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60
然而她刚站起来,又听见太子朗声道:“父皇,儿臣提议为景大人寻一贤妻赐婚,从而打理景府事物,为景大人分忧,可好?”
景如是差点没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谢主隆恩。.这太子是不是脑子秀逗了,突然操心起她的婚姻大事了?
不过心里再惊愕,她的脸上也风轻云淡,脑中快速思索应对之法。
“哦,皇儿可有好人选?”老皇帝倒挺会顺水推舟的,一来可以转移话题,二来若是赐了婚,也算是赏赐的另一种形式,从而堵住景派的嘴。
“太子妃有一内侄女,上月刚及笄。儿臣曾见过此女子,知其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实乃贤妻人选。王家又是名门世家、书香门第,与景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太子从容不迫地说道,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太子妃的内侄女?景如是大概明白了什么,太子这么做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为了找台阶给皇帝下,二来便是真的想拉拢她了。不过也有可能两种因素皆有。
太子的话说完,大殿上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艳羡,有人嫉妒,但更多的人是茫然懵懂,不明白太子突然提出联姻是所谓何?
倒是这当事人显得沉渊卧海,所有情绪都深埋在眸底。她在思索太子的真正意图,也在考虑此时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若真如皇儿所言,倒也算是美事一桩。”皇帝点点头,笑容和蔼,但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底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精明。既然景如是迟早都要成婚,那么不如就由他来亲自指婚,也能多个人在身边监视她。他清了清嗓子,似询问道:“景爱卿,你可愿意?”
虽说是询问,但皇帝都说了是“美事一桩”,又有太子信誓旦旦的担保,难道她还能挑出什么不妥来?
不过,这赐婚该答应还是拒绝呢?
除了她,在彻有两人心情也很奇妙。一个是巢文彦,他紧紧盯着景如是,手心不自觉地攥到了一起:你可千万别答应啊,太子绝对是没安好心的!
而整场宴席都行事低调的康惜赐此时也忍不住静静地观察着她的反应,等着她点头或是摇头。
“景大人,王家小姐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啊,微臣在这里先恭喜大人了。”那名姓曲的男子语气极为羡慕,似乎认定景如是会答应这门亲事了。
景如是与他对视一眼,看懂了他的眼色:他在暗示她答应下来。一瞬间,景如是豁然想通了,这姓曲的官员是受云浅雪的安排特意出现在宴席上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只是为了推动她前进罢了。.
自从回京后,她一直纠结于秘密被发现的懊恼与猜测中,时刻担心自己会在众人面前被揭穿女儿身份,所以她行事拘谨,畏手畏脚,就连皇帝这么欺负人的做法她都不敢公然反抗。所以云浅雪就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她,她不想前进但总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她永远都无法从风暴眼中脱离出去。在今天这件事情上,她已经失了先机,绝不可再犯错误!更何况,事已至此,她不答应也不行了。
“微臣多谢皇上和太子的美意。”景如是灿然一笑,抱拳行礼,从容接受了这门亲事。
“好,那今日便由朕亲自赐婚,将王中书令之嫡女赐于景爱卿,择日完婚。”皇帝金口一开,众人顿时纷纷恭贺起景如是来。
“恭喜景大人,既得黄金万两,又得如花美眷,真是可喜可贺啊。”
“景大人年轻有为,日后必为朝廷栋梁,吾等要多向大人请教才行啊。”
——
“她竟然答应了?”巢文彦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团火焰,气鼓鼓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一旁的巢青史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眸底闪过一丝了然,视线在巢文彦与景如是之间流转,却什么话也没说。
酒过三巡,皇帝大概觉得累了,提早回了宫。等皇帝一走,众大臣们不再拘谨,欢声笑语也渐渐响亮起来。
景如是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不过当她行至偏殿出口时,那姓曲的男子叫住了她:“景大人,请留步。”景如是闻言停下脚步,但并未转身,她声音冷淡如水,同心情一样:“何事?”
“微臣刚才在大殿上的表现还请大人见谅。”曲剧倒也是个玲珑人物,竟会主动来向景如是致歉。
“你做都做了,现在还来说什么?”景如是并不因他的歉意而有缓和,冷冷回道。
“大人,今日确实是微臣唐突了。”曲剧是个聪明人,知道景如是对他的成见颇深,不会因三言两语便打消,于是退步说道,“倘若日后大人有需要用到微臣的地方,微臣必效犬马之劳,绝不推辞。现在天色已晚,微臣就不耽误大人回府了,恭送大人。”
景如是抬脚走了一步,但又停住,她头未回,寒声扔下一句话:“告诉云浅雪,知进退勿越界才是头脑清醒之人做的事。他有野心我不干涉,但若是再对我指手画脚,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扔下曲剧,大步离开。
出了侧门,是一段长长的宫墙,景如是没有走出多远,就被康惜赐挡住了去路。.
“你特意来堵我?”景如是一挑眉,不必多想,就知道本该在大殿上的他突然出现,定是为了堵她而来。
“我奉劝你不要同太子牵连过甚。”康惜赐开门见山挑明说道。
“哦,是为了赐婚的事情吧?”景如是唇角上扬,不过笑意却未达眼底,“殿下是不希望我接受这桩联姻?”
“没错。”康惜赐沉声道。
“但是我已经答应了啊。”景如是一副自己也做不了主的无奈模样,“更何况我也到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王家家世雄厚,王小姐又贤良淑德,是不可多求的贤妻人选。既然我迟早都要成亲,那为何不选个门当户对的对象?”
康惜赐目光深邃,见她态度坚决,薄唇微掀,轻吐道:“跟我去别处。”
“我要回家。”景如是不想理他,本想越过他,却听他沉声说道,“若是在这里说,明天一早全京城都会知道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景如是闻言,气息骤变,死死盯着他,试探道,“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查你受伤当日的情况。”康惜赐暗示得已经很透彻了,“不是文彦,是我。”
“你!”景如是瞪着他,目露杀机,果真是他,他之前竟然还骗她!
“若是不想闹大,就跟我来。”康惜赐扫了她一眼,纵身一跃,跃上高墙。
景如是恨得牙痒,但为了探清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她仍然跟了上去。
康惜赐找的地方并不远,就在广德殿后方的一处僻静花园,这里属于后宫,此时人又都在前殿中,所以不怕对话被听了去。
“你给我说清楚那天发生的事情!”景如是站在他的面前,气息冷得足以结冰,“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
康惜赐无视她的怒气,淡然道:“在你被冒顿打伤后,我察看你伤口时,知道的。”
“你撕碎了我的白布?”景如是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恨不得将他烧成灰烬。
“我并不知道你是。”康惜赐的回答显得那么自然而然,仿佛他撕碎的不是她的前胸布,也没有看到不该看到的。
“你个混蛋!”景如是一拳砸向他,什么修养克制通通滚蛋,他占尽了她的便宜还用这么冷静的口气述说,简直不可饶恕。
康惜赐敏捷地避开,景如是再追击,无奈武功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她连近他身都做不到。
“你给我站住!”景如是发出一声怒吼,出手更加凶狠。
没料到康惜赐竟真的站住,硬生生挨了她一掌。
“啪!”一声闷响之后,景如是自己也是一愣,皱眉问道:“你傻了?”
“我坏你清誉,这掌该受。”康惜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喉中腥甜也被强行忍下。
“哼,你确实活该。”景如是自己的手都震得发麻,他受伤定然不轻,现在不过是在强忍罢了。她气的当然不是清誉这种东西,而是他竟然骗她这么久!“你告诉其他人没有?”康惜赐摇摇头,否认。
景如是想来也相信他的表态,毕竟若是有其他人知道,绝不会这般风平浪静。
不过她仍然不解:“你为何不拆穿我?”
“为何要拆穿?”康惜赐不答反问。
“拆穿我就能除掉我这颗眼中钉了。”景如是杏眸冷凝,开启了袖子里藏着的毒针装置,若是他打着什么坏心眼,那她不如就趁现在杀了他!
“收起你袖子里的东西。”康惜赐睨了她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图。见景如是面色微恼,他正色着又补充了一句:“本王还不屑用这种手段。”
他还没卑鄙到要利用她的女子身份来大做文章。谁胜谁负全凭实力,何需如此欺负一名女子?
“你倒还有几分道德底线。”景如是冷哼一声,威胁道,“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一定不饶你。”
康惜赐默许,他见景如是渐渐恢复平静,忍不住发问道:“你不气我看见了?”
“当然气!”景如是狠狠瞪着他,小脸因为愤怒而染上了一层胭脂色。只要是女子,都不会不介意身子被看光,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死对头。
不过事到如今,既然康惜赐都没有说破的打算,那她自然也不会蠢到要同他撕破脸皮,从而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双眸闭上复又睁开,景如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她开口道,“不过当时你也是为了救我。只要你不说出去,我就暂时放过你。”反正早就被他看光了,若是真要算账的话,她早该把他砍成十段八段了。不过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知道那时的情势容不得选择,而且被他看见总比被其他人看见来得好。
等等,为什么她会觉得被他看见比其他人好?
然而这个问题她还没想通,就听康惜赐承诺道:“我定会守口如瓶。”
景如是抬头看着他,见他目若星子、沉渊若海的神情,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她露出狐疑之色,:“我真的搞不懂你了。难怪回京之后我觉得你怪怪的,就连康之楽的事情上——你不会是故意在让我吧?”
“你觉得呢?”康惜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景如是漂亮的眼睛半眯着,不太满意他这个回答,朗声道:“你我道不同不为谋,以前是什么关系以后也不会改变,所以你不必做出一些不必要的举动,我不会感激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康惜赐将话题引到正轨上,“我只想提醒你远离太子。”
“为何?”景如是哪会轻易被他说服,她挑眉冷问道。
“你以前与太子毫无交情,今晚他为何要替你赐婚?”康惜赐提点道,“太子只重视身边几名亲信,他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
“那又如何?”景如是毫不惊讶,她答道,“不是只有他懂得利用别人,我也可以利用他。”
“你非要和他牵扯上是吗?”康惜赐不快地拢起眉峰,她还真是油盐不进、冥顽不灵。
“就算是又怎么样?”景如是冷冷道,“我同你反正也不是一路人,如何站队是我自己的事情。”
“那你是选择太子是吗?”康惜赐俊美的容颜上看不出太多恼怒,但灼灼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脸上,听她回答。
景如是却笑了,她侧过身,看向一株怒放的冬梅,回答道:“就算我再没骨气,也不会依附一家不安好心的人。”
康惜赐棱角分明的唇角不自知地抿了抿,他当然明白她口中的“一家人”包括了他。他又开口道:“即使你不愿依附太子,但只要同王氏联姻,就不可避免会同太子接触。时日一长,你难保不会露出蛛丝马迹。”
不等他说完,景如是打断道:“你是担心我的秘密一旦被太子知晓,会成为他掣肘我的把柄是吗?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百密难防一疏。”康惜赐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