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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决心

    翌日清晨。

    了悟从国寺出来的时候,眼圈黢黑,满眼血丝。前行的步伐有些蹒跚。忙活了一天一夜,他最终将那五本经书翻译了出来,且毫无错处。

    这更坚定了玄空的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了悟培养出来。

    可是了悟的现状却着实让人担忧。他沾染上了佛家弟子最忌讳的一样——女色。况且还不是一般的女色。吉祥公主龙生凤养,天生玉体。岂是他能沾染的?

    况且,即便吉祥能看得上了悟,那他能放得下佛祖么?

    无论怎么看,了悟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他的感情终究得不到任何回报。

    玄空站在仙魔塔顶端看着逐渐远去的了悟的身影,深深叹息,“但愿佛祖保佑,他能早日顿悟。”

    走了许久,了悟才总算到了公主府。他站在门口,整理好衣衫,拾级而上。

    门口的侍卫看见他,没有了先前的惊讶。

    “小僧求见公主。望施主前去通禀一声。”

    其中一位侍卫点了点头,进了门,片刻后返回后道:“大师请进吧。”

    了悟进门后,仍旧是那位小厮领着他穿廊过栋,进了公主的院子。站在院门口,顿了顿,望了一眼。

    今日公主房里人倒是不多。

    “大师,公主今日还是未醒,您自己过去吧。”

    了悟双手合十,目送小厮远离后,才重新往房里迈步。

    到了门口,隔着屏风,传来袁玉的声音。

    “吉祥,你可要快些好起来。要是你醒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了悟的眼神闪了闪,迈出去的脚停在远处,心里微微发酸。

    “吉祥,还记得那一日狩猎么?是你鼓励我,我如今才练起射箭来,技术已经娴熟,你快醒来,嘲笑我一番,也好啊。”

    听到这里,了悟嘴角苦涩一笑,他也想起那日园囿一见。他本和几位师兄弟前去给麋鹿念往生经。没想到居然会遇见公主,还给公主也讲起了经。

    那一日的一幕幕犹在眼前。

    “吉祥,我说过,今生只爱你一人。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移情别恋了。”

    听到这里,了悟再次微微一笑,随后跨步进去,“驸马,小僧来给公主祈福了。”

    闻言,袁玉转过眸,“有劳大师。”

    了悟走到床前,席地而坐。闭上眼念起了经。

    袁玉看过去,仔细打量了了悟一番。这才第一次将了悟的模样看个清楚。

    果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虽然光着头,但仍旧掩盖不住他的绝色风华。袁玉一向不在意外貌,但今日却有了一丝介意。

    这样的一个和尚,如此在意吉祥。他不能安心。

    良久,了悟终于睁开眼睛。

    “念完了?”袁玉好奇。

    了悟点点头,“嗯,今天是小僧最后一次给公主祈福了。”

    袁玉有些诧异,“这是为何?”

    了悟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坐在了凳子上,“明日起,我便要做启程前的准备了。”

    “启程?大师是要去往何处?”

    与了悟正式聊天,这还是第一次。对这个和尚,袁玉其实也很好奇。特别是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

    “不久小僧便要去宋国修行,估计要很久才能回来。”

    袁玉了然。这件事,他也听朝中友人说起过。不过,和尚之间交流学习也是常有的事。一般能去交流的都是出类拔萃的和尚。将后来多半是能进国寺的。

    “那得恭喜大师。回来后便能前程似锦。”

    闻言,了悟默然。半晌才说道:“出家人哪儿有前程似锦一说。本就是方外之人,心如静水,只求侍奉佛祖,拯救苍生罢了。”

    “是我愚钝了。”袁玉一哂,“大师聪慧现在举国皆知,没想到大师居然竟然还有如此心怀,确实难得。”

    了悟微微一笑,垂首沉默,须臾看向吉祥,“听闻公主的补差一位药引子。可有求来?”

    一听这个,袁玉就皱起了眉头,叹口气,“哪儿那么容易。国寺方丈昨日觐见大王,却说那冰蝉是先祖所赐,不能献出来。”

    了悟想象玄空说这话时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无奈又好笑,“玄空大师向来如此,他其实心善的很,说不定今日就会将冰蝉送来呢。驸马不用着急。时间不早了,小僧就先告辞了。”

    说完,了悟起身。

    袁玉见了悟精神不济,想他可能是病了,“大师,要不吃了午膳再走。你为吉祥祈福了两日,劳累了。”

    了悟摇摇头,再次看了眼吉祥,“不必了,驸马照顾好公主就好。小僧告退。”

    该放下的迟早要放下。不属于自己的怎样也强求不来。尽管心酸,可了悟却不糊涂。

    昨日玄空大师的话还犹言在耳,既然已经许身佛祖,那就应该老老实实做个本分和尚。

    况且,公主与驸马感情如此之好,自己又有何立场?

    ?

    了悟走后,袁玉慢慢坐床边,温柔地看着吉祥。

    这时,一小厮匆忙忙奔进门来,跪在地上,“驸马,大王和王后来了!”

    闻言,袁玉赶紧整理好衣衫,往门外迎接去。

    良久,就见大王和王后带着玄空大师,往吉祥院子里走来。

    袁玉跟在大王身后,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玄空。

    这个就是玄空大师?怎的这么年轻?

    虽然向来知道有这么个人,但真正见过玄空的却少之又少。也不怪袁玉好奇,实在是这个和尚太过神秘。

    到了吉祥房门前,大王看了看其余人,命令他们站在门外守着,只带着王后、玄空和袁玉进门去。

    看着床上躺着的吉祥,玄空瞬间明白,为何了悟会动情。也难怪,这公主如花似玉,美艳动人,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吧。就连自己,也难说不喜欢。

    玄空在心底念了声“阿弥陀佛”,再次叹息一下。

    “大王,公主吉人天相。肯定没事儿。”

    既然玄空都这么说了,大王才放心了一些。毕竟,玄空也精通面相,说的向来准。

    “大王,白逸御医求见。”门外的谢公公小声道。

    “让他快进来。”

    话音一落,白逸就急匆匆提着药箱子进来了,他脸上挂着明显的疲惫,看来几日没休息好了。

    “冰蝉呢?快给我看看。”

    刚行完礼,白逸就迫不及待地要看冰蝉。

    玄空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本禅师告诉你,这可是先祖所赐,精贵着呢,别乱用,吃多了也不好。”

    白逸盯着锦盒直点头,“晓得晓得,禅师放心,快给我。”

    玄空肉疼地将锦盒递给了白逸,而后看向雅襄公,“大王,你可别忘了答应本禅师的条件。”

    雅襄公拿这个玄空最没办法,头疼地点头,“放心,寡人记得。”

    可是玄空还是很肉疼,继续嘀嘀咕咕,“哼,要不是了悟那个秃驴死乞白赖地求本禅师,本禅师才不会拿出这宝贝。”

    这句话大王和王后都听了百八十遍了,实在不想再听。可又不能拿玄空怎么样。

    “这了悟和尚到底是哪个?”王后只好打岔,问道。

    玄空立即来了精神,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说起了悟,那可是佛家最有天分的后生。虽然比本禅师还差了点,但是相对别的和尚,那优秀地不止一点儿。大王,你可答应我了,让我取经去,还得带着足够的金子和侍从。”

    又来了!雅襄公真想下令,让人把这个和尚的嘴给封上,但是他大度,又忍了下去,“嗯,是,寡人记得。”

    “还有,回国后,得把了悟调到国寺来,我还得培养他当接班人。对了,还有,金子带着不方便,你都换成钱给我得了,然后侍卫武功得高,听说去天竺路途遥远不说还有许多妖精鬼怪。本禅师可对付不了。”

    雅襄公的额头已经青筋暴出,拳头捏了松,松了捏。

    “大王,喝口茶吧。”王后看见后,又开始打圆场。

    雅襄公呷了口茶,但是玄空并未停嘴。

    “大王,你说要从风国再弄一只冰蝉给我,得赶紧啊。国寺那的贡品都是有数的,不然百姓可要说你了。”

    雅襄公终于忍不住了,他唰的起身,瞪着玄空。后者一脸无畏,看了回去。

    白逸正在研磨最后一味药,可是突然觉得空气中有些凝重,故而停下来,看了看大王。

    “看什么看!赶紧把吉祥救过来,不然寡人把你丢进勾栏院,天天唱戏!”

    雅襄公发完火后,拂袖而去。

    白逸一脸懵,他又怎么了?他什么也没做啊。

    不过,他手上的动作果然变快了。

    ?

    大王子的嫡子百日宴,隔天就要到了。

    袁昆这几日一直忙着给大王子送礼的事儿,也没顾得上吉祥。

    今日回来,他看见婉君在院里绣花,不由得恼怒。

    “成天就知道绣花绣花!公主都病了多日,你怎么不知道去探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与公主不和!”

    婉君愣住,顷刻间,泪水就在眼里打转。她嗫喏半天,欲言又止。

    “哭,就知道哭!你看看你,成天待在家里,都快成黄脸婆了,哪儿一点儿比的上吉祥!”

    闻言,婉君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攥紧手中丝绸,咬着下唇。

    当年,她与袁昆也是京都一大佳话,才子佳人,郎才女貌,琴瑟和谐,羡煞多少旁人。但是不知从何时起,袁昆就变了。

    当初,听说他拒绝了吉祥,婉君还是很高兴的。一点儿也不怨恨吉祥,想着,不管她身份多么高贵,但是夫君爱的始终是自己,那么身份高贵又如何?

    可是这次从边疆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吉祥嫁给了袁玉,袁昆就变了。婉君知道,袁昆放不下。心里始终有吉祥。

    因此,婉君开始学会恨。可是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一直避开吉祥,免得让自己内心变的更丑陋。

    但此时,她真的恨。可不是恨吉祥,而是恨袁昆。

    原来,男人情意竟是如此易变?婉君擦干眼泪,笑了。

    “我这就去看公主。”

    说完,婉君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副未绣完的鸳鸯,掉在地上,落入尘土之中。

    袁昆伸出手,看着婉君的背影,最后却又皱起眉,放下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当初那样期盼与袁昆白首,如今这情丝也渐渐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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