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唇齿之戏
宋安歌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四下望了望,周围一片袅袅升起的白色雾气,不远处,长着一颗粗壮的大柳树,柳枝抚摆,微风袭来,犹如仙境一般。
自己不是被剑刺了吗?难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吗?可是,为何地狱会这般的幽静缥缈,为什么没有牛头马面,或是黑白无常来为自己引路呢?
不,不,自己还不想死去,人世间,只剩姐姐一人了,她该如何生活下去,绿竹,杨妈妈……她们如果知道自己死了,该有多伤心啊。
还有……慕容锦,自己还未跟他好好告别,午夜梦回间,他是否会记起有一个女孩曾经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或许,他的心中也只会存有那个叫做陆嫣的女子,自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处转瞬即逝的烟花,虽轰轰烈烈的出现过,却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
宋安歌出神之际,前方一个杏眼涟漪,芙面微微的女子,正立于自己的面前,她容貌俏丽,眉眼间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身量纤纤,气势清冷而柔弱,颇有江南女子般的弱柳扶风,宋安歌细看了下此女子,像极了慕容锦画像中的人儿,那娉婷袅娜的身姿,如烟如霞般的柔美恬淡,自己虽与她外表相似,可身上的神韵,却与那女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有着男人都爱的婉约温柔,才气氤氲之感,而自己却只喜欢舞刀弄枪,对诗词歌赋着实一窍不通。
到是自己姐姐才与她更为相像吧,都是一样的书卷气浓郁,样貌清丽。
再抬眼间,她已经曼妙走至了石桌前,坐在了一旁的石墩上,手持一把山水纸扇,置于胸前,笑意嫣然的望着前方的男子。
那扇子洁白如玉,面儿上画着泼墨山水,一旁还用行云流水般的书法,提了一手诗词,这扇子,宋安歌她当然眼熟,正是被慕容锦整日带在身边的折扇。
宋安歌再朝前面望去,一个白衣少年正低着头,用指尖儿铺平他摆在石桌子上的宣纸,他挽着发髻,侧脸的线条如被雕刻过一般的流畅俊美,高挺的鼻梁配上他薄薄的嘴唇,真得像是画中人儿一般。
那少年一句也没言语,他虽生的面若冠玉,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那般的气吞山河,英姿飒爽,真叫人移不开眼。
那是个人是,慕容锦?宋安歌揉了揉双眸,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少年,他虽然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可眉宇间的气质,和他那俊俏的五官,应该就是慕容锦十几岁时的模样,眼前画画的男子不就是慕容锦吗?
宋安歌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侧身看着慕容锦笔下的画作,他那样的认真而专注,那女孩的面貌神态被他画的栩栩如生,女孩带着笑意起身,挨着慕容锦的脸庞,细细的望着画中的自己,羞红了脸颊,恍惚间吻上了慕容锦的脸颊,慕容锦先是一惊,随后释怀而又宠溺的笑了……
宋安歌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手足无措的呆愣在那里……
忽然一阵疼痛感袭来,宋安歌猛的睁开了眼眸,眼前一双水波清澈的桃花眼正惊愕的望着自己。
“苏若清……这是哪里,我没死吗?”宋安歌脱口而出他的名字,有些气息孱弱的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她看着手持银针的苏若清,心中一紧,那细细的针尖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的尖锐寒冷。
“你掐掐自己的脸蛋儿,看看疼不疼,若是不疼,就代表你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啊,哎呦,疼死了,我让你掐自己的脸蛋儿,你怎么反倒掐起我的了!”苏若清俊脸上的肉,被宋安歌掐的生疼,此时正此起彼伏的叫嚷着。
“嗯……这足以证明我宋安歌没死,一切都不是梦境,对吧!”宋安歌小腹处的伤口还是在隐隐作痛,不过,这倒也不耽误她调侃苏若清。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你既然认我做了大哥,就别老想着捉弄我。”
“喂喂喂,是你先捉弄我的好吗?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而已。”
“牙尖嘴利的,早知道本神医就不救你了,救醒你了,就知道与我呛声。”
“你后悔也晚了,我已经醒了。”
宋安歌虽然还躺在床上不敢随意动弹,可大大的杏眼依旧顽皮的眨了眨,气息有些虚弱,可也丝毫不愿意在吵架拌嘴这强项上,落了下风。
“你就气我吧,你就……”苏若清望着宋安歌得意洋洋的表情,忽然冷笑了一下,俊俏非凡的脸上挂着些邪魅的坏笑。
他理了理自己额前的一缕发丝,把自己洁白的云袖抻开,一双修长的,拿着银针的手指,故意在宋安歌的眼前晃了晃。
宋安歌看到那尖细的针头在自己眼前儿晃荡,瞬间吓的身体发软,四肢更加无力了,她笑嘻嘻,一脸谄媚的挑挑眉,望着苏若清和颜悦色的小声说道:“大哥,你你你……别拿这银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好不好,安歌胆子小,真的,我错了,我再也不和大哥您顶嘴了!”
苏若清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望着宋安歌双瞳剪水似的眸子,故作神秘的说道:“嗯,这样才对嘛,你要知道尊敬孝顺长辈,不过……你怕针啊?”
宋安歌像只温顺的兔子一样,顺从的点点头。
“哦……这样啊,嗯,安歌,你低头看看你自己身上。”慕容锦双目生媚,一脸调笑的指了指宋安歌的身子。
宋安歌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望向了自己的身子,只见,除了两只手臂,其余的地方,全都密密麻麻的插着银针,像是从前在庙会上见过的那种街头杂耍的艺人,胸口碎大石所用的铺满钉子的木板,自己变成了一个人肉铁钉板?
“苏若清!”宋安歌惊恐的瞪着双目,可身上各处伤口传来的疼痛感,令她无法动弹分毫,动一下,伤口就被牵扯的钻心的疼痛,此时的宋安歌也只能在床上眼睁睁的望着苏若清在一旁尽情的嘲笑自己了。
“淡定,淡定,你身上都已经伤成这般了,怎么嗓门还是这样的震耳欲聋啊,说明你这丫头命硬的很,一般的伤病,都不能耐你何啊,嘿嘿……”苏若清一双桃花眼笑成了月牙的形状,整个人散发出来一种能让人暂时忘掉烦忧的温暖之感。
宋安歌朝那一袭白衣着身的苏若清狠狠的瞥了个白眼,然后就闭上双目,不愿再搭理他了。
眼瞧着宋安歌不再言语了,苏若清一时才有些慌了神,本来只是许久没有与她拌嘴吵闹,所以故意捉弄捉弄她,想让她暂时忘掉身上的疼痛感,谁知却逗的她不在吱声了,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安歌……安歌……”苏若清小心翼翼的踏着步子,挪到了宋安歌的眼前,想要试探试探她是否真的生气了,谁知他俊脸刚刚凑到了床边,宋安歌就猛的睁开了双眼,抬起右手,用力的抓住了苏若清的耳朵,得意洋洋的询问着:“苏若清,你还敢不敢再吓我了啊?”
苏若清耳朵被拽的生疼,更不敢挣扎,因为越挣扎,她的小手就拽的越近紧,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身受重伤的小女子,手上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如今也只能低声下气的求饶了。
“呃……啊……疼死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手上力气这么重啊……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苏若清再也不敢再吓唬你,作弄你了,行了吧,你在不松开,我的耳朵就被你拽掉了!”宋安歌听见他的求饶声,和疼的扭曲变形的俊脸,不由的笑的花枝乱颤的,索性小手一送,他才从宋安歌的床榻边逃走。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呃……大家都好吗,他……好吗?”宋安歌渐渐停止了与苏若清的嬉闹声,抬眼问道。
“大家……他……你究竟是在指谁啊?”苏若清明知她心中挂念着慕容锦,却还要绕着弯子,明知故问的说着。
“呃,慕容锦他的伤,没事吧?”宋安歌声音很轻,佯装着漫不经心,其实心里比谁都要着急知道答案。
“有事。”听见苏若清说有事,宋安歌的脸“唰”一下子就白了,脸上的表情焦急而忧虑,连忙接着询问道:“有事?他伤的很重吗,现在还没有醒来吗,他人呢,人在哪呢?”
眼瞧着宋安歌就要激动的从床上挣扎起来了,苏若清连忙上前安抚道:“跟你说笑呢,傻丫头,一听说慕容锦怎么样了,你就这般的着急,也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了,快安静的躺好吧……你也不想想,你身上中了那么严重的剑伤,我都有办法让你起死回生,更何况慕容锦呢!”
宋安歌听后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嘟囔着:“你这个老顽童,老是胡说八道的,你瞧我身子好了的,一定要好好的修理你!”
“好好好,我就等着你身子痊愈,好有力气来修理我。”
“嗯……慕容锦呢,他,他……”
苏若清见她三句离不开慕容锦,便知她心中还在挂念着呢,所以眉头微挑,定定的望着宋安歌的双眸,笑着回道:“你不用老是叨念着他,他怕别人守不好那煎药的时辰,再失了药效,所以就去亲自为你煎药了,嗯,他去了有几个时辰了,怕是那药也快煎好了……”
苏若清的话音刚刚落地,就响起了一阵推门声,他望着宋安歌清澈的大眼,含着一脸笑意再次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瞧,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