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九天之下，六合八荒
“这么说来，我们是陷入了幻觉。.可是这不可能啊，我们是服下了解药的。”花萝觉得有些奇怪，摩挲着树干，喃喃道：“我记得刻过标记的。”
“施阵者肯定就在这阵中，虽然阵法错综复杂，变幻离奇，但标记是不可能变的，除非孟婆抹掉了标记。”莲生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圆月，又狐疑地看了眼面前的凉亭。
“孟婆没想害我们，只是单纯地想困住我们。”花萝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我们虽服了药丸，解了瘴毒，但不知不觉中已经中了另外一种毒物，而这种毒物对人并无害处，只是麻痹了我们的神经，使我们无法正确的分辨外物。”
“丫头，那按你所说，我们要找到阵眼，又要找到解药。”莲生摩挲着下巴，突然朝一棵树打去，那树受到攻击突然陷下去，消失了踪影，“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一处变换，四处都会变换，而这变换的过程中始终不变的就是——”花萝转身指向那座凉亭。
“不错，它自出现后就再也没变过。”莲生道，“只是要完全破了这阵还需一个关键因素。”
两人相视一笑，纵身进入凉亭，悠闲地坐于石凳上，“瞧瞧，连茶都没有。”莲生指尖轻扣石桌，眼光却洞察着四周一丝风吹草动。
“孟婆太小气了，请我们来连茶都不备着，甚至连面都不肯露个，还要正大光明地看我们像跳梁小丑一般兜了那么多圈，话说这好戏也看够了，再不出来也于理不合。”花萝慢悠悠地说完，看向莲生。
莲生袖袍中捏一石子“倏地”射出去，只听“啊——”的一声，那残月化为虚无，一女子跌落在地。
“真是不容易啊，我们费了那么大劲儿才将你找出来。”花萝一瞬间来到女子跟前，弯身抓住她的手道。
女子挣扎了几下无果，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一开始我们确实不知，然而我们每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便会变换，也就是说施阵者在这阵中，而且对我们的行动一清二楚，而这里的亭子永久不变，能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有这高升的月亮，我们就料定你藏在这月中。.”
“可是你们还没找到解药，就不算过关。”女子化为原形，就是那失踪很久的孟婆。
花萝扶起她，看她直不起腰来，“有你这么乱来的吗？”
“老身硬朗着呢！”孟婆总算挺直了身子，不满道：“找到解药了吗？”
“解药我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吗？”花萝看着孟婆一脸吃惊，笑得灿烂。
莲生一脸宠溺，“你别再逗老人家了，快说吧。”
“嗯……”花萝一本正经地开口，“我服下瘴毒的解药时已经中毒了，那四周弥漫的淡淡花香沁入皮肤与解药混合产生了新的麻痹神经的药物，而孟婆之所以能没事，是因为她自始至终都在解药旁边，自然就没有中毒一说，这解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便是这棵花开的树。”花萝摘下一片树叶轻嗅，顿时神清气爽，“这树是毒也是药。”
“好，你们过了。”孟婆笑道，“可这最后一关，老身只能送两位到此，剩下的路老身不便随行，家师只叮嘱老身有缘人可在此洞中探得宝物，只是一旦进入这洞，就如进了生死门，祸福在天，并且这门在日落后关闭，以往进入这洞的人没一个出来。”
莲生轻描淡写地收起骨扇，“此洞何名？”
孟婆轻笑一声，暗暗佩服这两人的胆量，“此洞名为镜缘洞，若说里面到底有什么，老身确实不知，只听家师曾说过这物单名镜，非物非人，非仙非妖，藏于镜心，喜好嬉戏，又极顽劣。”
莲生默默瞥了眼洞口，仙气缭绕，无半点妖气，却也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思衬着什么。.
花萝问道：“我们在这洞中如何得知时辰？”
孟婆笑道：“这个，两位无须担忧，老身会在此洞外守候，在离日落一炷香时便会放纸鸢进洞，两位见了便立刻出来。”
花萝还未考虑周全便被莲生拉进了洞，不由气恼地看着他，“你这是作甚？”
“你若再犹豫下去，不用等到日落便已经于事无补了，还不如乘早进来。”
“可你总是未经我同意就替我做出决定，难道以往你也事事都为颜蓉做好决定吗？”花萝不耐地甩开莲生的手，“我只觉得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
“可你以前并不在意的……”
“是，那是她，不是我。我从来都不喜欢别人过多的左右自己，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选择，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花萝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跟我说我以前喜欢什么，你总是停留在过去，永远以你以前对待颜蓉那般对待我，你说我就是她，可我一点记忆都没有，让我怎么相信，更何况即使是同一个人也是会变的，我一直不说，不代表我不介意，你突然出现，然后说我就是她，非要跟着我说成为你的魔姬，可你从未问过我想不想？！”
莲生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看了她一眼，苦涩地开口，“我想我们都得静一静。”然后离开了。
花萝跟了进去，来到另一条路上，背靠着洞壁缓缓滑下，直坐到地上，双手捂面，低垂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十年前不好的记忆都涌上来，被人暗杀，被人抛弃……
“嘻嘻，你这是在难过吗？”一个小女孩银铃般的声音传来，直入花萝的耳朵。
“是，我是在难过……”花萝喃喃道。
“那你在流泪吗？”小女孩俏皮的声音透着未成熟的稚气。
“流泪？怎么会。”花萝伸手拂了脸庞，发现真的湿了，湿热的触感传来，带着苦涩。
“那是眼泪吗？好神奇。”小女孩的声音近在咫尺，花萝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四周空荡荡的。
“你是在看我吗？我就在你身边。”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洞穴中，洞内升起一层薄雾，花萝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你是谁？我看不见你。”花萝擦掉残留的泪珠，恍惚地看向四周。
“哇，你的脸好漂亮。”花萝感觉自己的脸被触碰了一下，瞬间感到一股凉意。
“你到底在哪里？”花萝对着虚空道。
“我在你身旁。”花萝迅速转头，“不，我在你上面。”耳边一声轻灵的笑声，“哦，不对，我在你前面。”
无论花萝看向哪里，都只能看见一片迷雾，可是耳边的声音又是那样的真实。
“哈哈……真好玩……”耳边传来拍手声和嬉笑声，花萝心想，莫非它就是镜。
“难道没人陪你玩吗？”花萝轻声问道，瞳孔的颜色慢慢变成了紫色。
“没有，千百年来都没有人来看我。”女孩的声音低沉了下去，透着淡淡的忧伤。
花萝的眼底闪过一丝同情，瞳孔的颜色又恢复成以往的水眸。
“不过现在好了，你来了，就永远在这儿陪我吧。”小女孩狡黠一笑，花萝只觉心上徒生一丝恐惧。
“从前那些进来的人呢？”花萝问道。
“你是说我的玩偶吗？他们想要离开我，我就将他们……”
“可以带我去看看他们吗？”花萝强忍住心上的不适，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不想看看我的样子吗？”小女孩奇怪道，“每个人刚到这儿都想看我的模样呢！”
“是吗？”花萝干笑着说，“你愿意让我看吗？”
“当然。”语毕，花萝的面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铜镜，“你可以从那里看到我。”
花萝看向镜面，惊奇地发现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小女孩，一双狡黠的黑瞳，一套全黑的衣裙，长发垂到脚踝处，使得本来清秀的脸庞带了几分阴郁，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镜中的女孩正对着她露出甜美的笑容，眼里却是沉重的阴郁。
“你的样子……”花萝看着镜中的女孩收起笑容，眼里闪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很可爱。”花萝说完这话，便看见女孩的笑容又绽放开来，眼里透着点点惊喜，或许她只是一个人在这儿待得太久了，内心有些黑暗罢了，花萝心想。
花萝看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衣角，见她没反对，这才轻嘘了口气，“我带你去看我的玩偶们。”
“嗯。”花萝由着她牵着衣角向雾中走去。
厚重的大门被她手指轻轻一点就打开了，门内一下子就清明起来，檀木桌上，雕花椅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玩偶，有衣着华丽的，有粗布麻葛的，有五尺孩儿，也有芳邻少女，青年男子。只不过，花萝注意到，这些玩偶无一例外都面带惊恐，恍若真人。
她已猜到那些玩偶的身份，只是面上不带一丝恐惧，她知道小女孩正盯着自己，所以她要让自己镇定下来，不留一丝破绽。
小女孩见花萝一脸镇定，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后又换上一副冷笑，只是随手拿起一只玩偶，“很漂亮，对不对？”
花萝凑上前看了一眼，又迅速错开，“嗯，很漂亮。但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话音未落，花萝连忙出手，抓住了女孩高举的手臂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女孩凉薄的开口，“你不喜欢，留着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