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魔
她们第二日便启程去了蛮荒，到达那里时，已是另一日的清晨了。东方的天空很亮，可是这里仍旧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大地寸草不生，瘴气弥漫，他们站在蛮荒的外围，对这片只有寒冷的地域心生悲哀。
数万年来，这片黑暗吞噬了多少生命？他们的朋友是怎么目睹杀戮，怎样靠着信念支撑着下来？
“我们已经身在蛮荒，用你的离魂箫呼唤他吧。”拂雪道。
?祁烨点头，唤出离魂箫，放至唇边，一首曲子如水般流淌而出。曲子轻灵旷远，却又婉转哀愁，带着声声思念。奏者有情，听者动容。
?一曲终了，瘴气里安静如初，就像根本没有人在的样子。
?祁烨神色一黯，“他是不肯见我吗？”
“也许是他没听到。”拂雪拍了拍他的肩膀。
“离魂箫和往生铃是存在感应的，没有极其强大的力量是无法阻隔这种感应的，我去找他。”
拂雪拦住他，“蛮荒这么大，又不见天日，他要是有心躲着你，你绝对找不到他的。”
?祁烨皱了一下眉头，“我们曾并肩作战，生死与共，我不可能把他一人留在蛮荒忍受这里黑暗和寒冷。”顿了顿，他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他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行吗？”她怀疑的看着他。
“肯定行！”祁烨自信满满的看着她。
“你说的。”她狡黠一笑，突然将手指点在他眉心，瞬间一股寒气溢出，将他冻成了冰柱。
“你做什么？”夜无琛一惊。
“你猜！”她淡然一笑，一道灵光打出，将他捆在一旁。
“你？！”他眉头微蹙。
她伸手变出一只千年灵芝，冲着瘴气喊道：“小怪物！你还记得我吗？快出来，给你带灵芝了！”
?没有人回答她，她又说道：“沄峥？大名鼎鼎的妖族前任右护法，那这两个蠢货你认识吧？我告诉你，因为你……我的朋友神魂尽散，不入轮回。这两个蠢货身为妖族护法，竟然连一个人间守护者都对付不了，所以你再不出来我就送他们两个去阴曹地府感受一下不入轮回是一种什么样的代价和痛苦！”
“拂雪……”夜无琛欲开口，被她的眼神打断，眼神转了一下，语气微冷，“你要用沄峥去换青珩的一缕元神？你在利用我们？”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必须救他，所以……沄峥，这是你欠下的债！”她语气冷如寒冰，“如果你不出来的话，你就替他们收尸吧！”她一掌打向夜无琛，顿时一道血迹从他嘴角流下。
?他神色哀伤，“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们。”
“那是你们太蠢了。”她淡淡道。“我的寒冰带着九幽之境的侵魂之力，会冻结他的思维，失去反抗，我没和你演戏，如果可以看着他死的话，你就继续躲着吧。”
?瘴气里依旧很安静，拂雪转了转眼睛，刚想开口。
?瘴气里便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戏演的太假了。”随后一个一身灰蓝长袍的男子走出，正是沄峥。身后还跟着那只小怪我，他见到她手里的灵芝，兴奋的跑了过去，“神仙姐姐，这是给我的吗？”
“你离我远点！”拂雪退了一步，“不许碰我，给你！”她把灵芝扔给他。
“无琛”，沄峥淡然一笑，“好久不见。”
夜无琛挣开身上的束缚，拭去嘴角的血迹，亦是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我说……”，祁烨不满的叫道，“你们还要把我冻到什么时候？我都快死了！”
拂雪踢了他一脚，凝结在他身上的冰块立马就掉了，“装什么装？就你才会想出这么蠢的办法。”
“你不知道。”他笑道。“就这样对付他才有用。”说着，他跑到沄峥的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兄弟，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你？”
?沄峥拍掉他的手，颇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你还好吗？”
“不好！”祁烨立刻正色道。“夜无琛这臭小子，比你还难相处。”
?夜无琛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拂雪笑道：“我看是你最难相处吧？”
“我让你捆了我，没让你把我冻成冰柱，你是不是趁机报复我？”祁烨不满的看着她，“还一口一个“蠢货”，我们两个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在你眼里就那么笨吗？”
?拂雪挑眉不语。
“你刚才打无琛的那一掌真的假的？”他挑眉问道。
“要是真的你还能站在这里废话吗？”拂雪淡淡道。要是真的他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她的寒冰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看向夜无琛，“你们俩挺有默契嘛！”
拂雪没理他，看向沄峥，“又见面了。”
沄峥淡淡一笑，“来抓我回去的吗？”
“我来救你。”她道。她的掌心浮出一朵雪白的花，正是彼岸花。
“你的朋友？”
“跟你没关系。”她淡淡道。
“这是你第二次帮我。”他的眼神深了一下。
“嗯。”她神色如常的点头。“他们已经替你还了。”
?他沉默片刻，问道：“你真的有把握？”
她挑了一下眉头，“上次要不是这小怪物你觉得我会输给你？”
“我叫天麟……”
“别吵！”她又扔出一个灵芝，小怪物顿时不说话了。
“这不是东华的坐骑吗？”祁烨意外的看着他，“怎么在这里？”
“他是被神族驱逐到这里的。”沄峥回答。
“真可怜！”他同情的看着他。
“你也别吵！”拂雪看了他一眼，“你们两个捆住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手。”
?祁夜和夜无琛点头，用灵力束缚住沄峥。
“记住！”她认真的看着沄峥，“心猿不定，心魔不除！”
?沄峥点头，拂雪将彼岸花置于上方，十指结印，缓缓念道：“以我之伤，渡你之劫，入之彼岸，黑暗里找不到方向的灵魂……归来吧！”
?彼岸花释放出淡蓝色的光芒，笼罩着沄峥，他的眼睛渐渐化作血红。拂雪伸手点在他的眉心，神识进入了他的内心深处。
?她看到了一场惨烈的战争，苍茫万里，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无数的生灵在转瞬之间不复存在！这是十万年前的那场神魔之战，弱小的妖灵在这场持续了五万年之久的战争里，几近覆灭。
?在那片血海的云端，站着一个无比神圣的身影，白衣胜雪，轻纱掩面，青烟掩映，挥袖间血海不复。如同真神降世，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她静静的看着那个神圣无比的身影，这一幕好像是那幅壁画的内容，那么她就是妖灵神尊了。那个活在众生记忆里的传说，那个以无上修为统御妖灵界的人后来却不知所踪的犹如真神一般的女子。
?这就是沄峥内心深处最大的执着，他希望妖灵神尊可以回来，再次救妖灵界众生于苦难之中。她看到沄峥和那些弱小的妖灵一样，站在大地上膜拜，他是那样虔诚。
?薄雾升起，眼前的一切消失不见，待雾气散去，周围已是一片黑暗。而沄峥正追着一道光芒，他的眼里带着恐惧，可是脚步却很坚定。
拂雪跃过去拉住他，“别追了，她会回来的。”
“是你？”他意外的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你啊！”她笑道。
“你说她会回来，是真的吗？”他怀疑的看着她。
“当然了！”她回答，“不仅我相信她会回来，祁烨，夜无琛，冥尊，还有妖灵界众生，他们都相信她会回来的，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她。”
沄峥看着那道越来越远的光芒，面露犹豫。
“她只是累了，去找一个地方歇一歇，时间到了，她一定会回来的。”拂雪笑道。
“对。”沄峥淡淡一笑，“她一定会回来的。”
“那我们走吧？”她拉着他欲走，前方上空却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她不会回来的！”
?拂雪神色微变，心魔？
“你是谁？”沄峥问道。
“我是你。”那人道。“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外人？你该相信我，妖灵神尊她不会回来了。”
“别听他胡说。”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他是你的心魔，在引诱你堕入邪魔之道。”
“别相信她，我才是你该信任的人。”那人冰冷的看着他们。
?沄峥突然面露痛苦，捂着头酿跄跪地，似是在苦苦挣扎。
拂雪眉心微蹙，十指结印，一柄寒冰之剑凝结而出，汇聚强大的灵力，直直射向半空中的人。
?那人双掌回防于身前，挡住她的寒剑。
沄峥的意志不坚定，心魔的力量便会越强，纵使她修为远胜沄峥，可是此时与心魔的相持亦是不相上下。“沄峥，相信我，他是你的心魔，他在诱导你堕入魔道，你想想，一旦你堕入魔道，你就再也见不到妖灵神尊了。你快醒醒！”
心魔低喝一声，法力更盛，拂雪咬牙再催灵力抵挡，“心猿不定，心魔不除！”她的脚步再次后移，心魔的力量犹如泰山压顶。拂雪眉心紧蹙，难道胜不了他？
一只手突然按在她肩膀上，伴随着沄峥坚定的声音，“心猿不定，心魔……不除！”一股强大的灵力通过她传递到寒剑之上，击中了心魔。
?拂雪松了口气，收回手回头看着沄峥坚定的眼神，欣慰一笑。
?心魔化作尘埃，黑暗散去，阳光照耀，青山依旧，绿水长流。一道柔和的光芒照在他们身上，温暖的让人想睡觉。
?于是，他们都选择了闭上眼睛。
?彼岸花化作尘埃飘落，沄峥眼里的血红不见，闭上眼睛睡去，祁烨急忙过去扶住他。拂雪的手也垂落，闭着眼睛向后倒去，却是倒在了夜无琛的怀里。
“他们成功了。”祁烨笑道。
“除去心魔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让她们休息一下吧。”夜无琛道。
?祁烨点头，和夜无琛一起把他们扶到古树旁坐下。看着沄峥的脸，他的眉间划过一抹哀伤，转身望向天空。神尊，我已经把沄峥找回来了，你也快点回来吧。
?夜无琛放好拂雪，看着祁烨的神色，走到他身边，淡淡道：“哀伤并不适合你，你欠揍的样子就很好。”
?祁烨微微一笑，“想不到你也会安慰人。”
?夜无琛没有说话。
?远处，阳光明媚，天空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