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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风波乍起

    这几日的天气甚好,几场大雨过后,绿叶青草都抽出了嫩芽,宋安歌静静地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望着被漆红色砖墙围起来的那巴掌大的天空发着神。

    偶尔几只成群的鸟儿从她头顶的上空划过,宋安歌寂寥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那些自由翱翔的鸟儿,直至它们消失于她的视野中。

    连着几天了,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除了还少喝些李嬷嬷送来的粥,其余的什么也未动过,没法子,晏缪只能往那粥中适量的掺些补药,否则日日就喝那点粥,她的身子早就拖垮了,她整日的坐在院子中,也不言语,就那么凝神望着天空,或是对着院中的红梅树发着神。

    许是吃了那补药的缘故,她夜间睡得很沉,这倒能令宋安歌好好休息,暂时忘却些心间的痛楚。

    “夫人,杨妈妈刚做了些桃花酥,叫我拿过来给您尝尝,你瞧,这样子还真是桃花的形状呢!”江梅儿将盛有桃花酥的陶瓷托盘放在宋安歌面前的石桌子上,眼睛瞧着一脸漠然的宋安歌,轻轻的说道。

    “夫人,你尝一口吧,这清淡的口味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杨妈妈侧着身子望向宋安歌,脸上挂满了忧虑和担心。

    宋安歌依旧盯着面前的红梅树发着神,像是从未听到一般。

    杨妈妈叹了口气,将石桌子上的桃花酥撤了下来,她将盛着桃花酥的托盘递到了江梅儿的手中,轻声说道:“这糕点你们分着吃了吧,夫人她心凉了……自然是吃不下什么的。”

    江梅儿悻悻的接过了托盘,朝宋安歌的方向瞧了一眼后,摇了摇头,就转身走开了。

    杨妈妈叫晏缪回屋取件披风来,此时的晏缪正手拿苏绣梅花图案的浅蓝色披风大步朝这边走来。

    虽然就快入夏,但宋安歌如今的体质偏弱,偏寒,经不起凉风吹,所以杨妈妈几人侍奉起来是格外的小心。

    杨妈妈从晏缪的手中接过了披风,仔细的为宋安歌披在身上,她与晏缪对视一眼后,又叹了一口气,缓缓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夫人这样只会拖垮自己的身子……唉……我小厨房还炖了补汤,我去瞧瞧,炖好了也不知夫人能不能喝啊……姑娘,你好生看着夫人……”

    杨妈妈走后,晏缪就坐到了宋安歌的旁边,她抬眼瞧了瞧宋安歌,她面色苍白,杏眼空洞无神,微风拂面,将她鬓间的发丝吹到了身前,别有一种凄凉之感。

    “你知道吗?我和哥哥从小的使命就是保护慕容锦,听命于他,效忠于他,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主子,和……未来大商国的君主,这样的男人,注定会有无数女人崇拜钦慕,我也是那无数钦慕他的女人中的一个,可是,我不敢说,不敢表明,因为我们身份有别,从他看我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他对我并无情意,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僭越,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眼神就能分辨的清楚,那种目光温柔而深情,好像他所有的一切都被点亮了,从前的陆嫣,现在的你,……”

    晏缪眼神清冷,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飘荡,宋安歌听完她说的话后,神色微动,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问道:“陆嫣……究竟是谁?”

    晏缪顿了顿,思绪翻涌,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腔说着:“她本是……”晏缪的话还未说完,宋安歌忽然轻声打断了。

    “算了,她的事,我已经不关心了,随她是谁,与我何干?”宋安歌杏眼中的光亮黯淡了下去,小巧的鹅蛋脸上漠然而冷漠。

    “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我到懒得多费口舌。”晏缪心直口快,不懂得拐弯抹角,自己的话被打断,自然是多有不快,可转眼一瞧,那宋安歌依旧坐在石凳子上呆愣愣的发着神,不再理会自己。

    看到她那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晏缪就真的无可奈何了,几日间她明显消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的脸颊小了一圈,明明绿竹出嫁时千叮咛万嘱咐的拜托自己照顾好宋安歌,如今的她竟然成了这幅样子,想到这,晏缪心中竟划过一丝愧疚。

    “你这个样子是在惩罚谁,皇上还是你姐姐,你这个样子只是在惩罚你自己知道吗?”晏缪语调忽然升高,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宋安歌,可她依旧不言不语的望着天空。

    晏缪见她依旧不理不睬,心中虽有替她着急的怒火,可一瞧她瘦弱的模样,怒火又瞬间泄了出去,只能大声叹了口气,别无他法了。

    宋安歌又坐了好久,不知不觉间眼前明亮的阳光似乎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一双用明黄金线绣着腾龙的男靴映入她的眼帘,宋安歌顺着靴子往上看,是他,慕容锦。

    宋安歌迎着骄阳,晃得不太能睁开眼,等她逐渐适应了刺目的阳光,才看清了他此时的模样。

    慕容锦身着玄色上衣、朱色下裳,上下冕服中皆绘有腾龙章纹,黑发挽起,冠以盘龙金冠束之,眼眸深邃而狭长,浅褐色的瞳孔中着无限的威严与桀骜,可目光一触碰到宋安歌的脸庞上,忽泛起一阵无法隐藏起来的心疼,高挺鼻梁下的薄唇紧抿着,有些欲言又止。

    “还未夏至,你身子弱,回屋子里将养着吧!”慕容锦的嗓音低沉而干脆,到惹得一旁的晏缪一愣,微微回过神后才拱手行了个礼。

    宋安歌闻声并未动身,也未行礼,只是用冰凉的目光直视着慕容锦,久久没回一句。

    跟在慕容锦身后的魏公公见眼前气氛有些尴尬,所以连忙带着笑意的屈身上前,小声的在晏缪的耳边说道:“姑娘还是把夫人扶回屋子里吧,这外面的确是风大!”魏彬感觉到此时两人之间似乎有些误会,这院子里太监宫女无数,人多眼杂的,若是一会两人再争辩起来,岂非会令圣上难堪。

    圣上心中若是不舒畅,自己又怎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他眼珠一转,只得亲自去提点与宋安歌亲近些的晏缪姑娘了,也还好晏缪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跟着点了点头。

    宋安歌被晏缪扶进了屋子里面,她用明眸在慕容锦冷峻的脸上扫了一眼后,就利落的迈着步子,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房间中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凝结住了,静的可怕,慕容锦就坐在那雕花木椅子上,他微微侧目,望着宋安歌。

    “你在怪朕。”慕容锦低沉的声线率先打破了屋子里一时的宁静,他细长的手指,不断地磨蹭着手下黄花梨木雕刻梅花图案的椅子扶手,拇指上通透的翡翠扳指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股刺目的光亮。

    宋安歌闻声大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儿,她定了定心神,有些沙哑的说道:“皇上,求你放了我吧。”慕容锦听完,眼神忽然变得阴郁可怕,他猛的抬头直视着宋安歌的双眸,一字一句的清楚说道:“你要离开朕?”

    “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王,身边不会缺少女人,而我于你已经无任何意义了。”宋安歌眼神黯淡,心如枯木一般没有了生机。

    “朕只当你还在病中,头脑不清楚,说的尽是胡话。”慕容锦将冰冷的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嗓音透着些不易察觉的愠怒。

    “不,我清醒的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这个皇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把我牢牢的关在里面,我快要窒息了,透不过气……你,永远不会理解,因为这座巍峨辉煌的宫城是你一直所追求的,向往的,你,慕容锦,就是要做这世间所有人的主宰,你的权利,你的欲望,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只要自由。”

    宋安歌越说越激动,瘦弱的身躯立于慕容锦的面前,等待着他的答复。

    慕容锦依旧淡然的坐在雕刻镂空花纹的木椅上,他缓缓抬起一双锐利似锋刃般的眸子,扫了扫宋安歌清瘦的面容,才发现此时的宋安歌竟不像她了,何时她不爱肆意的笑了,性子不再活泼了,望着这样的她,慕容锦跟着心疼了,他顿了会儿,低沉的嗓音慢慢说道:“朕知道你心中因何事不快,那夜在华清池,朕只是把她误认成你了……”

    “误认成我,我俩虽是姐妹,但却还没相似到一模一样,你不是把她误认成我,而是把我姐姐误认成那个陆嫣的女子了吧?”宋安歌不曾否认,自己曾经嫉妒过那个叫做陆嫣的女子,她占据着慕容锦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她不在人世了,可却也烙印在他心中,像是一块无法抹去的疤痕,虽然已经愈合,但却也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人消逝,情犹在,这才是最可怕的。

    慕容锦听到宋安歌这样提起陆嫣,心中不禁的泛起一阵恼火,他猛然间从座位上站起,高大的身躯令宋安歌只能仰视,原本冷峻的俊美的轮廓,变得复杂而狂躁,他鹰一般锐利的双眸直视着宋安歌。

    “朕不许你提她。”慕容锦命令式的低沉嗓音吓了她一跳,宋安歌发现,只要是提到与那个陆嫣有关的任何事,他都会这般的疾言厉色,可他越是这般的在意,宋安歌就更加的不忿。

    “不许提她,怎么,在你慕容锦心目中,我连说她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吗?陆嫣……陆嫣……陆嫣……花嫣柳媚,多美的名字啊……”宋安歌喃喃自语了很多遍那个女子的名字,慕容锦越是不准,她就偏要,眼看着慕容锦的怒气渐渐被点燃,宋安歌却是一脸的不惧。

    “你说你要自由,朕不准,你,宋安歌,今生今世都要呆在这皇宫里,月仙殿就是你的牢笼,你一辈子都别想出去。”慕容锦愤怒的甩下这一番话后,就拂袖离去了,只留下宋安歌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房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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