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华城
中毒者起初没有任何异样，慢慢的，嗅觉、味觉、视觉、听觉、触觉会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你活在世间，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像是活在一片空无虚幻幽黑的空间里。
她曾听说书的说起过，中了这种毒的人到最后大多行为疯癫，自断双手、自挖双目的比比皆是，最后一个个死相惨烈。
因为极其残忍，是故她印象深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事有朝一日会落在自己身上，起初她以为是巧合，可一次是巧合，两次还能是巧合吗？
嗅觉、味觉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她隐隐发现她的视力也不如以前般好了，这种想法在她心中越演越烈，她自己却不愿相信。
如今被叶慕渊追问，她终于不再自己骗自己。
“你怀疑是南宫璎珞给你下的毒？”叶慕渊不假思索的说道。
“若我猜的不错，这种毒每发作一次刚好间隔七天，现在我已失去两感，算算时间应是半月前，我还未离开灵稽山时候的事了。”兰九月默默说道，从最初的难以接受，到现在反而能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了。
叶慕渊有些晃神，她这故作镇静的姿态倒是似曾相识，以前在南沧皇宫每每与他针锋相对，她便是这般模样。
“走！”叶慕渊拉起她火急火燎的朝外走去。
“你这是作何？”兰九月不解问道。
“去夜国，不是说夜国巫医谷的巫医大人医术冠绝天下，他与你...”一只手一点点掰开他紧握的手，叶慕渊眼中光影明灭，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莫不是真的一心求死吧？”
兰九月摇了摇头，“我这人一向惜命，又怎么会放弃求生的机会？只是要解这毒，只能去临月。”
见叶慕渊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才缓缓开口，“仙梦，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是蛊。它是几百种毒浆分别饲养的蛊虫彼此相互繁殖，最后剩下的那一只，聚集了上百种烈毒，却能不死，这些毒素在蛊虫体内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这种蛊一旦被种入人体，便无法取出，这只蛊虫在体内生长，它身体携带的毒素也会在人体内蔓延，直至中蛊者五感尽失，彻底与人体融为一体。”
“那你可知这蛊虫来自何处？”叶慕渊追问道，他看着问的轻描淡写，但眼里却满是焦灼。
“这蛊虫出自临月皇室。”兰九月歪头轻笑，“所幸我运气不算太差，我阿姊溪月便是奉命看守这仙梦的人。”
“既然能找到毒源，便定能寻得解毒之法，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前往临月。”叶慕渊再次火急火燎的起身，却又一次被兰九月拉住了。
“你又想怎样？”叶慕渊没好气的说道，他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他心里焦急万分，那中毒者却似没事人一般。
“我并不是有意拦你...”兰九月的眼神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着，认真说道，“你这样可是进不了临月的。”
不知为何，叶慕渊在她眼底读到几分不怀好意，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你是说男人根本进不了临月？”叶慕渊眼底氤氲着无穷怒火，他早该想到的，这个女人外表看着单纯无辜，其实一肚子坏心思，他千防万防，却还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你若是不愿，便在外等我吧，我一人回去便是。”兰九月轻轻开口。
叶慕渊大步朝外走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嘴角却挂上清浅笑意。
如此也好！
她早已习惯了孤独，本就不该贪恋人世的温暖。
有人风风火火的走过她的身边，兰九月还在愣神，一眨眼，她手中的衣衫已经不见了。
她愕然抬头，便见刚刚离去的那人又转身走了回来，拉着她朝客房走去。
叶慕渊怀中抱着的是一身深紫色衣裙，仿若为他量身打造一般，他身量高挑，束起长发，平添几分英气。
脸上戴着白色面纱，遮住了横贯的伤疤，只留下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来。
英气与妩媚，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在他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
“如何？”叶慕渊总觉得全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但对面的青衣少女却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画笔一步步上前，将他按在椅子上，一把便要解开他的衣服。
“你...”叶慕渊一阵错愕，飞快捂紧他的衣衫，俊俏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羞羞答答做什么？”兰九月弯着月牙般的眼睛轻笑着开口，“你莫要动，你身上还缺点东西。”
她将他的衣襟向下拉了拉，露出白皙的胸膛，拿起画笔，在他的肌肤上轻轻描绘起来，不一会儿，原本空无一物的肌肤上多了一个白色的月牙图案。
叶慕渊只觉得身上痒痒的，像有只小爪子在他身上来回蹿动，不知为何，他突然很享受这种感觉，在以前，他身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从没有一人能撩拨起他的心弦。
“好了，大功告成。”兰九月站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完美成果，便见一双肆热的长眸狠狠的锁定着自己，想要将自己融化一般。
许是那盯着自己的双眸太过热烈，兰九月不觉脸颊发烫，方想起自己与他刚刚的动作有多么的暧昧，脸刷一下红了，她飞快背过身去，逃似的跑了出去。
“呵呵。”叶慕渊打心底笑了起来，他突的一愣，他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真正的笑过了，他开始觉得，那个丫头当一辈子的兰九月似乎也不错。
不过两日，他们便来到了月华城，这里，便是进入临月国的必经之路。
月华城的四周都被一汪碧绿的池水包裹了前来，延绵不见边际。
只能看过古老的城门在池水中荡着余晖。
“这门关的死死的，我们要如何才能进去呀！”一道女声传来，那声音软软绵绵，只听声音便觉那是一位妩媚多情的妙龄女郎，起承转合间动人心旋。
闻声，兰九月浑身上下都长满了鸡皮疙瘩。
她终于开始醒悟，让他扮女装，折磨的似乎不是他，而是自己啊。
不过此时此刻，面对某某人的搔首弄姿，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你便知道了。”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当天空中的圆月刚刚投影在在池水中的城门上时，“咚!”一声，门开了。
兰九月挽着叶慕渊心平气和的走了进去。
看着这巍峨的城门，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的脑海中并没有关于这里的任何记忆，但是她却想象过无数次，当她被关在暗黑的阁楼时，她常常梦见自己打开城门逃了出去。
有时候，她觉得她离开临月发生的这一切才是一场梦，她只是在阁楼里深深的睡了一觉而已。
这也是兰九月一直不相信自己是萧晓九的原因，她记忆中的一切太过真实，她的悲痛，她的孤寂，她的落寞，那无休无止的黑暗，那屋门外动人的旋律，甚至连她做过的一个梦，都是那般真实。
她的手轻轻的抚过城门，那些记忆便开始在脑海中翻涌。
见着兰九月默然不语，叶慕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一切的答案，进去不就知道了。”
他们缓缓走进大门，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触目是七彩斑斓的鲜花，那花瓣如水晶一般透明，闪着五彩的霞光。
“屏佐吸，这花香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兰九月小声提醒道。
他们信步走过鲜花铺成的小径，一条小溪蜿蜒流去，洒了一地的月光。
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花丛中有人轻歌曼舞，如月下仙子，仙子卓然，即将飞天而去。
一只只粉色的蝴蝶翩然而至，扇动着灵动的翅膀。还未及兰九月身侧，便见她袖摆一挥，一只金色的小虫扇着小翅膀朝它飞去，转眼那粉***便化为了灰烬。
突的一下，越来越多的彩蝶飞扑而来，叶慕渊手舞长剑，转眼便片甲不留。
“好身手。”一名白衣女子偏偏而来，她的五官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动人。
她的目光在叶慕渊身上停了好一会儿，方不急不缓的说道，“两位贵客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她问的漫不经心，手指却暗自发力，一只白色的小虫隐隐约现。
“我只是回家而已，白姐姐可是要拦我？”兰九月半开玩笑道。
“这些年，出入月华城的皆有记载，你二人究竟是谁，胆敢冒充临月子民，真是好大的胆子。”那女子圆目微狰，却依旧美艳四射。
“我是兰家人。”兰九月不为所动，轻轻开口。
临月兰家，谁人不知，临月国数一数二的望族，更兼此任圣女兰溪月便是出自兰家。
“你如何证明？”那白衣女子虽是惊奇，却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兰九月正思量着如何糊弄过去，便听远远传来一声，“我能证明。”
来者约三十余岁，一身黑衣，似要与黑暗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