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画像
璃妃先赠上一物，一幅田园煮菊图映入眼前，璃妃款款上前，盈盈一拜，对南宫璎华说道，“听闻太子寄情山水，故以此赠之，只是淑仪学艺不精，望殿下不要计较淑仪笔拙才是！”
继而转向平安王，“平安王是将相之才，淑仪刚学的一曲剑舞，就以此为世子喝酒助兴了！”
说罢，举剑而起，白衣翩飞，翩若惊鸿，宛若蛟龙，回首百媚羞。
萧晓九静观这一切，暗自想到这南沧第一才女的确是名副其实了。
接着是柔妃，一件镶金青衣襦杉，鹅黄百褶裙，更衬得庄贵儒雅。
右手牵一四五岁小童，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件红赭色小褂上绣着青色祥云，应该正是南沧王唯一的儿子叶子寅了！柔妃并未表演，只是差皇子吟诗一首，表以尊敬之情。
皇上龙颜大悦，唤皇子于膝下同坐。
紧接着是合嫔的广袖罗仙舞，以及一曲清歌，却不及璃妃引人注目。
接下来是各位婕妤、美人、才人等，或歌或舞，十八般乐器层出不穷，亦有字画书帖，荷包锦囊等相赠。
而皇上则看不出喜怒，似乎不以为意。
“皇兄，听闻皇嫂也准备了礼物，何不借来一观？”
南阳候推开身侧美人，一边含情脉脉的望着萧晓九，一边缓缓说道。
南沧帝竟对南阳候洞悉宫中之事毫不在意，只是随声附和道：“哦！爱妃何不早言，朕可是一直盼望着能一睹爱妃风采！”
“皇上、侯爷谬赞，臣妾只懂些凤毛麟角，如何敢于诸位妹妹争奇斗艳，只为博诸君一笑耳！”
萧晓九盈盈一拜，轻声答道。
合嫔一脸讽刺道：“早就听闻皇后娘娘蕙质兰心，德才兼备，今日可见，真是荣幸之至！”
她也不辩驳，只是嫣然一笑，朗声说道：“呈上来！”
凝香领命，带领几名丫鬟罗贯而入，拿出一个两米多长的卷轴。
“莫不是画，娘娘这份礼可真是大的很呢？”合嫔掩面相笑。
两名宫女扶着一侧，其余人托着卷轴缓缓打开，只是刚打开一半，所有人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再不肯移动半分。
南宫璎华从座位上站起，快步上前，眼中饱含震惊。
那是一幅长达三米的刺绣，背景是清寒枯败的荷塘，塘前有一清白广袖的男子，手握一管横笛，背身而立，而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扭转过头来，嘴角衔着淡淡笑意。
那倒映在眼底的柔情，好似满园春色。
“我心素以闲，清川淡如此。”
他嘴里反复念着这几句，突然一声轻笑，眼角散出郎朗清辉。
“皇嫂总是能让人大吃一惊呢？”
叶慕渊走至萧晓九身侧，一双桃花眼亮的出奇。
萧晓九垂眸不语，这本在她的意料之中，这幅图本身并不算特别，但远远观去明暗变换，极为真实，就好像真的一般。
当然达到这样的效果，连从头到尾一手操办的凝香都倍感吃惊。只是他们绝不会想到，在另外一个时空，有一种以形似着称的西方绘画。
而萧晓九这一幅，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画，那是她用手机偷拍的照片，然后经过一遍遍放大，将它分格处理，再配以不同丝线形成。
虽然她也不明白她的背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却也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朕倒是有些期待爱妃的另一件礼物了！”
萧晓九双颊微红，有些局促的说道：“由于时间紧迫，臣妾只做得这一件礼物！”
说罢向平安王看了一眼，略表歉意。
隐隐听得人群中非议，“皇后也不过如此！”
“如此岂不损了皇上与平安王颜面！”
“罢了！重阳献礼之事到此为止，太子与平安王可有人选？”
凌皓天不出所料选了璃妃寒烟水。
南宫璎华满是无奈的看了眼那一脸心虚又满含期盼的少女，略一沉吟，那女子脸色瞬间便垮了下来，于是他慌忙一指，一本正气的说了声，“皇后娘娘！”
那语气就好像他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思量后得出的结果，没有半分放水的意思。
南沧帝似乎对此并不意外，语气清淡的说道，“两位爱妃有何心愿？”
璃妃上前一拜，轻声细语，满目柔情，“能为皇上献上绵薄之力，博君一笑，便是臣妾之幸！”
南沧帝眼含笑意的凝视着璃妃，“爱妃有此心朕甚是欣慰，来人，赏璃妃娘娘玉如意一对，夜明珠十颗，冰晶翠镯一对。”
继而问向晓九，“皇后想要什么？”
眼神瞬间冷漠，晓九垂下眼睑，懒得理会。
“启禀皇上，臣妾确实有一心愿请求皇上。
“何事？”
萧晓九无视叶慕然语气中的不善，兀自说道，“臣妾离开灵嵇山时与两位师姐走散了，希望皇上可以发出皇榜帮忙寻找，臣妾已写好榜文，请皇上过目。”
“爱妃真是用心良苦啊！”
南沧帝狠狠瞪了萧晓九一眼，面前女子却毫无退缩之意，只得不悦的说道：“呈上来！”
“这是什么？”他拧眉看了又看，那上面的字写得不算好，但也横是横、竖是竖，只是他看了半响，却一个都不认识。
“灵嵇山的特有文字，通知臣妾师姐们，臣妾已平安到宫中，请她们不必担心！”
于是他立刻回味过来，他这位皇后今日唱这一出戏便是为了这个！南沧帝思量片刻，随手交于内侍，吩咐道，“发下去！”
萧晓九会心一笑，一切尽在预料之中。无论南沧国主是真的无能还是假装，他都会将它传发下去，而灵嵇山从不插手世间事，他们必是放心的。
“皇兄，也麻烦你了！”萧晓九向南宫璎华微微笑道。
“当然，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南宫璎华扬扬手中刺绣，“可要画像？”
“我不会画像。”
南宫璎华闻言一愣，见对面女子目光坦荡，才甚是无语的说了声，“你描述便是！”
起承勾转，两幅画像脱颖而出，萧晓九怔怔望着两幅画像，妖妖的画像极为相似，只是脸颊多了一颗美人痣，多了几分成熟，而阿玥的面目稍偏中性，少了几分温婉，这样即使有人发现也未必能认出她们。
凝香透过窗子向外伸出手，珠帘似的雨滴“啪啪”的落在手心，化开。她立刻缩回手，对趴着桌上的萧晓九转头说道，“小姐，下雨了！奴婢去将窗子关上吧！”
“不必！”
萧晓九随声向外看去，隐隐能看到暗夜里坠落的银丝，她犹豫了片刻，最后向着凝香轻声说道，“你先下去吧！今晚不必守夜了！”
凝香虽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微笑着退下了！
富丽堂皇的寝宫突然有些冷清，只剩下摇摆的烛火明明灭灭。
萧晓九扔下手中的鹅毛笔，盯着纸上的‘火中求栗’若有所思。
那几个字写的不算好，线条时粗时细，即便是宫中的御墨，也做不到质地细腻，出笔润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后娘娘这一招抛砖引玉果然高明！”
萧晓九抬头望去，刚刚还空荡的房间突然多了一人，黑衣男子揭开面具，正是凌皓天。
“世子说错了，璎珞只是抛玉引砖而已。”
萧晓九砌了杯茶，走上前来，“栖梧宫鲜有人来，所以未备好茶，只有我亲自配制的荷叶莲子茶，只好请世子客随主便了！”
“东西呢？”
凌皓天在椅子上坐下，一只手翻转着茶盏，完全没有继续客套的意思，直接问出心中所想。
这个人即使漫不经心的样子都能给人施以强迫的压力， 晓九不容多想，拿着锦盒走上前去，打开，双手奉上。
“血玉雕磨，水晶镶嵌，的确是价值连城，只是娘娘似乎忘了，我可是乌衣国世子！”说罢将锦盒推开。
萧晓九嫣然一笑，“我自然知道世子身份尊贵，不会在意凡尘俗物，但我也知道，世子是将军！”
萧晓九重新将盒中之物拿起，递于凌皓天，“把这头放在眼睛上！”
见凌皓天面色犹豫，萧晓九坦言道，“难道害怕我暗设机关，害你不成！”
凌皓天迟疑了一下，将那个不知是何的筒状物一头放在眼睛上，“这…”
凌皓天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晓九。
看来是感兴趣了，还好大学里学过简易的望远镜组装，只是调焦颇费功夫，试了多次才勉强成功，镜片是由水晶雕刻而成，有些易碎，不过至少在这个时代，这也算是一件稀世珍品了！
“此物名为望远镜，可清楚望见一里之外之景。”
萧晓九抿了口清茶，淡淡笑道：“世子以为如何？”
“你想让我张贴那张榜文，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值得皇后娘娘如此兴师动众！”
凌皓天眼里的震惊早已退却，一双眸依旧深不见底。
“那的确是一张寻人启事而已，只不过山中之事不便细说，还望世子见谅！”
凌皓天性情多疑，故事编的越完美他必是越加不肯置信，不若虚则实之！
“哦！那我不答应岂不可惜了！”
晓九一手撑头，微侧着脸，向着凌皓天缓缓笑道：“我的饵已经下了，就看世子愿不愿上钩了！”
“有何不可，东西呢？”
萧晓九将事先备好的榜文及画像递上，凌皓天一手接过，再一眨眼，人已消失无踪。
萧晓九暗舒了口气，此事终于可以揭过了！
“皇嫂可真是雅兴呢！这么晚还在此焚香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