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提笔落灯花
玄溟来找她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是落日了。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桌案前的烛火泛着柔柔的暖光，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在桌案前发呆，本就绝美的容颜在烛火掩映下，有着惊心动魄让人沉迷的美丽，让人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玄溟走进屋中，来到她面前，唤道:“阿雪？”
拂雪回过神来，望着他的眼神，他的眉间有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在想什么？”他坐到她身边问道。“是不喜欢黑夜吗？那我便换回来。”他说着就要做法，拂雪却按住了他的手，摇头道:“不是。”
玄溟默了一下，“你是在因为我不允许你出结界而不开心？”
她还是摇头，“我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像是做梦一般，梦里是我和你。还有”，她垂下视线，“……那片血海。”
闻言，玄溟将她揽进怀里，“阿雪，悠悠往事，我盼着你记起，可若要你以痛苦和折磨来换，我倒宁愿你可以永远忘记。”
“你告诉我”，她没有推开他，反而抓紧了他的衣袖，像是在害怕一般，“我在海市玄境看到的，都不是幻境对吗？”
玄溟没有说话，聪明如她，早已知晓答案。
“其实我早就明白那是真的，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阿雪”，玄溟道，“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痛苦。”
她默了片刻，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伸手拿过桌子上的笔，画了一幅画，问他道:“这个地方，可曾存在过？”
这幅画画面虽小，但是依旧呈现出了精准磅礴的画境，那是一片广阔的冰原，一眼望不到边际。
玄溟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为什么会画这样一幅画？”
“梦里经常出现。”她淡淡道。
他笑了笑，“阿雪的字不好看，这画功倒是了得！”
“跟我九哥学的。”她道。
“阿雪体内藏了一幅画，莫不是就是那南溟樱花山山主所画？”他问道。
她点头，并不意外。她没有法力，玄溟自然看得出她藏了什么东西在身上。
只见他一招手，她体内便飞出一道流光，正是那幅画。
画面已被展开，悬浮在半空中，给人身临其境之感。
“确实画得不错！”玄溟道。
“这样的画功其实还算不得稀奇”，拂雪道，“他的画可以画出独立的空间，世间万物能够畅行其中，只不过他轻易不会画这样的画。”
他的语气突然有些怪怪的，“看来阿雪很了解他。”
拂雪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若我说出答案，会像上次一样遭到反噬，阿雪可还愿意知道答案？”
“若是如此”，她道，“那便算了。待我恢复记忆，自能知晓……”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拉近，抬头便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温柔的笑意，“阿雪，你可是在关心我？”
她垂了视线，“你救了我多次，关心你很正常。”
玄溟笑道:“我说过，阿雪只有口是心非的时候才不敢看人眼睛。”
“我没有。”她反驳道。
“忘记告诉你，阿雪只有在我面前才会这个样子。”
“得寸进尺。”她推开他道。“我听恒琰说，玄光结界的阵眼出了问题，如何了？”
提到这处，玄溟神色有些沉重，“不知何种力量扰乱了阵法的运行，结界有减弱之象，我已尽力阻止，然若无法知晓根本原因，也只是徒劳无功。”
玄光结界保护魔族不受外敌侵扰，一旦铸成，若非开天神斧这等第一神器，绝不可能劈开。而一旦崩塌，数十万魔族子民恐连最后生存之地都将不复存在。
“可想到解决的办法？”
“已有了些许眉目。”玄溟淡淡道。
拂雪挑眉，以他的能力若无对策，倒是对不起这魔尊之名了。默了片刻，她道:“我可以帮你。”
玄溟看向她，笑了笑，“你会有危险的。”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清澈的眼眸此刻如同深涧之间幽潭之水，望不进去。
“阿雪”，他把她圈进怀里，“我教你练字吧。”他拿起笔，放到她手中。
她没有拒绝，顺着他的力度往下写。
死生契阔。
她看着写出的字，淡淡道:“你见过妖灵神尊吗？”
玄溟的手顿了一下，又带着她继续往下写。
与子成说。
“阿雪为何突然问这个？”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玄溟蘸了些墨水，道: “能主宰许多人命运的人。”
“你希望她回来吗？”
他沉默了片刻，“她会回来的。”话落，他的字也写好了。
执子之手。
“如果有她的踪迹，你会去寻找吗？”
玄溟看着她的侧脸，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温柔一笑，他继续提笔，道:“不会。”
拂雪的手顿在那里，这最后一个字，终是没写好。
与子偕老。
“阿雪”，他握着她的手不动，凭墨水染湿了一大片，“……”
“我不喜欢这首诗。”她道。
玄溟的眼眸黯了一下，“为何？”
“这是凡人写的诗”，她淡淡道，“凡人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你可以相信我的话。”
她沉默片刻，“我累了。”
玄溟勾唇一笑，邪魅狷狂，“我也累了。”
拂雪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他拦腰抱起，朝着床榻走了过去。接触到柔软的被褥之时，他人也压了上来。
她顿时惊了一下，“你做什么？”
“睡觉。”玄溟淡淡道。
“我不要。”她伸手去推他，“你快起来。”
他笑了笑， “阿雪脸红了。”
“玄溟！”她气急败坏的看着他，“你别闹了！快起来！”
“若我不是在和你闹，你又该如何？”
她看着他并非玩笑的神色，也认真的看着他，“我不知道曾经的我如何，但是现在的我绝不会如你所愿。”
玄溟温柔一笑，“无论过了多少年，阿雪终归还是我的阿雪。阿雪不必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不过有你在我能睡得安稳些。”他翻身躺在她身侧，闭了眼睛。她是他要用尽整个生命去爱的人去呵护的人，他怎么会强迫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