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本无情
这日，拂雪给小白做了一条鱼，然后坐在桃树下喂它。喂着喂着，鱼的香气引来了四只更大的“馋猫”。
她挑眉，“你们干嘛？”
祁烨笑道:“我们三个本来在寒天殿里讨论猛虎王遇刺的事情，突然就闻到一股香气，就寻过来了。”
“我看你的样子，分明是想和它抢。”她道。
小白闻言，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急忙将盘子往拂雪面前推了推。
天麟瞪着吃的正香的小白，“小白，你没义气！为什么不叫我？”
小白无辜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鱼，还吧唧了几声嘴。
天麟:“……”他不服的跑过去蹭了蹭拂雪的手，“漂亮姐姐，你好偏心！”
祁烨直接过去踢了他一脚，“你又不是猫，要什么鱼？再说了，你不神兽吗？怎么能和一只猫抢鱼吃？”
见他说的如此大义凛然，拂雪刚想开口夸他有节操，结果他突然一本正经的来了一句，“小雪儿，我还没吃早饭，能不能辛苦你再做一份？”
“……”
静默了片刻，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是上古妖灵，吃不吃饭有影响吗？”
“有很大的影响。”他道。“虽然我们妖灵修炼到一段时间就可以不用进食，但你这鱼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她看了一眼沄峥和夜无琛，“你们两个也是这样想的？”
沄峥笑道:“我们两个是被他硬拉着过来的，不过……”他顿了顿，“若能有幸尝尝你的厨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你呢？”她看着一直冷淡着脸此刻却不知在想什么的夜无琛，“你也想吃？”
夜无琛没有回答，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
祁烨接过话，“通常他不说话都代表默认。”
拂雪白了他一眼，“你这招已经用过了。而且，默不默认并不重要，你这鱼吃不到的。”
“为什么？”他问道。
“你是真蠢吗？”她挑眉，“神殿外多了一股气息，你没发现？”
祁烨挑眉，“发现了啊！”
见他完全不打算动，夜无琛直接动手拎着他的领子向寒天殿走去。
祁烨叫道: “臭小子你干什么？哎……你别掐我啊！痛痛痛！快放手啊！”
沄峥无奈的挑了一下眉头，对拂雪说道:“你不去看看？”
拂雪扔给眼巴巴盯着那盘鱼的天麟一颗灵芝，又告诉他不准和小白抢，才和沄峥一起走向寒天殿。
她二人进去之时，祁烨正坐在椅子上揉着脖子，一边揉还一边使劲儿的瞪着夜无琛，大概是被掐疼了。
“你够了！”拂雪颇有些无奈，“堂堂妖族左护法，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祁烨挑眉，“好！听你的，不闹了。”他看着莫霖，“来的人是谁？”
“人间守护者，涵绍。”莫霖道。
“他又来做什么？”祁烨道。
“管他呢！”拂雪淡淡道。“只要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我就不想收拾他！交给你们了，我去上面呆一会儿。”她纵身一跃，落到殿梁上，变出一坛酒，自饮自酌。
祁烨愣了一下，颇有些无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拂雪没说话，她其实是觉得她终究是一个外人，神殿的有些事情，她还是有些不方便参与的。想着，便静静的喝酒，谁知沄峥也纵身一跃，落到她旁边，“陪你一起吧。”
她笑了一下，又变出一坛酒递给他，“这是桃花酿。”
“上次有幸喝过。”沄峥道。
于是，两人坐在上面畅饮美酒。
祁烨心痒难耐，可又不能上去，只好不爽的看着走进来的涵绍。“人间又哪淹了吗？”
涵绍抽了一下眼角，“左护法大人误会了，人间好的很。”
“那你来做什么？”他挑眉，“要知道上次我们帮你，却害得我们的朋友重伤差点没命！”
“涵绍正是为此事来道歉。”他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该去找东陵拂雪吗？”祁烨道。
涵绍的眼神深了一下，“涵绍正是来找她的。”
祁烨和夜无琛对视一眼，笑的意味深长， “消息挺灵通啊！”
涵绍不语。
“你的道歉神殿替她收下了”，夜无琛淡漠的开口，“你可以走了。”
涵绍看了他一眼，“涵绍必须亲自向晓雪姑娘表达歉意。”
夜无琛神色一冷，漠然看着他，“你觉得神殿没有资格接受你的道歉？”
“绝无此意。”涵绍道。
祁烨笑了一下，“我忘了问你，你此来是代表神族来道歉，还是仅代表你自己？”
“神族。”他道。
祁烨点头，“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勉强接受。如果仅代表你个人，别说拂雪不会见你，我们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上次的事情，神族的做法确是有些不妥，天帝并不打算深究，只希望……”他顿了顿，“诸位能把那双首麟驹交给我！”
“你说什么？”祁烨冰冷道。
殿梁上的拂雪和沄峥自始至终在听着他们说什么，闻此言，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涵绍无视他冰冷的视线，道:“那毕竟是我神族的神兽，留在妖灵界并不合适。”
祁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给你们，你们又要如何对待他？永世驱逐？还是用天雷之火劈死他？”
涵绍不语。
“带着他回到神殿的那一天，我们就做好了神族来讨的准备，可一连多日过去，也未见你们的人影。今日来讨，我很意外！”祁烨道。
“之前是因为东华上神闭关，所以天帝在等东华上神的看法。而今东华上神已经出关，这双首麟驹也理应交给东华上神处理。”涵绍道。
祁烨的眼神渐渐冰冷，“你到底是来道歉的还是来找麻烦的？”
“这是两件事。”他道。
祁烨冰冷一笑，“那你是承认来向我们讨回双首麟驹是在找麻烦了？”
涵绍不语。
“既然这样”，他把玩着手里的离魂箫，“你今天不太走运！”
“与神族为敌，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祁烨勾了勾唇角，“与妖灵界为敌，同样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涵绍脸色沉了一沉，“难道你觉得妖灵界有实力与神族一战？”
“不劳你费心”，祁烨道，“趁我们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他伸手指了指门外，“慢走不送！”
涵绍沉默片刻，冰冷道:“如果几位不愿意交出双首麟驹，天雷之火将不再留情！”
“你找死！”拂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强大的灵光砸向涵绍。
涵绍一惊，匆忙向后退去，那灵光几乎瞬间就冲到了他眼前，他已是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去接这一招。然而，以他的修为想要凭空接下这一招且安然无恙那是绝无可能。他被这灵力重创，顿时退后数步，吐了一口鲜血。
他看向那个缓缓落到地面上的白衣身影，她的眼神冷若寒冰，他仿佛看到了天寒地冻，万里冰封。
“看在你将青珩的那一缕残魂重新投入轮回的份上，你的命我暂且不要，但是只要我想，我依然可以杀了你。”她漠然道。
“你知道杀了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那你可知一次次挑战我的忍耐度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吗？你曾问我是否忍心看到这世间生灵涂炭，我告诉你，世间生灵涂炭与我何干？你这人间守护者都不在乎，那我这个世人眼中残忍无情的妖灵又何必在乎？”
她的声音很冷，冷到了心里。她的眼神很无情，无情到让人无法怀疑她的话。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番话说的有多勉强。
夜无琛，祁烨以及沄峥皆是神色复杂，但是他们所感受到的并不是她的冷血无情，而是她隐藏在心底深深的悲伤和无奈。只有经历过同样痛苦的人才能理解这份悲伤和无奈，他们知道，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子。她所希望的，还是众生平等，繁华世界，岁月静好。可是在同族的生死面前，她在逼着自己冷血无情。
涵绍怔然看着她，他不过是拿她的善良在赌罢了。但是似乎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没有筹码了。
“十几万年，沧海桑田，再多的善良，也会被这个世界的残忍无情消磨殆尽，你拿我的不忍心来赌，当真是你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她冰冷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她划破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法图，“用你的灵魂起誓，若是你神族再敢为难那双首麟驹，你将日日夜夜承受蚀骨焚心之痛，直到灰飞烟灭的那一刻！”
涵绍震惊的看着她，这种术法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法图竟然让他内心升起一丝恐惧，仿佛那是超越天地的审判法则，他若违背，便会受到难以想象的惩罚。
“你不肯？”她冰冷的看着他，“原来你希望的便是这世间生灵涂炭！”
“不！”涵绍摇头，“我不希望！”
“那你在犹豫什么？”她冰冷一笑，“涵绍，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有两个灵魂？为什么一面善良正义？为什么一面残忍无情？还是你从来都是一个残忍无情不择手段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希望的只是……”
“我不想听你的理由”，她漠然打断他的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涵绍沉默，他知道他已经别无选择。看着眼前血红色的法图，他终是把手放了上去。法图散发出一道光芒，最终印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可以走了。”她转身背对着他道。
涵绍看着她，道：“我所希望的只是妖魔两族永远臣服于神族，那样……世间就不会再有战争。”
她突然笑了，“很遗憾，你永远看不到那一天。”
他没有说话，他觉得有些事情，终究是要放下的，哪怕再如何舍不得。
“后会有期。”他转身离开。
“且慢”，祁烨突然道，“你还是期盼后会无期吧。你一出现，实在太影响我们的心情。”
涵绍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雪儿”，祁烨走到她面前，“别难过了，我最害怕女孩子不开心，要不你骂我几句？”
“我没有不开心”，她淡淡道，“不过这个人确实很讨厌。”
“那好！”他笑道。“以后他再来，直接轰出去！”
“嗯。”她点头。
“那我们去喝酒”，祁烨道，“说实话，我也很想到上面去喝酒。”
“我和沄峥是闲人，你是护法，你上去成何体统？”她挑眉。
“好吧。”他道。“那我们到屋顶上去喝。”
“好啊！”她笑道。“走！”
到了屋顶上，几人各执一壶酒，一边看着无垠的天空，一边静静的喝酒。微风轻拂，桃花漫天，天空似乎比往日更加蔚蓝。
不知他们最后喝了多少，反正都倒在屋顶上浅眠，命运转轮早已清晰，也许这样的时光已经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