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绑架
“噗”一声闷响过后,裘炎拧动剑柄猛的一横,复狠狠抽出。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夜逍遥身上又多了一个致命的血洞!
心中巨震,沈琅歌刚要扬出石灰,可纤细白皙的颈间却被沾满了血迹的长剑死死抵住。
掀起羽睫扫向那已然被削去一角的斗笠,沈琅歌看向裘炎的目光中俨然多了一丝嘲讽。
“不想他死就本我走!”
说着,裘炎扯过沈琅歌的手臂不容她有任何反抗便带她淡出了夜逍遥的视线。
拧紧双眉捂着自己不断向外冒血的创口,单膝跪地的夜逍遥用长刀支撑着自己渐渐有些麻木的身体,用力干咳了几声。
这时,他发现方才沈琅歌所在的位置上竟遗留了一块水绿色的丝绢手绢,捡起手绢捏在手中,夜逍遥那两片略微泛白的嘴唇渐渐抿直。
青州城西郊野树林中,裘炎正冷着一张脸在沈琅歌身后走着。
“我说……”
“闭嘴!”
“好汉,冲动是魔鬼。”嬉皮笑脸的捏起横在颈动脉附近的长剑向外推去,被绑着双手的沈琅歌讪笑道。
透过眼角余光确定了裘炎已经转过身后,她松了口气。
再次陷入了难熬的沉默,沈琅歌索性眯起眼观察起那个叫裘炎的人。
盯着那清瘦颀长却带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越来越浓重的困惑在她心底萌芽。
刚才,他明明有机会杀掉夜逍遥的,可为什么……
思索及,她突然回忆起来自己似乎是被眼前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山贼给绑架了。下一秒,她眼红的唇角渐渐浮现出一丝阴笑……
如果她是因为夜逍遥的关系被绑架,那就太没天理了!
“喂!你干嘛绑着我!你武功这么高,就算我想逃也逃不掉的!”连珠炮的发出了一连串声音,沈琅歌完全没有给裘炎丝毫阻止她的机会,而事实上,她是在赌,赌这个叫裘炎的男人,不会杀她!
闻声,裘炎转身,居高临下的用一双蛇眼睨着沈琅歌,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而沈琅歌却也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直直的回看着他,两片红唇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良久,那苍白的男子突然大笑起来,尽管那双漆黑的蛇眼里除了阴森外并没有半分笑意,可他凉薄苍白的唇确实咧开了。
“噌”得一声收剑入鞘,他猛然凑近了沈琅歌明亮的星眸,口中呼出的不似活人的凉气直直的喷洒在她脸上。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那四个人是怎么死的?”裘炎刻意拖长了语调,似乎是要让沈琅歌把每一字每一句都牢牢的记在心上,然后反复咀嚼,让她此生此世都记得,是她,在瞬间空手夺取了他那四个手下的命,而这笔命债,一定要她亲自来百倍偿还!
眼见沈琅歌没有他预期中的反应,裘炎忽的直起了身子,漫不经心的转身,继续开口:“只要你还在我手里……”说着,他突然顿住,偏头斜看向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沈琅歌,随后森然道:“夜逍遥那个蠢货就一定会上山!哈哈哈哈”
听着那刺耳的笑声在耳边越发的放大再放大,沈琅歌蹙起一双秀眉,盯着仍旧处在狂笑中的裘炎,渐渐的惆怅了……
这如意算盘,打的也太好了……她和夜逍遥的关系,好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心念所至,她的纱袖中滑出一根黑色的针状物,几乎是一瞬,原本捆缚着她的皮绳立即断成了几截。
突然感觉到手上一轻,裘炎立即回身,可就在这时,他那双冰冷森然的蛇眼遽然瞪大了!
用一种极为诧异又极为震惊的目光怔怔的瞪着自己身上那个正在不断向外喷溅血液的伤口,裘炎抬起青白的眼皮盯向夜逍遥,与此同时,伸手握住了那仍旧滴着鲜血的刀刃!几乎不等他明白过来自己是如何命丧黄泉的,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眼瞧着裘炎死不瞑目的瘫倒在地,夜逍遥上前一步,用青刃长刀又在他的身上补了一刀,这才稍事放心的转向沈琅歌。
“哎呀,裘炎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下手真毒!要不是凶巴巴你给本大爷塞的猪肉够多,恐怕本大爷现在就到了阎王殿了!”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夜逍遥朝沈琅歌笑的煞是得意。
“还敢叫本小姐凶巴巴!你想变肉泥是不是?”伸出一根白皙的纤指指向夜逍遥,沈琅歌威胁道。
听她这么一说,夜逍遥立即萎了。那些黑色弹丸的威力他可是实实在在的见识过了,回忆起那些瞬间变成肉泥的活人活马,他下意识的打了一个激灵,随后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身长手臂揽过沈琅歌那纤瘦的娇躯撞向自己结实宽阔的胸膛。
“本大爷向你保证,以后绝不叫你凶巴巴了!”
撑起手肘格开夜逍遥“不轨”的举动,沈琅歌斜起美目盯着他傲然道:“这还差不多,再叫一次,就扒光你的牙!”说着,她朝他挥了挥极具威胁性的粉拳,两片嫣红如水的唇瓣也抿了起来。
蓦地,夜逍遥突然伸手捂住了沈琅歌的嘴,而他原本满含调侃之意的目光也瞬间蓄满了警惕和谨慎。
足足过了几秒钟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松开手。
看出了他眼中的突然生出的审慎,沈琅歌向左右环顾了一圈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有人跟踪?”
闻言,夜逍遥只是沉默的摇头,可积聚在脸上的担忧和疑虑却久久没有散去。
与此同时,距离两人不远的树林茂密处,一身黑衣的常青正屏息凝神的隐匿在那里,额前冷汗密布。
尽管裕王秦烨叮嘱过他,除了陷入通缉的夜逍遥外,需要更多观察的,是那个新王妃,而事实证明,他那性取向不甚明确的主子确实没有看走眼。
可,那个表面上五大三粗的匪首夜逍遥,似乎也并非表面看来那般简单。
光是那令人胆寒的直觉,就让他这个曾经令整个国家的禁军都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震惊!
心念所至,常青飞身一跃,顿时化作一道黑电,消失在野树林中。
青州别院内,秦烨正披着一身月白色的暗纹刻丝长袍慵懒的斜卧在花园内的软榻上,及腰的乌黑长发以一根墨绿色缀了青白玉石的缎带松松散散的束着,随意的垂落在他的肩头和颈间,那黑白分明相呼相应的样子,真真是在邪魅中增添了一份儒雅,又在儒雅中染上了一层妖娆。
动作极其轻柔的拂着杯中的茶叶,他云淡风轻的缓缓开口,纯澈的嗓音里没有一丝情绪:“死了?”
“回主子,属下检查过尸体,确定死亡。”恭顺的垂下头,常青应道。
“东西可找到了?”
“属下仔细搜查过,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听罢,秦烨那只拂着茶叶的纤手不着痕迹的停顿了一下,复又恢复常态。
“七弟这是要找何物?竟连常青都出动了?”
这时,一个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的男子摇着折扇从假山后踏入主仆二人的视线里。
气定神闲的搁下茶盏,秦烨掀起他那慵懒的眼神向上看去,复露出一个浅笑,道:“什么风把四哥你吹到青州这种乡下地方来了?”
闻言,来人眼里的笑意更甚了几分,在他面前坐下,“啪”一声合上折扇,道:“这里的东西虽然比不上京城齐全,却也是鸟语花香,空气宜人,做个出行避暑的行馆,倒也不赖。”
听着四皇子的话,秦烨也不言语,喉咙里却时不时的发出阵阵似有若无的轻咳声。
闻声,四皇子剑眉微挑,复左右看看,这才开口道:“我看你这的环境倒是清幽的紧,怎么没见着弟妹?”
仿佛是没听到四皇子的疑问,秦烨又抬起杯盏,就在那杯沿即将碰触到双唇的瞬间,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睫,从杯盖上方盯着前庭饱满面色红润的四皇子,幽然道:“我与那七小姐的婚姻本就是没有基础的政治联姻,而且……”
言至此,秦烨忽然顿住,不再往下继续,而一直面有困惑之色的四皇子似乎也在此刻豁然开朗。
略显尴尬的清清喉咙,四皇子双手拍在大腿上,目光又开始向左右游移,似乎是在消化秦烨方才那幽怨里带着些许妩媚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蓦地,四皇子突然起身,含笑向秦烨告别道:“四哥我还约了刘公子饮酒论诗,七弟你身子虚,这虽说是春末,可总还是注意些好。”言罢,四皇子几乎是逃也似的大步向外走去,不一会便不见了人影。
见四皇子淡出了自己的视线,秦烨眼中方才还存着的一抹淡淡幽怨顿时消隐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琢磨不透的光影。
朝一旁的常青使了个眼色,常青立即消失在凉亭中。重新拿起置于石案上的杯盏,秦烨轻描淡写的扫过方才四皇子消失的方向,一抹冷芒,渐渐沉淀在他透明的不含有一丝人类感情的眼底。
野树林外的湖边,沈琅歌正背靠着夜逍遥坐在岸边,一个个的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这时,夜逍遥从怀中取出一块沾满了血迹的羊皮,这块羊皮正是上次遇袭时从死掉的那个杀手身上取得的。
上面的血迹早已变黑,并且随着皮革的纹理产生了道道裂痕,看上去总令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别纠结了,这是暗号。”
盯着那张羊皮,正在发愁不知从何入手的夜逍遥耳边突然传来了沈琅歌极为肯定的声音,他转过头,不解的看着她,那双澄澈中带着困惑的黑眸很明显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表面上,这是一首草药歌,可你看这里。”说着沈琅歌伸手顺着每一行的第一个字划下来,继续道:“宝藏在药王谷,这是一首藏头诗。”
听完沈琅歌的解释,夜逍遥面上的凝重之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有更加严重的趋势。
盯着他那双几乎都要拧成一团的眉毛,沈琅歌一耸肩,转回身开口:“自古以来,官匪勾结都是常有的事,你想开点,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话音未落,沈琅歌身后的脊背突然离她而去,让她险些闪到脖子。
可就当她跳起身想给夜逍遥一个下马威的时候,却因为他那鲜有的稳重表情犹豫了。
“是你的弟兄抛弃你在先,你还要回去么?”抱着双臂在夜逍遥身后冷言冷语,沈琅歌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
闻言,夜逍遥的身形停顿了一瞬,却第一次没有回头回应沈琅歌任何话语,毅然决然大步流星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而身后,也再没有她熟悉的声音。
可就在这时,他的手臂突然被人从后面死死拽住。