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极北之地
拂雪告别了漱九，从南溟樱花山离开，直接使用六合扇来到了北溟之地。
北溟之地终年大雪纷飞，寒冷异常，却在北溟之地的边缘处有一个小镇。
小镇不大，然而想要去海市玄境需要穿过这个小镇继续向北走。
拂雪在脸上遮了一方面纱，徒步入了镇子。
小镇虽被积雪覆盖，然而街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孝子嬉戏玩耍，透出一股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息。
门前檐下，徐灯笼，静待谁归？
镇上的人衣着都很厚重，拂雪的一袭胜雪白衣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她身姿曼妙，气质出尘，仿佛上苍遗落在凡间的仙子，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小镇之中也有修炼成形的妖精，不过修为大多低下，见她如此妙人，自是有些不怀好意，想要上前搭讪，不过都被她冰冷的眼神慑住了。那样冰冷却又淡漠一切的眼神绝对不是身为一个普通人能够拥有的，极北苦寒之地鬼怪肆虐，敢孤身一人来此绝对是因为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
她缓慢的走着，对于周围的人视若无睹，直到被一个算命测字的年轻人吸引视线。他相貌平平，却一袭白衣端坐在一旁，对于周围的一切并不感兴趣。
拂雪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奇异的仙气。那股仙气很普通，奇怪的是那仙气若隐若现，倒不是被隐藏，而是似是清晨的薄雾，即将散去。
但看那男子又不像命数将尽之人，为何会有仙气将散这一异事？
再看他身后写了四个大字，“神算公子”。她挑了挑眉头，对上他的视线。
“姑娘！”
她顿住脚步，“你是在唤我？”
他点头，“请坐。”
拂雪没有思考过多，坐在他面前，“何事？”
“姑娘是要往北走？”他问道。
“是。”拂雪道。
“去往海市玄境？”他继续问道。
“与你何干？”她漠然道。
“每一个来这里的人我都会问他这个问题，而事实证明我的答案从来没有错过！”他道。
“数年之前我曾听闻北溟之地有一散仙，专为阻拦世人踏入海市玄境，可是公子？”拂雪问道。
“正是在下。”他道。
他被这镇上的人称为神算公子，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从何而来。数万年来只在这镇子摆了个摊子，替人趋吉避凶。其实，这镇子中的人皆算的上来历不明，六族生灵皆有。然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守护海市玄境的入口。
“公子既深谙命格气数之道，便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你是阻止不了的。”拂雪淡淡道。
他垂了垂视线，“但求无愧于心。”
拂雪不语。
他继续道：“在下并没有恶意，只是极北苦寒之地有一个规矩，来寻海市玄境的人需要为镇中人做一件事。”
“给我一个我必须做这件事的理由。”她淡漠道。
“姑娘不知道吗？此镇名叫寒露镇，世代守护海市玄境的入口，姑娘若不办到此事，绝对找不到海市玄境的入口。何况，这件事本就与你有关。”他道。
拂雪挑眉，“何出此言？”
“姑娘之前在昆仑山大开杀戒，逼迫元始天尊放了锁妖塔中的妖魔。那逃出的妖魔中，有一恶兽，名唤夔牛，以生灵为食，甚是残忍嗜血，锁妖塔封印破除之后，那恶兽一路逃向北，被我等镇压在了石塔之中。可是我等力量薄弱，不敌那凶兽，只怕镇压不了几日。务必请姑娘办成此事，若凶兽危机解除，在下亲自送姑娘去往海市玄境。”
?拂雪默了片刻，道:“我答应你。”
“如此，在下感激不尽。”那人起身朝她拜了一拜，“那就是我等镇压夔牛的石塔。”
拂雪站起身，回头看去，镇子中央的位置有一座高塔。八角密檐，九层之台，雕栏玉砌，在这冰天雪地里泛着青幽幽的冷光。这样的一个建筑在这小镇之中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那石塔之上，隐有灵光闪现，想必就是他们用来镇压夔牛的术法了。
?夔牛算不得什么太厉害的神兽，否则区区一个道门的锁妖塔怎么能困得了它那么多年？而这镇上的仙灵也好，妖魔也罢，修为最高不过几万年，想要封印夔牛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以她的修为，对付一头凶兽，绰绰有余。既然寒露镇如今的困境是她造成的，她却应该对这件事负责。
“劳烦公子带我去那塔前。”她道。
“在下名唤隐辰，请姑娘随我来。”他于前方带路，拂雪则跟在她身后。
?不出片刻，二人来到那石塔面前。塔中时而传来的猛兽的呼叫声，此刻听起来更加清晰。
?那夔牛沉重的怒吼声中带着的是无尽的杀气，仿佛要吞尽世间所有。
“这夔牛吞噬无数生灵，世间万物虽生死有命，可是也的确是因为姑娘的所作所为致使这一切的发生，务必请姑娘镇压住此恶兽。”隐辰道。
?拂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开塔门吧。”
?隐辰面色沉重，“塔门每打开一次，便会削弱一次封印，请姑娘务必在封印坍塌之前降服夔牛，我镇中之人已经无力再次封印它了。”
?拂雪点头。
?隐辰施法，石塔的顶端射出一道光芒，进去的入口竟是在上面！
拂雪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灵光没入石塔顶端。
?这塔外面看似九层，内部却只是空旷的一层而已，塔壁上雕刻了无数壁画。
?女娲造人，道门降魔，神族胜战，诸神封印魔尊玄溟，妖灵魂飞魄散……皆是记载神族历史的壁画。塔的年月应该很漫长了，壁画的色彩已经淡了。
?拂雪冷冷的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缓缓落到地面上。
?无数如同大树般的锁链交相缠绕，锁住了一头凶猛的巨兽。那巨兽通体赤红，青面獠牙，即使隔了甚远，依然有种血腥气扑面而来。
?那凶兽见她，龇牙咧嘴大叫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里还夹杂着锁链晃动的声音，在塔中回响又传到四面八方。塔外的隐辰和镇中之人都被惊了一惊，惶恐那夔牛突然就冲出封印。
?塔中的拂雪寻了根不晃动的铁链，悠然坐在上面，打量了夔牛一番，漠然开口:“你天性嗜血，以苍生万物为食，八万年前被元始天尊收服镇压进锁妖塔。传闻，你已改邪归正，一心忏悔，怎么前几日刚刚出了锁妖塔，就又犯下杀孽？”
?夔牛喘了沉重的一口气，直勾勾的盯着她，那模样恨不得就要把她吞尽肚子里。
?拂雪不在意它眼中的杀气，神色如常，“给我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
“就凭你？”夔牛不屑道。
“就凭我。”她淡淡道。“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你还出不了锁妖塔。”
?夔牛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惊诧道:“你就是那个血洗昆仑山的雪影宫主？”
?拂雪挑了挑眉头，“你还不笨嘛！”
?夔牛大怒，它虽灵智低下，可也不至于连这也猜不出来。“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当年就是你妖族之人将我交给了道门，害得我被囚禁了八万年。”
“你以为我放你出来是为了让你感激我？”她勾唇一笑，“当年你祸害妖灵界，致使我族无数生灵遭难，没能杀了你，我一直很遗憾。我以为你被关进锁妖塔八万年真的悔过了，却原来是我以为错了。现在，你没有任何理由再能让我不杀你。”
“你果然和那些人一样，永远觉得我们这些嗜血的生灵不该存活于世。”夔牛的声音已经愤怒无比，还透着一股绝望和不甘。
“我尊重每一条生命”，拂雪淡淡道，“可是你不该将这种天性视作是理所当然然后心安理得的吞噬那些生命而不知悔改。”
“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夔牛怒极反笑，“弱肉强食，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忍法则，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动手吧！你不是要杀我吗？如果你不杀了我，我一定会冲破封印，然后吞尽这世间所有生灵！”
“姑娘！”隐辰的声音突然响起，“封印就要支撑不住了，请你速速降服恶兽！”
“可笑而又无知的世人！”夔牛仰天大笑，一波一波的气浪蔓延开来，石塔上封印的光芒断断续续的闪现，似乎就要消失了。
隐辰大惊失色，镇中之人也是能逃的逃，不能逃走的无一不面色透着绝望。
?封印越来越弱，石塔开始晃动起来，似乎要坍塌了一般。
?锁着夔牛的锁链，有的已经开始断裂，它抑制不住眼中残暴的杀气，更加用力的撕扯着锁链，想要挣脱束缚。
?在塔外撑着封印的隐辰已经是面如死灰，难道凭着她的实力竟然降服不了夔牛吗？
?正在他打算孤注一掷之时，塔顶突然迸射出一道耀眼的灵光，一个法图在塔顶显现，一个白衣女子仿佛天神降世，一把寒剑在她上空凝结。
?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随着她凝结法印的动作，那把剑落了下去。然后，只听见夔牛的痛苦不堪的怒吼声。
?石塔被法图笼罩，无数的符文闪现，强大的力量使得无数人不由自主的退后甚远。
?石塔不再晃动，夔牛的声音也渐渐平息，符文隐进石塔，漫天的烟尘落下，只剩下空中那个纤世不染的女子。
?她落于地面之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隐辰追上她的脚步，在她身旁道:“姑娘做到了这件事，隐辰当信守承诺，亲自送姑娘去往海市玄境的入口。”
“不必了。”拂雪漠然道。
隐辰愣了一下，“这是为何？”
“你既知我血洗昆仑山，便知我就是雪影宫主，更当知晓这世间没有雪影宫掌握不了的东西。”她淡淡道。从她决定要去海市玄境寻找通天石灵的那天起，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隐辰脚步一顿，“既然姑娘知晓海市玄境的入口在哪里，为何还要帮我们？”
“与你无关。”她道。
“姑娘。”他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在下略懂测算之术，可是穷尽毕生所学，竟不能推演姑娘命格半分，不敢妄言。请多保重。”
拂雪勾了勾唇角，未曾改变自己的目标。
而那年轻的公子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回到自己的摊位前，继续为他人算命。小镇随着她的远去，渐渐恢复平静，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有她渐行渐远却坚定不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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