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进皇宫，菩提戒雪
银鲛和花萝骑马同行，青骨随后。
这乱世，终究是离人越来越近了。
十几天舟车劳顿，三人终于赶到了南国皇城。
南国繁盛昌隆，住在天子脚下，这经济发展也是最为发达迅速的，绸缎行、老酒家、字画店应有尽有。
南国皇城。
金銮大殿上，无不透着皇家的辉煌与威严，群臣百官恭敬的站齐一排，压抑地令人窒息。
花萝几乎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很惹眼，因为他坐在最高处的金色龙椅上，表情慵懒的俯视下面的人。
他略微有些苍老，但仍很俊朗，轮廓棱角分明，身材高大，那双如鹰般狭长的双眸慵懒却蕴藏着锐利逼人的视线，像一潭深水，深不可测。
头戴金冠，一身黄色玄紫线的龙袍傲然独立间散发的是俯视天地的王者之气。
他是霸者，真正的霸者。
“臣参见皇上。”
“银鲛拜见敬帝。”
银鲛和青骨纷纷向位居高位上的人下跪，只有花萝一人笔直的站在大殿上，不动分毫。
空气瞬间像是凝固了一般，只有众人屏佐吸的声音，大家都纷纷转头望至大殿中间的花萝。
“花萝，别胡闹。”银鲛也难得皱起了眉头，抬起头望着她好像是在说，你太大胆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花萝谁也没理会，依旧笔直的站着，像松树一般傲然独立，小小的身躯里皆是倔强。
“大胆！看见当今圣上竟不下跪！”一个太监终于忍不住了，大臣们也纷纷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大不敬，罪当处死。
花萝闻言，一声轻蔑的冷笑，高傲的抬起头。
“我花萝不跪天不跪地，只跪我认为该跪之人，敬佩之人。敬帝虽贵为天子，却得不到我的敬佩，草民一介莽夫，虽是修仙人士，身处武林，看到的从来都是对佩服之人心悦诚服，而不是对高位的奉承。”
嘶——
大殿上的群臣倒吸一口冷气，此人位于大殿之上，天子之城竟公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简直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大臣们小心翼翼的观看龙椅之人的脸色。
伴君如伴虎啊。
苍文如鹰般锐利的双目逼人视线，眸似深水，红的妖冶的双唇紧抿着，让人捉摸不透。
银鲛看着敬帝的脸色略带寒霜，心下暗叫不好。
大堂上很静，连呼吸声都显得如此刺耳。
敬帝忽然一声轻呵，开始只是轻笑，最后变成了仰天大笑。
“请皇上息怒！”群臣们一咕咚跪了下去，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苍文豁然起身，黄袍拖地，双手负立望着跪在群臣百官中间傲然一世的花萝。
红唇轻轻一勾。
“好一个花萝，好一个不跪天不跪地不跪高位之人。朕一生戎马厮杀、三千越甲、傲视天下，却从没有人看到朕敢不下跪的，口气如此高傲之人，朕喜欢。”
口气威而不怒，大气磅礴。
苍文缓缓走下高台，走到花萝面前，那如霜般刺骨的眼直盯着花萝水雾般朦胧的双眸，她的眸似深潭里的星辰，模糊，复杂。
“花萝，总有一天朕会让你心甘情愿的下跪！”
群臣一惊，圣上非但没有怪罪于她，竟还容忍了花萝不下跪。
修长的睫毛一颤，花萝无声低下头去。
大殿会面结束了，众人从金碧辉煌的金銮殿走出来，一路上对着花萝背影指指点点，像似要把她指出个洞来。
“花萝，别乱来了，不要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了。”银鲛缓缓说道。
花萝表情冷硬，苍白脆弱的手指拂过额头上倾斜的碎发。
“我从不后悔我说过的话，我花萝今生只跪自己愿意跪之人。谁也不能逼我，天也不能。”
是的，花萝是倔强的，是不容半分退让之人，要让她跪，除非是她心甘情愿的。
可是，高台上那人的语气也太像万花了。
银鲛愣愣的看着她，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最终一声叹息。
......
......
夜色，寂静的御花园里。
苍文傲然的站立于花丛中，吹着清冷的晚风，看着这炫目多彩的奇花异草。
夜晚里的他，脱下了今日大殿上奢华尊贵的皇袍，一身素白的长衣，更衬托出他挺拔修长的身躯。
月光黯淡，稀星晚风。
华妃走来，就看到这一幕，夜光清冷，一身白衣男子孤寂萧潇的望着天上。
高处不胜寒。
“夜里风大，皇上跑这里来干什么？”华妃拿起一件披风轻柔地披在他的肩上。
苍文静静的看着华妃，然后摇摇头，“你都知道不是吗？”
华妃轻轻一笑，然后承认的点点头，“估计现在武林四大家族和其他两国都有耳闻了。”
有那么快吗，肯定有这么快。
一个修仙者，竟看见当今天子不跪，简直震惊四方啊。
花萝生为长安凌雪阁圣女本身就大有名气，天下皆知的圣灵手君华居败于她手，这个消息传出来，天下大惊。
一声微叹，苍文剑眉蹙起，是自己太容忍她了啊。
今早大殿上，她那倔强的身姿像极了当年的璇玑。
看见敬帝的模样，华妃心底一阵苦笑，那种苦涩的感觉，层层在她心底涟漪。
一圈又一圈......
你还是，你还是......你还是忘不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她啊，那个身着奇香、倾国倾城的魑梦啊......
你永远，都不会看见身后的我。
外界把昨天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青骨觉得为了自家少主的安全考虑，这几天都别出门了。
这天，银鲛这个纨绔子弟样儿的又来了。
“你想结识那个最不受重视的四皇子长琴？”银鲛刚喝的茶一口气吐出来，喷到青骨身上挨了一顿揍。
这四皇子长琴，从小身子骨弱，受不得半点外来风寒，常年服药。
要知道，敬帝苍文一登皇位，改国号为南，赤水一役中吞并同他国号一样的南国，年历为敬。除了四皇子，剩余两位皇子皆被他下令斩杀。苍文虽为一代霸主，却也是杀人无数，哪怕亲身骨肉也毫不留情。
传闻这皇帝面上虽不重视四皇子，却打心尖尖的疼爱着。
九月初三，天气微风，敬帝一早便叫来各官大臣，摆好了宴席，迎接归来的鹿原王爷。
要说这鹿原王爷的一切，都不是很清楚。当年他五岁便随师傅修行，云游四海，大多数人都不曾见过他，只知道有这么个王爷存在。可这王爷姓甚名谁，长何方模样，世人都不曾知晓。
宴席群臣百官，苍文坐在高高的华丽的龙椅上，一身尊贵的黄袍拖地，如鹰般锋利的双目竟是慵懒，红唇依旧妖冶，修长的手指轻点夜光杯细细把玩。
如果说，你本以为一辈子都再不会见到的人再次与你相遇，那便是缘分。
虽是缘分，却也是劫。
青骨目瞪口呆着，银鲛可悲的再一次喝酒喷出来，花萝如雾般的眼眸一窒。
君华——
他一身蓝衣，飘逸若仙，发丝上的银带随风舞动，眉心的朱砂红得耀眼，虽为男子，却生得这番动人，周围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花萝握紧指尖看着他，端坐于银色轮椅上，还是那么熟悉的装扮。
心中冷笑一声，只能说君华他藏的太深了，连凌雪阁对他是鹿原王爷的事也一无所知。
“君华参见皇上。”圣灵手低垂着头。
苍文轻抿一口酒，望着轮椅上的君华笑道，“免礼。说起来朕与侄儿也有十多年没见了，当时侄儿去拜师学艺时不过五岁孩童，如今竟这般大了。”
君华手缠金线，抿唇不语。
“朕命你此次回宫，是因为边关告急，列国欲蠢蠢欲动，似要犯我大南边关。你一向对金鳞铁甲十分了解，此事就靠侄儿你了。”
圣灵手指尖一顿，缓缓抬起头，“君华乃大南子民，定当全力以赴。”
世人只知敬帝的侄儿是鹿原王爷，却不知鹿原王爷就是南国圣灵手君华。
花萝一出宴门便看见君华静坐于轮椅上，朱砂似血，如桃花般的双眸温柔的望向自己。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从上次看望他不辞而别后，竟还能再次相逢，而此番见面对方的身份也完全不同了。再不是圣灵手君华，他们是鹿原王爷，是武林擂主。
耳边回想起君华曾说过的一句话：我一直把你当作知己。
君华虽是圣灵手，也甚少在皇宫居住，但他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俯视天下的淡然沉稳，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是不容于世人亵渎的。
花萝抿唇，凝眸望着他。
“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身份。”
“我是谁又有何重要，不管是鹿原王爷，还是圣灵手，对你来说，只是一知己。”
相望无言，花萝深潭般的眼睛清冷的看着他，忽而淡白色唇角一勾，虽只是一点，可终究是笑了。
这是她继上次以后第二次笑了，那嘴角一点点的笑颜，足够让他为她倾尽所有，只为换她笑颜如花，繁花美景。
花萝轻点下头。
没错，身份又有何重要，知己就是知己。
君华回过神来，轻轻捏起耳边一束鬓发，笑意温柔。
“我从没进宫前，一路都听到了花萝的惊人事迹，果真倔强如你，连帝王的账也不买，如我所料不屈下跪于人。”
“我花萝只跪我心甘情愿之人。”
“哼，妄视王法。”无痕嘴角一哼，不客气的顶撞花萝，很明显，无痕如今依然记恨于她。
花萝微微一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