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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大结局+不负责番外

    叶红蓼打开溪宅大门,二十一年来第一次,溪苏门前有如此之多的百姓——和顾家军。

    “将军。”

    百姓与顾家军齐唤。叶红蓼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一勾眼中年男子上前道:“整个岳陵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濯缨在您手上,您才是岳陵城的城主,您才是顾家军的大将军啊!”

    原来,一夜的时间,这人人自危的岳陵城内,纷纷传颂的是这濯缨的新主人;原来,昨日叶红蓼的大闹军牢,以及被眼前这些百姓亲手送到军牢的岳陵城的奸细,全然被一把匕首给盖过。

    这是何等的讽刺。

    原来,叶红蓼在这溪宅的一夜,城外已是兵临城下,顾城正在城门奋力抗敌。这战火轰鸣的一夜,叶红蓼不是没有听到。只是,这岳陵城的安危,谁在乎。

    这才是更大的讽刺。

    “将军?”叶红蓼玩味着这两个字。

    勾眼男又道:“将军,现已兵临城下。孟将军称血债血偿才出兵救援;那敌军杀了顾雨山就可不屠城。将军……”

    叶红蓼极有耐心的听眼前这个勾眼男唱戏,尽管他知道,这看戏的百姓们都信了他的演技。那又如何,叶红蓼也想相信了。

    将军,你费尽心机想要守护的岳陵城百姓,如今却要亲手把你送上断头台。你若知晓,会是怎样的反应?叶红蓼轻笑,他倒想看看。

    “拿人。”叶红蓼一声令下。

    你既然将濯缨交于我,你既然可以拿人性命祭奠这些所谓的军心民心,那我又为何不可?

    观月台上,顾雨山被他曾经的将领们捆缚于木柱上。

    十月份的阳关,依旧光亮耀眼,却暖不了观月台下岳陵城百姓脸上因恐惧和惊慌而凝结的冰霜。他们看顾雨山的眼神,像是溺死的人看着连接安全彼岸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看着一个十恶不赦的仇人。

    他们,恨不得饮血食肉,将他吞进肚腹。

    叶红蓼知道,就算将顾雨山吞进肚腹,也不能让岳陵城的百姓止渴裹腹。

    观月台旁边,叶红蓼坐在一把椅子上,将手中的匕首甩刺向面前的桌面,拔起,再刺向桌面。反反复复,桌面上已然刺痕密麻。

    江一舟与迷无立与一旁,看着这个一夜之间成为岳陵城城主以及顾家军大将军的叶红蓼。迷无承认,事态进行到现在,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的进行。

    现在只等,叶红蓼亲手杀了顾雨山。

    袭击岳陵城,杀死孟荷衣,就是为了让岳陵城的百姓亲手将他们的大将军顾雨山送上断头台。岳陵城的百姓很配合,孟荷生的反应也很配合。昨夜牢狱中亮出的濯缨,更是为这盘棋锦上添花。

    叶红蓼亲手杀顾雨山,这是多好的结局。

    城墙上下来的顾城正要汇报城外随时准备进攻的敌军境况,看到叶红蓼的时候,就放弃了。这个他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正以一种阴冷肃杀一切地姿态坐在那里。

    他是将军。

    “顾城。”叶红蓼唤了一声,拔起刺在桌面上的濯缨握在手里,道:“随我去,杀将军。”

    “是,将军。”顾城应道,一如在听香阁,叶红蓼对他所应的一样。

    顾城跟在叶红蓼身后,随他一步一步踏上观月台,随他一步步靠近顾雨山。

    观月台下,鸦雀无声。

    叶红蓼立在顾雨山面前,问道:“你为何,要守这岳陵城?”

    顾雨山看着观月台下那些操纵他的百姓,他笑了。这将军不过是个傀儡。

    顾雨山也曾问过这个问题。顾雨山问的是赵蒙和,他问他:为何要守这岳陵城?赵蒙和没有回答他。顾雨山也不止一次的问自己:顾雨山,你为何要守这岳陵城?

    不过如今,都不重要了。因为这岳陵城,已经不需要他顾雨山来守了。

    “将军。”叶红蓼手中的濯缨刺进顾雨山的胸膛。拔出。鲜血沿着濯缨,染红了叶红蓼的手。

    唤他一声将军,当作这黄泉路上的践行。

    将军,这就是你要守护的岳陵城,这就是你珍视胜过一切的百姓,这就是你粉身碎骨也要安抚的军心民心。你感觉到了么?

    叶红蓼转身,面对观月台下吃人不吐骨头的军心民心,道:“今后,散播谣言者,杀!扰乱军心者,杀!临阵脱逃者,杀!违抗军令者,杀!”

    既然你们要我做这岳陵城的城主,这顾家军的将军,那我就做给你们看。

    将军,从今往后,你要守的岳陵城我来为你守,你要护的百姓我来为你护。你不能杀的人,我来杀。

    叶红蓼握紧濯缨,走下观月台。城外炮火响起,观月台下,百姓纷乱逃生。

    叶红蓼暗笑:就算杀了顾雨山,城外敌军还是会进攻,还是会屠城。只不过为了那渺茫到可笑的生机,就要将守护了这岳陵城二十余年的大将军双手奉上。这岳陵城,是得好好守着。

    叶红蓼没有管身后的枪林弹雨,没有管身后的观月台在炮火隆隆中塌陷而化作灰烬,没有一个百姓或是顾家军要为他们曾经的大将军收尸。

    叶红蓼握着手沾血的濯缨,一路来到溪宅。溪宅的庭院中,溪苏微微扶着身子,像是在等着他。等了好久好久。

    “溪苏。”叶红蓼终于支撑不住,他太累了。叶红蓼头垂在溪苏的肩头,倒在溪苏的身上。溪苏抱着他,他才没有倒在地上。

    叶红蓼伏在溪苏肩上,喃喃着:“溪苏,你随我走,可好?”

    “好。”

    叶红蓼醒来,顾城正等在一旁。昨夜的一夜抗战,城外敌军并没有占多少优势。

    叶红蓼起身,整理好军装。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城,问道:“顾城,你可信我?”

    顾城答:“信。”

    叶红蓼问:“无论我做什么?”

    顾城答:“你若要守,我便守。你若要杀,我便杀。”

    你我为兵时,肝胆相照,并肩作战;我为将你为兵时,你应我敬我;如今你为将军,我只信你便是。

    叶红蓼沉默。他将腰间的濯缨扶正,没敢看一旁的溪苏一眼,就离开了溪宅。

    若是看溪苏一眼,他怕是走不了了。

    通往岳陵城城门的路上,三五人又要故技重施地散播纸张。叶红蓼下令,无需顾忌,全部杀。

    叶红蓼心中暗讽,岳陵城如今的境况,何须再散播谣言。你们不就是想要灭了这岳陵城么,杀就是了。

    岳陵城城门已被打开,城门外,敌军俨然而立;而城门内,江一舟与迷无已登叶红蓼许久。

    叶红蓼没想到,江一舟是如此疼爱自己。竟然将这生杀大权的大将军之位,亲手送到叶红蓼手上。

    顾府顾雨山书房,叶红蓼坐在从前顾雨山常坐的位置上,看着站在大厅里的江一舟。

    顾家军与阳林军四天三夜的浴血奋战,损失惨重,但是将已入城门的敌军全部歼灭。而此刻站在大厅里的江一舟,却是一身的释然。

    他终于体会到赵蒙和十年前那一场恶战的感觉。他们精心策划的这长达十年的局,其实不是想赢,只是想要一个结果。

    水生石上,必定化作瀑布飞驰而下;水生海中,注定要翻涛涌浪。他们都没有选择。

    只是江一舟还是心有遗憾的,那就是林戈——他最有愧与他。还有迷无,这个为了自己挡了一颗子弹的弟弟。

    对他们而言,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四哥你可知,大哥将濯缨交与我时,说了什么?”叶红蓼将手中的濯缨刺到书桌上,道:“他说:濯缨,只杀敌,不杀亲。”

    只杀敌,不杀亲。所以,叶红蓼怎么可能拿这濯缨杀了他的大哥?

    江一舟突然就笑了。那种舒心的笑。能在这般情况下还能救顾雨山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林戈。

    林戈自称最后一管药救了叶红蓼,看来这最后一管药,是救了顾雨山。可江一舟不解,为何迷无没有杀林戈,为何迷无要骗自己?

    何止迷无,赵蒙和亲手*出的孟荷生,还不是一样将计就计骗了所有人。那迷无费尽心机所袭击的新娘,不过一副早已备好的尸体。

    被赵蒙和精心教导的孟荷生可是比没有被赵蒙和教导过的迷无,更懂得这死士的手段。

    敲孟荷生也需要这么一个时机,让他的猩衣消失,不要和这岳陵城或是浔阳城有任何的牵连。就不用看到这真正的民心。

    江一舟永远不会知道,他和迷无在岳陵城与叶红蓼和孟荷生对战时,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一个身着顾家军军服的医生,拼死救那些被他们杀伤的顾家军伤员。

    “林戈!”花繁抓住林戈伤口密布的手,道:“林戈,你救不完的。”

    早就精疲力竭的林戈看着这横尸遍野,看着花繁,唤了一声:“老师。”便倒在花繁的怀里。

    花繁抱起林戈,抱起他这个怄气离家出走十余年的学生,道:“小弋,老师带你回家。”

    叶红蓼已经不想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了。

    城外敌军进犯,叶红蓼将岳陵城交于顾明山,将军法处交与荷衣,将顾家军交与顾城,只身带兵前去度巍山迎战。

    也许顾雨山和孟荷生是个好将军,可他们不是称职的兄长。他们一个想要护顾明山一生周全,一个想要孟荷衣一生不染。到最后,却是让他们重新踏上了这条他们最不愿意让他们染指的护城之路。

    叶红蓼比谁都清楚,岳陵城的百姓,又怎么会容得下一个弑兄滥杀的将军。

    叶红蓼出城那日,命人传赵临川烧了那枯梅;命人布红绫满城。

    他所欠他的这抽礼,却是不能还了。

    半嫁-不负责番外

    漓水上,一叶扁舟幽幽而行。花繁斜靠在船头,看戴月教孝写字。这孝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

    孝按照戴月的指点,一笔一画的画在纸上。船篷中刚睡醒的林戈探身出来,附身看了一眼孝画在纸上的字,摇摇头道:“我说月啊,你这是教书法呢还是教画啊?”

    “二师哥是在教长离写自己的名字。”孝稚嫩的声音回答。

    林戈摊摊手,也不辩解。尽管是自己救得这孩子,但是还是跟戴月比较亲。

    一会功夫,孝画完了,举起纸得意洋洋的展示给花繁道:“老师您看,长离写得可好?”

    花繁眯着眼瞅了一眼那纸上画着的三个字,连连点头道:“好,好。”又暗想:能把他花繁的姓画得如此大象无形的,也只有长离了。

    热闹长街上,顾雨山被一旁贩卖书籍的先生吸引。吸引顾雨山的,是先生手中那把匕首。

    顾雨山向前,看着那把匕首,问道:“请问先生,这匕首从何而来?”

    先生看了看手中的匕首,答:“您说这匕首啊,这是一个疯子的。他硬要我这红莲,就拿这匕首与我交换了。”

    顾雨山这才发现,这摊子书籍两旁的水缸中,所盛开的红莲。

    顾雨山恍然,顾雨山声音颤抖着,问道:“先生,他可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什么?”先生想了一会,道:“对了,他还说:不能砍红莲。我当时还纳闷呢,这么好的匕首,怎么舍得用来砍红莲啊。”

    “是啊是啊。”顾雨山重复着先生的话:“这么好的匕首,他怎么舍得用来砍红莲啊……”

    顾雨山取出身上的钱财,交与先生道:“先生,若是他要蓉这匕首,请您还给他,莫要为难他。”

    “哎……”先生还没来得及拦着,顾雨山便和沈良玉离开了。先生看着手中的匕首摇摇头自言自语:“他是个瞎子,怎么还能寻得回来?”

    不远处的街上,一个稚童指着一个衣衫褴褛供着身子的人,扯着旁边老婆婆的衣袖道:“奶奶奶奶,你看那儿有个疯子。”

    老婆婆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破衣烂衫,浑浊不堪,手中握着的那只红莲十分明艳。老婆婆扶着身子,对那稚童轻轻道:“他不是疯子,他只是迷路了。”

    街上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想靠近这个疯子,没有人问他从何而来又往何去。但是若是有人愿意靠近他,就会听到他口中一直念着:“溪苏溪苏,你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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