?

    不过是传说,当时不过很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圣莲花是何等的风姿。

    却不知道命运冥冥中开下了玩笑,她想见,见不着。

    此时这病,却需要,也需要不了。

    那莲花似乎时时缠绕在她的梦境,似乎已经产生了一种疯魔的向往——

    若能得到一朵,她是不是还能抱有幻想多陪他几年?哪怕只是几年?她不敢再奢求一辈子了,甚至十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美好向往,寒毒侵体,即便蛊毒不再,也只剩不超过常人一半的寿命。

    何况,那蛊毒如同跗骨之蛆?

    甩不脱。

    她在混沌里挣扎,不能靠近不能索取,她不能靠近火,据说是早年谁对孟旋告诫,又告诫了她?

    却有一次因鹂儿的疏忽忘了熄灯,那年寒毒爆发的似乎格外的晚,过了冬至,都以为平安无事,谁知道她夜半毒发,竟生生撩燃了半幅衣袖几缕青丝?

    所幸被孟旋及时赶到,狠狠熄灭。

    后来,她束发总有些拉不上去,无奈只能披散一段时间?

    所幸那时秋假不用外出见人,除了孟旋没人看见她满头狼狈手覆白纱,因她不知疼痛一心扑向那滚烫取暖?

    烧伤。

    此时,混沌中似乎就要控制不住脚步,麻麻草的草籽似乎药效分外凶猛,何况她一服便是两颗,此时混沌间似乎就要扑上那热源。

    猛然眼前一晃,是他?

    不对,不是他,那是……

    小时候的他?

    她苦笑,明知是幻觉却也觉得此刻分外贴心,是谁十余年前相见便奠定了半生?是谁十年前的离别,便刻骨铭心了许久?

    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抬手,一枝白色的曼珠沙华递给他,预示将要离别——

    她不开口,预示未来前路,他善自珍重。

    秋风拂过了两人衣襟,又是她?

    决然转首。

    她苦笑,似乎她总在与他离别。

    她愕然,看他在身后苦苦跟随眼光迫切,他在喊什么?小小的身子极速奔行越走越远,她呐呐的看着,一时竟然忘了疼痛,此时药效发挥到极致,忘了一切。

    刹那画面一闪——

    她恍惚听见他问,“知道为什么洛王府会建在这里吗?”

    猛然回首,湖畔小轩清风徐来。

    桌畔有人衣着装束紧窄,那时她是宴方的样子,似乎是她被逐出家门被迫躲在洛王府的那段日子。

    她含笑回首,笑问?

    “听你这问法,莫不是为了我?”

    他笑得无奈笑得宠溺——

    “你是忘了,我可记得。”

    他笑得分外得意,走到她身侧将她强硬的扳过来面对他,看见的是她无奈无语也淡笑的神情?

    他含笑俯首,神态温柔,她怀念那样的气氛,恍惚便能叫做温存。

    他抵着她额含笑开口,温柔而珍重——

    “十年前,你说你喜欢这里,忘了?”

    她愣了愣,眼底是惊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回答,“忘了。”

    他无奈她的调皮,又开口,“你说那愈泉只能看不能泡,可惜,是否也忘了?”

    她还是俏皮故作不知,“忘了。”

    他无奈宠溺的笑,“等你我婚后,带你去泡泡,兴许你便想起了。”

    她挑眉低笑,“为什么要婚后?”

    他坏坏俯首,“据说,水里……”他语声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因为那时已经含住她唇?她记得她在满腔喜悦中翩然接受他的温存佻逗,他坏坏将大手贴紧她腰肢流连她曲线,换她无奈的软化?他低笑,低语,在她耳畔——

    “因为,可以在水里……”

    话音未落,她脸色红红恨恨咬他,瞪他——

    不准说!

    此时,却猛然炸醒意识,混沌间,那油灯已经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她猛然惊醒忙不迭缩手?

    不是只有火能一解慰藉9有水!

    温暖温和解脱寒毒而不必焚身引火的水!

    她猛然转头,趁着刹那的清醒猛然抛却手中贪恋的火焰——

    跑向后门!

    后门有路,通往山腰,山腰上有成片的曼珠沙华?此时早已枯萎,而那枯萎的枝叶翩然掩盖的地方,还有——

    愈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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