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遇君华
这是命。
是痴。
是劫数。
......
那一天，大概花萝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么繁华盛世的美景。
那么空灵飘绝的萧声。
那么惊艳人间的谪仙。
还有那如血般刺眼艳丽的朱砂。
那么美，却又那么凄凉......
花满楼台，桃夭满天。
花海里，男子静静坐于金色华贵轮椅中，一身蓝衣高贵无双，那淡漠的眸子疏离冷淡，仿佛千年不化的冰雪，眉间一点血红朱砂鲜艳欲裂，红如黄泉彼岸的沙华。
他微微垂着头，修长匀称的指尖吹奏着流水般的音色，平淡致远，清雅之极。
他的身影依然淡然无波，河流、花海、岸边的草木却都染了霜色一般，悲伤得要透明过去。
眉长远山，惊艳清绝起浮光一掬。
那是谁也无法染指的空寂。
她无意闯入这样的世界，便注定了往后倾尽所有......
无可否认，他很美，人比桃花，尤胜三分。
清澈的桃花眼微微上翘，流光溢彩，淡粉的唇，无不透着高贵与优雅。然而最摄人心魄的是他眉宇间那如血的朱砂，妖异万千，红如沙华。
突然，一声稚嫩的笑声打破了这份清静，只见几个孩子相继走来，童真的脸上写满了顽皮和恶作剧。
“喂，他真的动也不会动吗？”
其中一个胖孝有点不确定地问着。
“那当然，昨天我看见他时，他在这吹箫，我叫他，他也不回话，怎么动他，也不还手，不信你看。”
中间一个男孩说着捡起岸边的石子，笑嘻嘻往他身上扔过去，一声轻脆的响声，石头从他袖口处滚落下来，弄脏了干净的蓝衣。
而他动也不动，依旧吹着手中玉箫。
“因为他是个瘸子，根本站不起来！”
另外两个孝恍然大悟，心中不再畏惧，也跟着捡起地上的碎石纷纷朝他扔过去。
“喂，你有本事来抓我呀！哈哈哈......”
“瘸子！你就是个瘸子！”
花萝微微皱紧眉头，看着越扔越兴奋的孩子，又看眼完全无动于衷的男子，实在看不过去，出手阻止。
倘若，今时今日两人不曾相遇......
倘若，没有那几个孩童的恶作剧......
倘若，她不曾出手阻止......
大抵，就不会有血染江山，人、神、魔三界崩塌，倾覆天下的往后吧。
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刻骨的、伤痛的、却又无怨无悔的缱绻情深。
然而，花萝终究还是一步步走过去，也注定陷入这断壁残垣的天下。
“啊。”中间的男孩手腕一痛，掌心的石头掉落下来，伴随另外两个孝的惊呼声。
眼前一个紫衣姑娘拽紧他的手腕，一身玄纹紫衣衬得她体形修长，倾斜的碎发遮掩住淡然沉寂的双眸，精致完美的五官不带一丝情感，淡白的唇给人一种无情的感觉。
绝代风华，神韵孤绝。
“你们说他不会动，是否问他会不会痛？”
清丽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几个孩童瞪大着眼睛看着花萝，随后缓缓低下了头。
“现在离开，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为首的男孩咬唇点点头，随后带着受惊的两个孩子迅速离开。
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如果可以忽略掉男子身上沾染的泥痕。
花萝站立良久，片刻缓缓走过去。
从衣袖里掏出白色长巾，她低头帮他把衣裳上沾染的泥巴擦干净。
那样地细致、认真擦拭着一边一角。
箫声刹那停止，男子缓缓抬起头。
从那一刻，他清绝又充满魅惑的桃花眼，就只专注于她......
执此一眼，弱水三千。
半响，他轻轻勾起粉如瑰丽的桃唇。
“我是君华。”
我是君华——
那么温雅从容，仿佛相识了百年，才会这般熟稔自然。
花萝水眸一颤，转眼又不动声色的掩藏。
“圣灵手，我今日前来，是想......”
“我救。”
没等花萝说完，便知她此行目的，君华神色清淡，嘴角却扬起了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只要你想我救，我便救。”
花萝拧紧云眉，水眸朦胧深沉。
良久，她静静吐出两个字。
“多谢。”
君华抬起下巴，视线仿佛在看她，又仿佛似透过她凝视着这满山桃花。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如地底里的一畔琥珀，温润湿泽寂静无暇，又如指尖一撇月白，明澈清灵温婉感伤。
起初惊鸿的一瞥，却窥见了一种惊世的宝物。
然而，那样清瘦的容颜，那样与世无争的态度，却为了往后种种，为了她，倾覆天下。
......
翌日，花萝带着青骨来到了小楼，君华将手中金线缠在青骨手腕处，修长白皙的指尖轻伏在线上，神情清冷而专注。
片刻，他缓缓收回了金线，熟稔的一遍遍缠绕在自己的手背上。
“无痕。”
他轻轻唤了一声，门里便走出一个黑衣男子。
“主上，有什么吩咐？”
“替我准备银针和药材。”
“是。”
从进来到现在，花萝都静静地望着窗外，没有丝毫言语。
君华忽而一笑，眉间一点朱砂，美如三月桃花，釜众生。
“别担心。我既说了要救，就一定会还你一个活生生的人。”
花萝转过头来，眼眸流转，清冷无温。
“我从没说过担心。”
君华笑意更深，连眼角都盈满春风般的气息。
“耐心等着。”说完便推着轮椅划入屋里，留下一室沉寂。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过的极慢的，花萝看着无痕拿着各种药材进进出出。
虽自身也是学医多年，还是五毒之后，奈何这等毒物，仍是解不了啊。花萝不免在心中苦笑一番。
黎明，逐渐升起一丝破晓，君华也整整医治了一夜。
直到余晖红霞遍布天地之间，才终于看到那抹清绻的身影。
君华满脸疲惫，本就苍白的脸颊衬得额上的朱砂更是红的刺眼夺目，恍如谪仙。
“已没什么大碍了，多休息几日便好了。”他淡淡的说着。
长得太过于阴柔的男子，劫数都很多。君华也不例外，然而，他最终的生死却全系在他眉间一点朱砂之中。
叹口气，花萝低头说，“听说你报了武林大会。”
君华抬眸，不经意的点点头。
“如果可以，希望你不要去。”花萝眼波似水，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我不想上一刻对你还是感激，下一刻便是刀剑相向。况且魔道的魔尊也会去，就算你修为极高，却仍是一介凡人。”
君华静静凝视着她，缓缓开口。“这次武林大会对你很重要？”
“不是重要，是必须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