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睚眦必报无例外
马车上，顾若抒看着一旁的竹沁，是人难以捉摸的神色。竹沁因为心中有愧，不敢与她直视，低下了头。小姐对自己恩惠颇深，她却做了那背叛主子的人，小姐的目光实在是让她如芒在背。
那一日，国公夫人把自己送出城没多久，她就被宋灏手底下的天字卫拦截下来，带回了宫中。
御书房内，竹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宋灏定定地看着她，眸中的光忽明忽暗，让她看不清他的意图。
突然，宋灏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就如同春日里的阳光般，和煦温暖，让竹沁失了神，仿佛回到了两年多前那个午后。
两年多前，顾若抒还未曾嫁与宋乔，而宋灏还是那位俊朗儒雅的五皇子。他经常会借故来到国公府，为的就是见小姐一面。
当时顾若抒对他的殷勤既不拒绝也不欢喜，只是淡淡地与他相处。不过，他们两人都爱作画，所以有时候也会有说有笑。虽然小姐的笑容总是淡淡的，但竹沁俨然能从宋灏的目光里看到满足之意。
不知道何时，竹沁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从宋灏身上移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爱好，自己都记在心上。可是，宋灏心仪的人是小姐，他们才该是一对璧人，自己身份卑微，不该有非分之想。所以，她生生地把自己的感情隐藏了下来，不显露分毫。
那个阳光的午后，顾若抒在花园里作画，而竹沁和幽兰正在国公府的院子里放着纸鸢。纸鸢在风中摇曳，越来越高，她们两人越来越开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姐的画作已经完成，她们则开始收纸鸢的线。花园里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她们的纸鸢不小心被卡在了树顶。
这个纸鸢是竹沁和幽兰亲手所做，上面还有顾若抒的亲笔画，她们自然是舍不得。好在竹沁在顾若抒的宠爱下，素日也过得肆意洒脱，爬树这样的事情也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之下，竹沁便灵巧地爬到了梧桐树顶，拿到了那个纸鸢，笑着对树下的顾若抒和幽兰大喊：“小姐，幽兰，我拿到了。”
“拿到了什么，这么值得高兴？”一个温和的男声传了过来，是宋灏。
那一霎那，竹沁的心漏了半拍。她低下头去看，只见宋灏今日一身白衣，在微风中显得格外飘逸，宛如谪仙，她不禁有些呆住了。
“竹沁，你快下来啊。”幽兰见她突然发呆，实在是有些担心她的安危，于是大喊道。
闻言，竹沁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往下，哪知道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从梧桐树上摔了下来。幽兰立刻惊呼了起来，哪怕镇定如顾若抒，也是脸色大变。
竹沁闭上了眼睛，知道自己这一摔下去，非死即伤。哪知道，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睁开眼睛，宋灏那张俊逸的脸庞映入了眼帘。她怦然心动，心脏跳得格外厉害。
宋灏把她轻轻地放了下来，柔声地问道：“竹沁，你没有事吧。”
竹沁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她只知道，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张大网里，再也逃不出来，因为她不想逃。
竹沁一直以为，小姐是一定会嫁给宋灏的。那样，自己每日能看到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小姐竟然会摆了宋灏一道，转而嫁给了燕北王宋乔。
在竹沁看来，宋灏是炙手可热的皇子，远比宋乔这一名被架空的王爷要好，所以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后来，在小姐和王爷的日常里，她终于明白，小姐选择王爷是因为心之所爱的缘故，所以她虽然遗憾再也不能日日见到宋灏，但她也是心生祝福的。
后来的后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她甚至知道宋灏给小姐下了毒。可是她虽然心疼小姐，但对宋灏却始终恨不起来，因为她知道，宋灏还是爱着小姐的。爱一个人，大约不会真的伤害他。
“竹沁，我曾无比笃定地以为，若抒会嫁与我为妻。而你......”宋灏顿了顿，淡淡道，“而你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亦会陪在身边，孤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你的深情。”
闻言，竹沁抬眸，极为惊讶地看着宋灏。她曾以为，自己被那些天字卫带到御前，多少会吃一些苦头，然而听到的却是他道定然不会辜负自己的深情。原来，这么多年自己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
“你很惊讶？”宋灏浅笑道，“你心中定然在想，孤明明一心想着若抒，却又对你说这样的话。”
竹沁被宋灏说中心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宋灏笑道：“若抒是孤的执念，而你让孤觉得很舒服。昔日在国公府，孤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你都体贴地准备好，让孤很舒适。”
昔日，竹沁总是观察着他，自然知道他的喜好。她会准备好他喜欢的茶水，糕点，画笔画具等等，等待他的到来。
宋灏站起身来，走到竹沁面前，扶她起来，倾身过去，吻上了她的唇。她何尝承受过这样等待温情，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浑身发抖。
见她如此反应，宋灏放开了她，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捏了捏，笑道：“这就开始浑身发抖了？那待会儿你该如何是好呢？”
“待会儿？”竹沁小声问道，不知道宋灏究竟是何意。
宋灏笑出声来，把竹沁腾空抱起，往御书房后面的房间走去。突然间，她开了窍，隐隐约约能意识到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她一度想要拒绝，但终究还是从了他......
云雨过后，宋灏轻轻地抚摸着竹沁光裸的背，这样服服帖帖的小丫头倒是真的有点儿符合他的胃口，以后把她收入后宫，倒是有些意思。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她为自己做些事情。他宋灏从来都是目标明确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头好始终是顾若抒。若不是竹沁这小丫头还有用，他断然不会如此温柔待她。
“竹沁，如今宋乔叛乱，夺下了多个城池，孤实在是觉得如芒在背。”宋灏低声道，“你愿不愿意，帮孤解决这个问题？”
帮宋灏？这个问题竹沁从来也没有想过，因为她不想背叛小姐，而且她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也确实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力去帮宋灏。
“皇......皇上，竹沁不过是一个无才无德的小丫鬟，不知道......”竹沁吞吞吐吐低回答道。
闻言，宋灏笑道，“竹沁，自古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孤道你可以帮孤，你便是有这个能力。”
宋灏顿了顿，眉头紧锁，道：“还是，你根本不想帮孤？”
虽然不知道宋灏想要自己做些什么，但肯定是对小姐和王爷不利的事情。一个是自己深爱和仰望多年的男子，一个是对自己恩义颇深的小姐，竹沁左右为难起来。
良久，她终于抬眸看宋灏，低声道：“皇上，奴婢不能伤害小姐。”小姐对自己那么好，自己怎么忍心背叛。
“孤那么爱她，怎么会舍得伤害她？”宋灏缓缓道，“竹沁，我至始至终想要对付的，只是宋乔。”
“可是......”竹沁忍不棕答道，“可是伤害王爷就是伤害小姐啊。”
“竹沁，若抒和宋乔不过才两年夫妻，能有多情深？”宋灏淡淡道，“只要若抒在我身边，我会用一生去打动她。竹沁，我所要你做的，只是把若抒带到我的身边来。这样宋乔必然会投鼠忌器，最后停止叛乱。竹沁，你真的忍心看孤夜夜不能安睡，我皇朝百姓皆陷于战火之中么？”
“我......我......”竹沁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
“竹沁，等天下安定以后，孤，若抒还有你，我们三个回到曾经在国公府的那些日子，难道不好么？”宋灏的声音很轻，但却似乎有蛊惑的力量，让她无处可逃。国公府的那段日子，的确是她这一生最为快乐的日子。
宋灏看着竹沁，眸中似乎还有一丝祈求的神色，让竹沁心软。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道：“皇上，我只能尽力，不能保证。毕竟，小姐她向来聪慧。”
宋灏点头，勾唇一笑，鱼儿终于上钩。宋乔，孤倒是要看看，你能为顾若抒做到什么地步？心烦意乱，还是放弃一切。无论怎样，对自己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竹沁......”顾若抒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再不复以前对她说话的那种暖意，而是清冷无比。
竹沁不敢抬头看她，只是低声回答道：“小......小姐。”
“抬头看我。”顾若抒冷冷道，却是极为压迫的声音，让竹沁不得不听从她的话，抬眸看她。
顾若抒亦看着她，目光如炬，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良久，顾若抒终于开口说话，“竹沁，你我主仆多年，我自认为没有亏待我你。”
“小姐，你对我极好。”竹沁愧疚地回答道。
“竹沁，我活了这么多年，自信看人极准，从未走眼。”顾若抒缓缓道，“而你，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阴沟里翻船。宋青曾提醒过我，我却替你说话。竹沁，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
闻言，竹沁泪如雨下，低声道:“小姐......”
“罢了，来龙去脉我也不想知晓。”顾若抒低声道，“现在，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竹沁，我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害我的人，从来不会有好结果，也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