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困境
拂雪跟在他身后，望着满目如血一般的红色，仿佛能够看见那些被红莲业火灼烧的灵魂，无比血腥。她闭了一下眼睛，然后面无表情的跟着他走进了一间屋子。
她要见的人此刻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他逃到这里时元神将散，如今虽然保住了元神，可是何时醒来尚且不知。”暮白见着她匆匆走过去道。
拂雪摸了他的脉象，依旧很虚弱。
“天族的司羽上仙，雪影宫的南方圣使白鹤公子。我有幸得见宫主门下的东方圣使和西方圣使，这二人一是石灵化形，另一人竟是昔日元始天尊座下的大弟子萧远，北方圣使虽然从未出现过，但想必也是来历不简单。能将这些人为己所用，宫主的能力确实令暮白钦佩。”他其实就是星寒和白黎遇到的那个红袍之人。
拂雪漠然看了他一眼，“你对雪影宫倒是了解。”
“我更好奇的是宫主究竟是如何控制这些人的？”他道。“所以，我才会想要见见你。”
“在你眼里莫非这世间只有主人与傀儡的关系？”
“难道不是吗？”他挑眉。“只有傀儡才是永远不会背叛的存在。”
拂雪挑眉，如此看来荆棘山上那些气息奇怪的生灵都是他炼化的傀儡了。或许恒琰说得没错，仇恨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初次见他之时，她虽然不喜欢他身上的血腥之气，可是那时的他并没有让人觉得如何可怕。如今，退去伪装的他，残忍无情，那双眼睛里更是是深埋的恨意。
“你错了。”她道。“虽然他们不是妖族，可是他们永远不会背叛我，我不需要任何方法控制他们。这世上有比傀儡之术的控制更牢固的东西，叫做信仰和情谊。”
暮白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炼妖岛上的发生的事情，还有你一路保护的那个丫头，最后的结果不需要我再次提醒你了吧？”
拂雪沉默片刻，“我要施法救他，请你出去。”
“灵法尽失”，他挑眉，完全不打算走的样子，“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救他？”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划破手指，将血滴在白鹤的眉心。一个奇怪的符咒显现，唤出了他的元神，她惊了一下，他的元神竟是天玄真诀所伤－绍，不，太子楚安也来了这西溟之地吗？
白鹤的元神缓缓睁开眼睛，虚弱道：“......主上，快......回大泽山，这......这是......骗局......”
“到底发生了何事？”她皱了一下眉头。
“东华根本没有来西溟之地，他......已率领天兵去了......大泽山......”
“你说什么？！”拂雪脸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手中的法术坚持不下去，白鹤的元神回到体内。
她强撑着自己站稳，骗局？东华去了大泽山？不，她要回去。大泽山虽然易守难攻，可是东华乃是战神，雪影宫的门人绝对不是对手。她握紧六合扇，打算以血为引催动术法，可是暮白却夺了她的六合扇，“还给我！”
暮白冷冷道：“你要回去？”
“是！”她道。
“救那些与你不相干的人。”
“他们是我的门人，曾与我生死与共。”
“哪怕去送死？”
“哪怕失去生命。”
暮白望着她的眼神，坚定，决然，无所畏惧。恍惚间，他在很多年前也见到过这个眼神，然后那个眼神的主人再也没有回来过。为了他的信仰，付出了生命。
他挥袖落下一道屏障，将她困于结界之中，“以东华的实力，攻下大泽山轻而易举，你回去也无济于事。你的价值，还没有实现，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暮白，你......到底想做什么？”拂雪质问道。
她没有听到答案，而是晕了过去。?
暮白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信仰和情谊？真不知该不该说你太天真！在此等候吧！他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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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雪再次醒来之时，已经过去好几日了。白鹤依旧没有醒过来，她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最后却都是同一个结局。
大泽山，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在地上，凝聚成冰。
?她努力的说服自己一定会出现转机的，可是战神东华亲自率领的军队去进攻大泽山，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是他的对手？
?终究会有人死亡，终究会有人离去，而她，身为雪影宫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能将希望寄托于谁呢？神殿？还是玄溟？就算他们能出手，死亡和伤痛终究还是不可避免。
?她站在门口，绝望的望着东方，她仿佛看见了那场上古生灵的噩梦，九天六界，纷乱不堪。
?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吗？
?这盛世繁华，终究还是要被那无休止的纷争所代替了吗？
?“醒了？”暮白的声音响起，“那么你准备好听我带来的消息了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雪影宫……如何了？”
?“东海大泽山，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白星寒和白黎生死未卜。神殿亦受到道门袭击，左右护法皆受重伤。”
?拂雪闭上眼睛，掩盖住眸间的无尽悲伤，“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还有一个消息”，暮白看着她，“你应该更感兴趣。玄溟殿下出手援助大泽山，与东华交手，却因之前修复玄光结界元气受损，而被东华所伤。你很快就要见到他了。”
?她睁开眼睛，眉间冷漠，“你这么确定他会来吗？”
?“当然。”他道。“因为你在他心里的位置非同寻常。”
她淡漠一笑，道:“我知道他会来的，就像每次我有危险那样，可你不是不相信情谊吗？那你觉得这又是什么？”
暮白不语。
“你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恨。”她抬头看着天空，“我们是生命漫长的生灵，看尽世事的无常，其实我们都一样，而你只不过对人性看得更深透而已。是我总在骗自己，不管人性如何，在他们的心底，总归还有光明。其实这世间从头到尾只有一种法则，弱肉强食，只不过我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而已。”她收回视线看着他，“所以，你将玄溟引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暮白笑了笑，极尽冰冷无情，“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妖族和魔族如何灭亡在天神的统治之下，从玄溟归世的那一刻起，这一天就应该开始了。如果信仰不能作为你们开战的理由，那就让仇恨来支配你们吧！”
“然后呢？妖魔两族灭亡，你觉得凭你的力量就能对抗整个神族了吗？”
“我从来不想做什么救世主”，他讽刺一笑，“我要让这九天六界，四海八荒陷入无尽的混乱，然后看着你们这些人为了所谓的信仰去拼命。”
“你的父亲，巫山长老，为了守护魔族牺牲性命，化作守候在魔界入口那绵延千里的玄光结界，在魔尊玄冥被众神封印的这十万年里保护着魔界苍生，得魔族后世生灵敬仰。你要辜负他，让你的同族再次卷入十五万年前那场战争那场所有上古生灵的噩梦里吗？！”
“那么你呢？”他反问，挥袖而去，半空中浮出画面，却是大泽山的景象，漫山遍野尸体倒在那里无人问津。“神族灭了大泽山，灭了你的雪影宫，难道你会为了同族而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拂雪握紧了双手，泪水从眼角滑落，“我会为他们讨回来的！”
“好!”暮白勾了勾唇角，“我期待那一天。”顿了一下，他又道：“刚才我说的不是很清楚，他已经来了。”
“你说什么？”
“你晕了整整三天，三天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他撤去结界，“我带你去见他！”
“等等。”她道。
暮白看着她，“你不想见他？”
拂雪回头看着白鹤，“你可不可以再救他一次？”
“我救他只是因为他有价值，如今已经没有了。毕竟是个上仙，若为妖兽所食，必能增加它们的力量。”暮白冷冷道。
“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他？”
他默了一下，似是在思考，“我可以放过他，但是你需要记得，你欠了我一条命！”
“把他送到南溟樱花山，我答应你的条件。”
暮白拿出六合扇递给她，六合扇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不需要认主，可这扇子竟然认了她为主人，倒真是稀奇。
拂雪接过六合扇，暮白为她施法，白鹤的身影消失不见。九哥，拜托你了......
暮白收回六合扇，笑道：“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一起逃了，看来玄溟殿下在你心里的位置也很重要！”
她没有说话，玄溟为她而来，她又怎能弃他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