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瘟疫(三)
“主子。县衙到了。”车夫道。菊香扶着唐婉下了车,“你先到这儿等一会儿,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来的。”唐婉吩咐道。
车夫点了点头。“放心吧,主子。我就在这儿候着你们。”
唐婉跟菊香便走进县衙,一位书吏问道:“你们两位要找谁啊?”
“你们孟大人在吗?”那书吏见唐婉一开口便直接点名要找孟知县,又看她们打扮不俗,便知道是有来头的人,便道:“我们大人正在后堂休息呢,两位有什么事我帮你去通报一声。”“我们是濮王府的,有个情况想向孟大人汇报一下。麻烦你进去通报一下吧。”
孟知县在里屋听到濮王府的人来了,不敢怠慢,赶紧出来,一看,见是唐婉,颇有些惊讶,“我当是谁过来了,原来是世子妃啊。你找我有什么吩咐?”
唐婉一听,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孟大人,我听说城外的灾民区里死了一个病人,还有好些人也病了,我怕这是瘟疫,所以特地前来提醒一下大人。”
孟知县听了,呵呵一笑:“世子妃您这是多虑了。灾民区里死了一个小女孩的事,我早已得到报告了,大夫说那是伤寒,没必要恐慌。一万多灾民,难免不会有个别体质弱的人一生点病就受不住的,小事一桩。”
唐婉不禁有些生气,这一切还真如赵士程所言,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话。“可是,我听说那个小女孩死的时候她的皮肤都变成黑紫色的,好吓人的!而且跟她一个棚子里的人也全都病了。这恐怕不是一般的伤寒吧?”
孟知县一听,便摇摇头,“是不是伤寒,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得大夫说了算。这陈大夫是这方圆百里的名医,不会弄错的。”
唐婉不再吱声,她这才明白没有人会相信她所说的。本来还想搬出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的道理,这回也懒得说了。
天气十分炎热,院子里的树叶一动也不动,呆呆地站在那太阳底下晒着,连树上的知了也识趣地躲到树荫下不吱声了。才站在门口说几句话,孟知县那肥硕的身躯便开始冒汗,他对唐婉说道:“天这么热,咱们别在这儿站着,进屋坐会喝杯茶吧。”
“谢谢孟大人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先走了。”唐婉委婉地告辞。“怎么办?主子,没有人会听我们的,我们回去吧。”
菊香问道。“要真的是瘟疫怎么办?那死的人可就不是小数目了。现在发现得早还有办法可想,晚了的话等到大面积感染开来,恐怕要收尸体的人都会没有。”唐婉不甘心。“那怎么办啊?我们讲的话又没有人相信。”“有一个人会相信我们的。你知道陆游这些天去哪儿了吗?”
“听那个常跟在陆游身边的刘家山讲过,他好象最近去管天台寺的修葺工作去了。我们要去找他吗?”菊香问道。
“这也关系到陆府的事情,还是去告诉他一声吧。至于听与不听,我们就听天由命吧。”唐婉道。
“可是,我们就这样去找他,会让人嚼舌头的。”菊香有些担心地道,毕竟已经有先前的前车之鉴了。“我们坐得稳,行得当。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两人说着已出了衙门,车夫便把马车赶了过来。“主子,要回府吗?”“不,我们先去天台寺。”唐婉说道。
天台寺。陆游正在指挥着工人施工。“这些木头,要放到那一块指定好的地方,这儿还要堆石头的。”这时,有衙役跑来道:“陆大人,有人找你!”“谁啊?”陆游习惯性地问了一声。“是两个女子,她们过来了。”陆游顺着衙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唐婉跟菊香。惊讶之中顿时又多了一份惊喜。“你们怎么过来了?”陆游走上前去,问道。
“你们这儿的人有什么异常的吗?”唐婉说了一句话就让陆游如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啊。”“是这样的,现在灾民区里死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死的时候她的皮肤都变成黑紫色的,好吓人的!而且跟她一个棚子里的人也全都病了。听濮王府的人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担心那是瘟疫,可是陈大夫说那是伤寒,我们也不懂。跑到官府去提醒,孟知县也不理我们。而且你奶奶也因为给那小女孩喂过粥,现在也病了。我们就是前来告知你一声的。我是觉得不是瘟疫就更好,要是真的是瘟疫来了,现在早些预防还有办法可想,等到大面积感染开来,恐怕就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游一听,再加上知道奶奶也病了,顿时就急了。“谢谢你了。我先把这儿的工作交待一下,就回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叫了一个衙役过来,交待了几句。然后就和另外一个衙役一道往县城方向走。一路上,陆游有好几次想跟唐婉说上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就这么一直默默地跟在马车旁。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走了一程之后,陆游感觉到有些口渴了,便问道:“前面有一个村庄,我们等会要不要去喝点水?”唐婉赶了这么远的路,也确实渴了,便点了点头。
一行人来到村中。陆游下了马,跟衙役走进一个院子里。只见院子里安静得可怕。“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过路的,想借口水喝。”陆游大声问了两句,没有人吱声。陆游一看门是虚掩着的,就大胆地推开门进去。一推开门,里面的景象就让他大吃一惊,屋子里四口人横七竖八地躺着,皮肤都呈黑紫色,令人心惊胆战。那跟在身后的衙役一看,吓得马上逃离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出人命了!”
陆游一见,也不敢久呆,捂着嘴,迅速撤了出来。看到衙役惊慌失措的尖叫,唐婉从车上探出头来,“出什么事了?”
“我们想进去找水喝,那屋子里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死光了。得赶紧去叫捕头过来。”衙役由于过度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这不是谋杀,可能就是你所说的瘟疫来了。”陆游道。“我刚才大略看了一眼,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些人的死状跟你所说的那个小女孩的一样,皮肤都呈黑紫色。前面还有一个院子,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呆着。”“你要小心一些,不要去碰他们。”唐婉关心地说道。
陆游脸上露出了笑容,回过头来,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学过医的,也帮人看过病,自然会小心的。”他迅速来到隔壁的院子里,一开门,就碰到一只饿狗窜了出去,把他吓了一跳。“有人在家吗?”他嚷嚷道。一样的没有人应答。再推开门,床上躺着两具尸体,也是气绝多时。
不好了,这已经很明显的了,瘟疫爆发了!他退了出来,走到衙役面前,吩咐道:“你赶紧回去报信,瘟疫爆发了!让孟知县早作准备。快,记住要快!”那衙役何曾见过这世面?吓得顾不上口渴,一路飞奔而去。“我也得赶紧回家去看我奶奶的了。我也先走了。”
陆游还没到家,就碰到阿九正骑马迎面飞奔而来。“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儿?”“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是去找你的。你奶奶这几天病了,吃了药也不见好转,怕是不行了,老爷让我来通知你回来见最后一面的。”阿九说道。
“奶奶怕是感染瘟疫了。刚才我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那里的人都是得瘟疫死了。”陆游解释道。“这真的是瘟疫啊?今天中午的时候,唐婉跟菊香到了陆府,也说是奶奶可能是感染了瘟疫,结果被你母亲都骂哭了。那我们得赶快回去才行,要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人得病。”
阿九加快了速度往陆府赶。回到陆府的时候,天色已是近黄昏。师徒二人翻身下马,急奔房间内。看到大哥也回来了,正在屋子内。“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陆宰问道。“我们是在半路上就碰到了的。爹爹,现在一些地方已经爆发了瘟疫了,有的村庄都没人了!这瘟疫怕是快传到县城了。我奶奶呢?”陆游回答道。
“你奶奶她已经去世了!她的样子很难看,人都变成黑紫色的了,已请了人封殓了。”陆宰说这话的时候已开始咳嗽。“不好,那正是瘟疫感染的症状。那一个村的人死前都是这样子的。”陆游肯定地说道。这话一出,陆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唬得脸色都白了。如果这是瘟疫,那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凡是接触过的人可能都会被感染上!陆宰一听,咳嗽得更厉害了。“爹爹,你是不是也病了?”陆游也着急了,他把手伸过来一摸父亲的额头,有些发烫。不好,父亲也可能感染了。他连忙扶父亲到床上休息,然后对陆淞道:“大哥,家中的事先交给你。我去找陈师父帮父亲取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