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相见
岐山
怀古独自一人来到山顶，静静的望着人间的方向。青山长河，古树繁花，人间的烟火泛出柔柔的暖意。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那时的大地上还不曾出现人族。神妖两族还不曾达到如今这般水火不容的局面，他对于神族所有的敬仰都随着自己曾经族人几近覆灭在那场战争里消亡了。
有的时候他在想，若时光能够倒流回去，他一定不会选择修炼成仙。他会与大哥一起守着苍鹰族，然后……然后他还能遇到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子了吗？
或许不会，可是宿命终究是让他们相遇了。这个的相遇改变了很多事，可是唯一不后悔的就是遇到她。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闭了闭眼睛，心中微叹，这一天还是来了。
睁开眼睛，转过身看向那个走来的身影，蛇族之王，冷月生。依旧是记忆里的人，只不过却沧桑了许多。
“好久不见了。”他道。“你和以前有很大不同。”
“是好久了”，冷月生的声音冰冷而透出一股恨意，“十万年了，我等了你十万年了。”
“你终究还是怨了我吗？”怀古的眉间划过一抹黯然，“三弟？”
“住口！”冷月生喝道。“你还有何脸面这样唤我？对于你和夜怀远而言，我终究是个外人，所以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夺了我一生所爱！”
怀古摇摇头，道:“姝苓她爱的人从来不是你，为什么你要如此偏执？”
“那又如何？”他冷笑一声，“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注定了要嫁给我！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她终有一天会爱上我的！你的出现不仅夺走了她，还有了冷千晔那个孽种！你让我颜面尽失，还害死了姝苓。夜怀古，我怎么可能不恨你？！”
“你恨我，这我无话可说。”怀古皱眉看着他，“你想向我寻仇，完全可以去无极山找我，你既已知道我在无极山，找到它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是你为什么要将妖灵界牵扯进来？”
冷月生讽刺一笑，“但是你明知道结果，不也一样回来了吗？”
怀古沉默不语。他也猜到了一旦他出了无极山，若是冷月生执意置他于死地，神族定会以此大作文章，为难妖灵界。两族之间很可能战火纷飞，世间生灵涂炭。
可是他还是选择回来了，他不只想要祭拜他大哥，他其实还想化解与冷月生之间的恩怨。
当年他三人年少，一腔热血，仗义行侠，结为兄弟。推心置腹，生死与共。可是宿命却狠狠开了个玩笑，他们爱的却是同一个人。
他当时并不知道姝苓与冷月生有婚约，也不知道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他选择了成全他们，然而却害死了姝苓。如果他早一点知道她有了孩子，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逆天而行，他也要保全她们母子。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怎么？”冷月生看着他，“无话可说了？”
怀古平静道:“要怎样，你才肯不恨我？”
“亲手杀了你！”话落，他唤出一柄剑，直朝他胸口而去。
而怀古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看那柄剑就要刺进他胸口，他身形一闪，躲开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躲。”冷月生冰冷道。
怀古垂了垂视线，“我以为你不会杀我。”事到如今，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他和冷月生之间的恩怨已经无法化解了。时光翻转，他们终究是成了敌人。
他冷笑一声，“不会杀你？你不觉得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吗？十万年了，从你带着那个孽种离开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终有一日要杀了你！你不必手下留情，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怀古叹了口气，道:“若你执意如此，我愿和你一战，不过不是今天。三天后，我在无极山等你！”
冷月生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若去了你的无极山，我怕是有来无回吧？”无极山有五行山怪守护，想要攻上去也需耗一番力。
“你怕了？”怀古问道。
“我有何惧？”他冰冷一笑，“既然是你死我亡的赌局，那就一言为定。记住！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他收起剑，转身欲走。
怀古望着他的背影，缓缓念道:“月明桃花开，请君三尺剑，少年浮生志，仗剑走天涯。”
冷月生的脚步顿了一下，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你还记得吗？”怀古问道。
“和君一曲歌，对酒话此时。”他漠然道。“只可惜，已经埋葬了！”
“你知道，其实我并不想与你动手。”
“因为愧疚？”他问道。
“我从不后悔遇到她，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带她走。”
“够了！”冷月生道。“你不想动手，那我给你一个杀我的理由。你大哥，夜怀远，就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怀古顿时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是你杀了大哥？！”
“对！”他回头看向他，“就是我！他帮着你一起来欺骗我，他也是害死姝苓的凶手！”
“你……不可能，为什么？”他悲痛而又愤恨的看着他，“你恨我我可以理解，你想杀我我也可以理解，可是这件事和大哥无关，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残忍？”冷月生失神一笑，“你忘了吗？蛇族天性冷血，曾经的我原来那么可笑！现在呢？现在你有一个动手的理由了吧？”
怀古闭上眼睛，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这世间我最不允许别人伤害的除了千晔就是大哥，冷月生，你我之间的情分到此为止，无极山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我们的情分早就尽了。”他漠然看着他。
他也看着他，冰冷无情，周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仿佛他们下一刻就要动起手来。
突然，一道淡漠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沉默，“你们说完了吗？”
两人闻声望去，不远处的桃树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衣衫飘拂，模样俊俏，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小童。只是那双眼睛透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与他稚嫩的容颜不符。
“你是什么人？”冷月生问道。他竟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灵息，小小少年模样，莫非修为如此高深？
“要你管？”他漠然道。
“放肆！”冷月生眼里划过一丝怒意，好一个狂妄自大的小子！
“那是什么？”他淡淡道。“没听过。”
冷月生噎了一下，皱眉不语。
少年看向怀古，“我想去神殿，但我不认识路，你可以带我去吗？”
闻此言，怀古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少年外表冰冷无情，可是言语之间却依然有种孩子气。他点了点头，“我知道在哪，你跟我走吧。”
少年点头。
怀古看了冷月生一眼，没有说话。
冷月生一直打量着那个少年，感受到他的视线，冰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少年跳下树，走到怀古面前，“你就是怀古上神？”
怀古意外的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那你又是谁？”
少年淡淡道:“我叫白星寒，主上说要把你带去神殿。”
“你主上是谁？”怀古问道。
白星寒漠然看了他一眼，“你废话好多！主上说，你不去见她，她就把你的破扇子丢到东海去。”
“原来是她。”怀古笑了一下，“你这孩子真是有趣！”
他转过身，淡漠道:“我不是孩子。”
“那你对冷月生为什么有种敌意？”他问道。
“看他不顺眼。”他淡淡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动手了。”
“那我们走吧。”怀古笑道。
他没说话，先一步而去。怀古笑着跟上他，两人往神殿而去。
不出一会儿，他二人便到了。
神殿之前已经等待了一个人，正是莫霖。他有礼道:“怀古上神，星寒公子，左护法大人命我在此恭迎两位，请！”
他引着他二人走进寒天殿，祁烨、沄峥和拂雪都在那里，而夜无琛此刻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
祁烨笑道:“在下妖族左护法祁烨，久仰怀古上神大名。”
怀古客气一礼，“听闻当年妖族左右护法随妖灵神尊誓死扞卫妖灵界生存的权利，如此大义，怀古也很敬佩！”他看向沄峥，“阁下便是前任妖族右护法，沄峥公子？”
沄峥笑道:“怀古上神请坐。”
怀古点头，坐在一旁。
沄峥看了一眼星寒，问拂雪道:“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拂雪点头。
星寒上前一步，道:“雪影宫白星寒，见过左护法。”然后，他看着沄峥，“我好像见过你。”
“可我似乎没有印象。”沄峥道。
“那个时候，我只是块石头。”他淡漠道。“你去东海大泽山寻过人，我见过你。”
“原来如此。”沄峥道。“想不到你竟是灵石化形。”
“小雪儿”，祁烨开口，“这小子是你门下四大圣使之一？”
“不错！”她道。
祁烨打量了他几眼，心下吃惊，这小子看起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但是他身上灵息全无，一双眼睛冰冷无情，竟然让人有种绝对不能小看的感觉。
星寒无视他的目光，径直走到拂雪面前，恭敬的跪下，“星寒拜见主上！”
拂雪伸手敲了敲桌面，“我听说你又和人打架了？因为什么？”
他道:“他砍了山上的树。”
“就因为这个？”
“星寒错了，请主上责罚。”他道。
拂雪挑了挑眉头，“从今以后，你跟在我身边，如若再因为一点小事与人动手，我就把你丢进东海海底！”
“星寒会一定会听主上的话。”他认真道。
“起来吧。”拂雪道。
他站起来，安静的站到她旁边。
祁烨挑眉，“小雪儿，这臭小子脾气看起来比无韫要硬啊！”
星寒漠然看了他一眼，“第一我不臭，第二我不是小子，还有你不准这样叫主上，否则我不客气了。”
看着他稚嫩的脸颜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番话，几人皆忍不住一笑，这分明就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虽然冷漠无情，但却不是残忍嗜杀之人。
祁烨笑道:“小子，你想怎么不客气？”
拂雪笑了一下，“星寒，以后如果是这个笨蛋让你觉得不顺眼的话，你可以动手！”
“是。”星寒道。
祁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好，改天切磋一下！”
拂雪笑而不语，想跟白星寒动手，定是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