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煮酒论情
唐婉见他诗中把自己比作美人,自是惊喜不已。哪个少女不喜欢得到心上人的赞赏?如今他又淡淡的一句话便让人消去许多尴尬,心里更是佩服。
赵士程向陆游劝了一杯酒,又取出腰间笛子来,“方才陆兄作佳诗一首,现在该我替诸位吹奏了。献丑了!”说罢,便吹了一首《孔雀东南飞》。笛声婉转悠扬,泛音处如怨如泣,高音处激昂有力,大家都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时,既被笛音所陶醉,同时也被曲中的故事情节所感染。
“这个爱情故事有些凄凉,世子爷,你这一曲《孔雀东南飞》都快把人给吹哭了。”唐婉动情地说。
“你们发现没?梁山伯与祝英台、许仙与白娘子、焦仲卿与刘兰芝,自古以来,那些不朽的爱情传说都是一个悲剧。”沈元松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
“不朽的爱情传说都是不幸的悲剧?我看并非这样。当年的司马相如,想方设法追求卓文君,他们的结局不就很幸福吗?何况,在我们的眼里,梁山伯与祝英台他们等人是不幸的,但在当事人的眼里,他们却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做到了生死相许。”赵士程说道。
陆游没想到能从一个世子口中听到如此肺腑之言,不禁开始对赵士程刮目相看。就是唐婉也对赵士程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就是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世界上最大的不幸,就是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世界上最大的悲哀,应是明知道真爱, 却偏要装作毫不在意。”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当时只不过是觉得有意思罢了。其实,就是他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从未涉过爱河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到底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他并不怎么明白。他只是恨从前的自己太过懦弱,象唐婉这样漂亮聪明的女子,为什么要把她休掉呢?如今他这次重来,首先就确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一定不要让悲剧再一次发生。不过,他这一番满怀哲理的话一出,顿时便语惊四座。
“陆兄高见,果然与众不同。昔日曹孟德与刘玄德在小亭煮酒论英雄,今天我们三位不想也在这小亭煮酒论古往情事。呵呵,来,愿我们将来都得到自己的真爱,干一杯!”赵士程举起杯,倡议道。“好,干杯!”
几个情窦初开的年青人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世子爷,你刚才吹那首《孔雀东南飞》,我有一问题不明白,想请教一下,不知世子是否愿意赐教?”唐婉见大家都在兴头上,便耍起了心眼,想探探赵士程的学问。
“赐教不敢当。不过,唐姑娘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赵士程问道。
“我只是好奇,想问一下那孔雀为什么要东南飞?”唐婉笑道。
是啊,孔雀为什么要东南飞?这可是一个神问题,顿时,一桌子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赵士程脑瓜子一转,呵呵一笑,答道:“孔雀为什么要东南飞啊,那是因为西北有高墙!你往西北飞,就会撞墙的啊!”
“这个回答妙啊!”大家都被赵士程的这个机智的回答逗得哈哈大笑。
只有陆游没有笑,这个风头,怎么能让赵士程给抢去呢?他要戳破赵士程的论述,于是便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世子就有所不知了,书上说刘兰芝的家乡是在东南方向,而且刘兰芝的尸魂也在东南方的小市港河边,因此焦仲卿最后也‘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去追寻刘兰芝了。所以,应该是说最后孔雀也受这对夫妻的感染,一起往东南飞。”说完,便得意地望了一眼唐婉。
“精辟!务观兄果然是高才,把书读得如此透彻。实在令我等佩服。”沈元松感叹道。这话一说完,瞅见赵士程,忽又觉得不妥,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哪知道赵士程并不介意,也是哈哈一笑,自我解嘲地道:“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看来我们凡事都应该向陆兄弟学习学习。这样,才不会只知道去撞墙。”
“来,喝酒。喝酒。”沈元松一见要冷场,赶紧出来化解这份尴尬。
又喝了二巡酒。大家这回转了话题,开始谈天说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个个恨不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一个个脸胀得通红,这才发现大家都有太多的共同语言,都是一个个热血好青年。
陆游也初步感觉到赵士程这个世子与其它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世子不一般,也是一个爱国小青年,心中对他以前的那一份敌意渐渐无声地减去了不少。心中暗想,我要是能把与他的关系处理好了,此人说不定还真能为我所用。只是要把握好度,决不能让他夺走了我的婉妹。
餐桌上的酒菜都被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也都是一个个酒醉饭饱。沈元松让下人撤了下去后,就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摆好了棋,要跟陆游决一高下。
唐婉跟赵士程也在一旁凑热闹。下了好一阵,终于大局已定。
沈元松道:“我在这里下了一个子儿,你不应么?”
陆游用手夹着一枚棋子,演示道:“怕什么,你这么一吃我,我这么一应;你要是在这儿飞一个,我就在这儿夹住你;你又这里叫吃,我也不怕。我都算过气了,你还缓着一着儿呢,我的气比你多一口,终究是连得上。”
沈元松又道:“我要这么一吃呢?”
陆游道:“啊哟,这里还有一着‘反扑’在里头呢!我倒还真没防备。”
赵士程数了数双方的空,道:“现在棋势都差不多,胜负全在这个角上了。谁得了这个角,谁就能赢。”
陆游陷入了凝思中,良久才问赵士程,“世子可有破解之术?”赵士程想了半天,“算来算去,还是差一口气。”
这时,只见唐婉微微笑着用手夹起一枚棋子往棋盘上一放,“要是先往这儿立一子呢?”
“对呀!我先立一子,做一个眼,便可以‘有眼杀无眼’,将你的‘反扑’破掉。妙棋啊!”陆游惊呼道。
“哎哟,还是唐姑娘厉害,这下我输了!”沈元松把手中的棋子丢到盒子里。“看来我们三个须眉还不如一个巾帼啊!”
“没想到唐姑娘棋艺这么精湛。沈兄,你们两个下来,让我跟唐姑娘来下一盘吧。” 赵士程道。
唐婉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这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回得太晚了,姑姑又要说我们的。下回有机会再下吧。”陆游一看,也担心回家晚了母亲怕是要责怪,又加上前些日子才出了事,也不敢久留。于是起身与二人告辞。
“务观兄执意要走,那我就不挽留了。下次有空常过来玩啊。” 沈元松跟赵士程送他们到大门口。
陆游刚要走,忽然一只小麻雀从屋檐上扑愣愣地落下来,它拍打着翅膀,却怎么也不能飞上去,只是在地上借着翅膀拍地的力量移动着。原来这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麻雀,它还不会飞。
“三哥,快帮我抓住它。”唐婉淘气,想要那只小麻雀。
陆游刚要去抓,赵士程已抢先一步,便轻轻一跃,就把小麻雀捉到了手上。唐婉想上前去拿,赵士程不给,还逗她,“你也叫我声哥哥,我就给你。”
“哼!不给就不给。我们走吧,我也不媳它了!”唐婉赌气就要离去。
“好,快回来吧,我是逗你玩的。” 赵士程把小麻雀递到唐婉手里,“你可要抓好了,不要让它飞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见到唐婉就有一种天生异样的感觉。这个人,仿佛就是天生下来降他似的。
唐婉用双手捧着那只小麻雀,只见那只麻雀背部棕灰色,有零零星星白点,好像颗颗珍珠;腹部浅黄色,摸起来毛茸茸的,还有双粉红色小脚和一张尖尖小嘴,显得小巧玲珑,真是可爱。得到小麻雀后,唐婉报之以嫣然一笑,“谢谢世子爷。”
“你要这麻雀干么?它要吃虫子的,我们到哪儿去找虫子给它吃啊?而且它母亲找不到她,会伤心的,我们还是把它放了吧。”陆游赶紧找出一大堆理由让唐婉放弃这一只麻雀。虽然他对赵士程的敌意减轻,但作为情敌,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忽视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要从现在开始,把唐婉与赵士程的感情都扼杀在萌牙状态之前。
唐婉一听,觉得陆游说得也对。于是,爱不释手地把麻雀又放到了地上,“快,小麻雀,去找你母亲去吧!”小麻雀在地上蹦几下,就跳入旁边的树丛中,不见了。
“我们走了,再见。”陆游再一次与沈元松告别。
“再见。”赵士程也挥了挥手,看着他们离去,直到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